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酒店前台以诧异的眼神扫过一圈，林德尔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这身制服还没脱，于是赶在她拿起电话呼叫经理之前，举着房卡走近。
“您好，电梯在哪边？”
意识到林德尔是客人而非突击检查的特勤局干员，前台这才松了口气，放下电话为林德尔指明方向：“在这后面左转就是。”
他一路张望，很快找到前台所说的电梯的位置，走进去按下17楼的按钮。
随着一阵轻微震动，电梯正常上行。
酒店的电梯内比他家门口那台破烂安静很多。不仅运行噪音低，厢内也没有安装喋喋不休的小广告液晶屏。
这给予了他难得的思考时间，没有被突然出现的魔法少女打断，也没有被路边车流的鸣笛声打扰。
除了通过接触拯救魔法少女的计划，奥利维亚到底还有什么目的……
只可惜，就算这珍贵的寂静，也仅仅能维持几十秒，没等林德尔想通那个问题，双脚就已经带着他来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前。
门牌号和卡片上标注的一样。
刷卡开门，刚想找插卡取电的位置，他就注意到房间的异常。
灯已经开了。
不只是灯开着，房间内唯一一张大床床边还放了个包，完全不像是刚预定好的套间。
稍微提起警惕，林德尔轻手轻脚关上身后房门，仔细观察房间内每一处细节。
床脚有一双矮跟皮鞋，摆放拖鞋的位置空了，本该紧闭的衣柜敞开着，里面还有件十分眼熟的外套。
林德尔可能不懂皮包，但他一定不会忘记奥利维亚的外套。
还有那双标志性的黑色皮手套，摆在床头柜上，被台灯照耀得熠熠生辉。
种种迹象表明，她已经在房间里了。
“喔，”奥利维亚还是那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早。”
一扇不起眼的门悄然打开，里面的热气与水蒸气在灯光下无所遁形，争先恐后往套间里弥散开来。
奥利维亚穿着一套略显暴露的睡衣，边擦头发边关门，鬓角还有水珠渐渐滴下。
林德尔难以察觉地倒退两步，不太明白她此举的用意。明知我要过来，还特意洗个澡？这是准备上演什么戏码……
有关他们初次相遇的记忆片段迅速闪过，但马上被奥利维亚的声音打断。
“但既然来都来了，不过来坐坐？一直在门口杵着，显得我很没有待客之道的样子。”她把还冒着烟的毛巾随手扔在一旁的桌上，搓了搓手，走到唯二的椅子那里坐下。
见奥利维亚如此邀请，林德尔便不再犹豫，大跨步走向剩下的那张椅子。
“这种地方的确避人耳目，而且没有监控。”
就是偶尔会让人发生点小误会。林德尔在心底里暗接道。
“嗯哼。”奥利维亚不置可否。
“所以宝石呢？我该如何拯救艾莉？”
那是希尔德写在纸上的名字，接过纸时匆匆一撇只来得及记下这个。
“连名字都知道了吗，看来挺上心。不过别那么着急，慢慢来，夜还很长呢。”
奥利维亚近乎无视了林德尔的话，探身从双人床的被子底下拿出自己的手机，像刷短视频一样上下滑动了好一会，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然后就是长久的寂静。
她不开口，林德尔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也保持着安静。
套间内逐渐只剩下指甲敲击屏幕的声音，还有奥利维亚逐渐粗重的呼吸。林德尔自己的呼吸声都没那么大，导致他开始逐渐好奇对方手机屏幕上到底在显示什么。
正准备费力伸脖子偷瞄，裤兜里接连发生的震动让他赶忙正襟危坐起来，若无其事地掏出手机查看消息。
一条是怪形警告解除的短信。
一条是VC好友发的“在吗”。
略过短信打开VC，林德尔在虚拟键盘上敲出一行字，“不是很方便，不过有什么事你可以直说。”
“我给你发几张她的照片，你还不知道她的样子吧”
“可以。”
希尔德打字不带句号的习惯让林德尔有点头疼。
不一会，那孩子便传过来一张两人的合照。照片中的希尔德抿着嘴微笑，一旁的少女满脸不情愿地看向镜头。
“她的照片很少，我得再找找”
林德尔趁此间隙着手保存修改照片，先将希尔德那一半剪去，留下她朋友的部分。再斟酌一番后又将下半身截去，留下一张半身像。
长按……
“看什么呢？”
奥利维亚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林德尔身后，鬼魅般附在林德尔耳侧轻语，吓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她的衣装看起来颇具诱惑，但此刻显然惊吓成分更多。
“身为特勤局干员，不对，雇员，居然偷偷收藏保存年轻女高中生的照片耶~”
可怕的、足以让他从特勤局扫地出门的话语在耳侧回荡，“女高中生”一词被奥利维亚咬得极重。
“我……”
“没有在为难你，只是小小地提醒一下。”奥利维亚坏笑着回到床边，抬头望向林德尔的方向，“后续的调查中不要牵扯太深，毕竟她们身处的境地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好的风闻。”
她的食指在唇边左右摇晃，也许是因为洗过澡，此刻的嘴唇已没有午后初遇时那般艳红。
“前期准备完成了，过来，我把宝石拿给你。”
重新戴上皮手套，奥利维亚郑重地从皮包里取出一个密封盒子，小心翼翼地拈在手中。“这次的任务也很简单，择机挣脱束缚，逃往出口。我时刻会关注你的状况，如果撑不住或者逃不出来，就大声喊‘救命’。”
“然后就会把我拉出来？”
听见林德尔这么问，奥利维亚摇摇头，“我会记住你撑了多少秒，以此评估你的灵魂坚韧度。”
一个新词出现在林德尔耳边。但还没来得及思考“强度”和“坚韧度”之间有什么区别，那颗黯淡的石头已经递在林德尔眼前。
扯开里衬最上面几颗扣子，快速接住宝石并双手捧着按在胸口，林德尔眼前一黑。
与上一次不同，这次，他是为了拯救某位魔法少女而自愿开展接触。解开拘束也好，逃离囚禁也罢，都是拯救他人的方式。
作为特勤局的一员，林德尔总算能够做件对魔法少女有实质性帮助的事情了。
——
突然一黑之后，林德尔眼前渐渐亮起。
总算没有被蒙着眼了……不对，我总共才碰过几次宝石啊，哪来的总算。
等他看清眼前的东西之后，才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能够看见。
“奥利维亚！这是——”
他想，不，现在应该叫她了，她想大喊出声，嘴唇却无法动弹。
甚至眨眼都做不到，眼前视线不受控地左右乱晃，嘴里也不受控地说出“放开我”之类的词语。
视线中的环境明显是叛徒们的某处地下设施，具体用途大概是产出各种魔法少女相关影片，会被林德尔的部门无情封禁的那种。
现在她身处的记忆的主人……恐怕就是战败的艾莉本人。
“不要着急，你现在不能控制身体是因为我设下了限制，你目前只能连接听觉记忆和视觉记忆。”
脑海中如上一次接触那般，响起了奥利维亚的嗓音。
只不过这次，如她所言，林德尔不能控制这位战败少女的身体。
“控制不了身体我怎么解开束缚啊？不解开束缚怎么净化她们的宝石？”
林德尔有些着急。虽然自己已经阅片无数，但是一根**栩栩如生像VR一样抵在自己眼前，多少还是会引起些许抵触的。
“再不解开身上的束缚，她就要被*犯了！快给我连接控制……”
救人心切的思绪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林德尔并非附身了某位魔法少女的身体，而是沉浸在魔法少女的某段记忆中。
既然叫“记忆”，那肯定已经发生过了，否则也不会像烙印一样深深刻在某块黯淡宝石里。
待在艾莉身体里做的任何一件事，哪怕当场小宇宙爆发把所有叛徒都挫骨扬灰然后凯旋回家，都无法改变现实世界中那位魔法少女已经战败并被*犯的事实。
换而言之，林德尔只能看着。
或者在记忆的空间里反杀，为已经不再闪烁的灵魂宝石献上“现在是幻想时间”的表演。
“你总算明白了。”奥利维亚继续道，“你不能改变那些已经发生的事，你只能通过这些记忆，间接地阻止此类事件继续发生。”
封禁级剧情正在林德尔眼前上演，仿佛自己已经戴上了一副VR眼镜，享受着360°环绕声和5.76亿像素级别的极致观影。小电影的影。
曾经林德尔还跟格兰特吐槽过为什么会有第一视角的片，好像女主角叼着运动相机在拍一样，今天在奥利维亚这里算是长见识了。
想找暂停键而无处下手的林德尔心情略微失落，“所以我该怎么阻止他们，又该怎么拯救她们？”
“既然逃不出去，那就转planB，多看几遍，仔细观察，找出任何被忽视的细节，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魔法少女身处的位置。”
“然后摇人，让特勤局干员或者其他魔法少女把这里夷为平地。”奥利维亚的语气坚定无比，仿佛一位下达指令的将军，“重复上述过程，直到所有叛徒付出代价，直到所有怪形巢穴被从尼德兰国境内铲除。”
“这样，她们就能真正地解脱了？”
“这样，她们就能真正地解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