之前的战斗都有剧本,而对战魔王则完全是即兴演出。莉雅的使命在带领大家到达魔城大殿门前时就结束了,但她还是和众人一起走了进去,毕竟没有谁会不想见证一下历史的转折点。
大门由整块的黑色花岗岩雕成,巨大且厚重,门上是一幅巨大且精致的浮雕,魔域各族的形象栩栩如生,拱卫着魔王城堡。
两名战士转动门旁的轮盘,大门缓缓打开。高耸的立柱,巨大的细长窗户,宽阔的黑色空间,壮观和压抑感向所有人袭来。除了莉雅,冒险者们都是第一次到这传说中的地方来,莉雅看到大家瞠目结舌的反应,心里居然产生了一丝优越感。
这里和故事中叙述的魔王大殿区别很大,在吟游诗人嘴里,这里遍布累累白骨,破旧断裂的武器盔甲堆满角落,血迹染遍了每一块石砖,蛇鼠毒虫肆虐,在骷髅头做成的巨大吊灯下,魔王坐在冒着火焰的王座上用高脚杯喝着人血,俯视到来的人类勇者。
冒险者们保持警惕小心前行,这里非常干净,黑色的大块方砖光可鉴人,前方的柱廊尽头是层层阶梯垫起的高台,高台上方安放着一个简朴的黑色石椅,高高的椅背上刻着魔王印记。不用多想,这一定是魔王王座了。
但是,魔王呢?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巨大细长的窗户投进充足的光线,冒险者们全神戒备让这里落针可闻。
让我们把时间稍稍往前推,天刚亮,维特按魔王的吩咐敲醒了魔王寝宫的门:“魔王大人,晨星已经划过高塔,请您起床了。“
“进来。“
维特推开房门,魔王已经在穿戴了。
昨天莉雅送来信件,说今天一大早就会到达魔城大殿。魔王当即吩咐维特组织人力将大殿清扫干净,一直忙到天将破晓。魔王还吩咐维特在启明星划过哨塔顶端时叫自己起床,但谁知魔王早已起来并穿戴整齐。
“维特,我这一身怎么样?别说恭维话。“魔王展示着自己的着装。
魔王全身上下一身红黑色装扮,主要偏向贵族风格,立领高耸,胸前荷叶蕾丝做装饰。
“魔王大人,恕属下直言,您这一身像血族。“
“嗯……好像是有那么点。那你觉得我该怎么穿才像魔王?“魔王左右打量着自己的行头说。
“魔王大人震古烁今,无论穿什么……“
“别说恭维话,。“魔王打断了维特的话。
“属下认为,和平时一样就好。“
“嗯,就听你的。“
魔王换回了一身旅者装扮。
“会不会太普通了?“魔王整理着斗篷说道。
“要不加点装饰?“
“也好,什么装饰?拿来试试。“
“要不要眼镜?会显得魔王大人很博学。“
“不要,和我粗犷的形象不匹配。“
“魔晶戒指呢,可以凸显您实力的强大。“
“不要,戴着不舒服,而且太娘了。“
“骷髅项链呢?“
“不要,动起来一甩一甩的难受。“
“腰间要不要别两瓶药剂?“
“不要,我是魔王,不是冒险者,他们累死累活砍我半条命,我一口药水补回去,这像话吗?“
“要不要穿盔甲,我记得有套黑色的,和魔王气质很搭。”
“你说那件我知道,我也挺喜欢的,不过算了,一般的盔甲还没我肉体防御高,挺好的东西别搞坏了,放宝箱里给勇者吧。”
“那要不要在腰间佩剑?“
“嗯,这个可以,拿我的魔剑来,好久没用了。“
“魔王大人,您的魔剑没有剑鞘,挂腰上不好看。“
“那就随便搞把有剑鞘的来。“
“遵命。“
维特正要离开的时候,魔王叫住他:“维特,你记得莉雅之前说我是和什么去战斗来着?就是莉雅剧本里我是先怎么怎么去来着?“
“魔王大人,莉雅向冒险者说您找到了古龙踪迹,去和古龙打了两败俱伤。“
“对对对,是有这么个桥段来着,你说我要不要穿得破烂点?”
“绝对不可!”维特突然提高音量这么说,魔王反倒被吓了一跳。“魔域至尊怎可衣着褴褛?”
“维特你看,我穿得破烂点不正好表明我伤得重嘛,这样莉雅的说辞就更有说服力了。”
“魔王大人,您要的是有实力的冒险者到达魔城大厅,他们现在已经到了,何必再去配合那个下贱女人的演出?”
“维特,我知道你不喜欢莉雅,但请保持基本的礼貌。”
“属下遵命。但魔王大人,在莉雅的故事里您是去挑战古龙了,但也没说您现在刚好回来,就算是刚刚回来的,也应该沐浴更衣了才对,怎可破衣烂衫现于人前?”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穿这一套吧。你说我身上要不要整点伤出来?”
“魔王大人实力超群,怎会在古龙手下受伤?何况您千金之体,还请不要做出这样自损的事来。”
“呵,我嘴里的古龙和你们想象的可不是同一个东西。如果真碰上了古龙,那我的心愿也就能达成了,何必绕这么多弯子去找勇者。”
说完,魔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但脸上只是有些发红。
“魔王大人!万万不可啊!”
“演戏演全套,魔城大殿第一次接待这么多冒险者,还基本都是特级的,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值得我这样做。”
魔王到书桌上拿起了秘银刻刀,把自己右脸划烂,又是一巴掌拍上去。
这一次连着耳朵一起,半张面皮掉了下来。
“快快快,拿那个什么药液过来,不赶快涂点什么它又要长好了。”
魔王的右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维特叹了口气,出门吩咐女仆去拿腐蚀药液,这种药液可以腐蚀肉体,阻止伤口愈合,同时抵御光明法师的治愈魔法。
魔王对着镜子,继续用刻刀修剪着自己,让伤口愈发狰狞。
“莉雅他们到哪了?”
魔王在右眼上涂着药液,他索性撕掉了自己的右眼皮,让整张脸更加可怖。
“刚刚得到的消息,已经在大殿了。”
“啊?这么快。你怎么不早说?我们还在这里瞎折腾什么劲?我是准备坐椅子上等他们的,什么都不做气势上也能很凸显我的威严。想想勇者全神戒备向我走来,那气氛就有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这才是我期望的局面。现在可好,我成了迟到的那个。剑呢?”魔王一边穿着靴子一边冲维特发牢骚。
“属下这就去取。”
“算了,不要了。”
“魔王大人,您的早餐已经在门外了,要不要先吃点什么再去?”
“不吃了,再耽搁下去等下我出场时气氛就很尴尬了。”
“魔王大人,还是吃点吧,这可能是最后一餐了。”
魔王咽了口唾沫,明显有点意动。
“算了算了,不吃了,一顿饭而已。”
“要不您带上点?”
“我是去春游吗?!还是你想看着我叼片面包一边跑一边喊‘啊,迟到了迟到了!‘别废话了,我不吃。”
“那至少洗把脸,刷刷牙。”
“不搞了,洗脸把药液洗了还要重新搞。”
魔王穿好了靴子,站了起来,伸展肢体向维特展示。“没问题吧。”
“威风八面气宇不凡。”
“那就好,我去了。”
“愿魔王能够尽兴,但请先把眼屎抠掉。”
魔王站窗台上揉了揉眼角,纵身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