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林德尔艰难地从安全气囊里抬起头，努力想搞清楚当下情况如何。
轿车前挡风像蛛网一样满屏碎裂，发动机舱盖凹陷翘起，里面还隐约冒出烟雾。
“快下车，那辆货车是冲我来的。”奥利维亚的语气并无异样，仿佛她仍在正常开车行驶，仿佛这场无端的车祸没有发生。
她一脚踹开变形的车门，用牙将右手手套摘掉，随后从皮包里摸出一支手枪。“快点，别跟我说你腿被夹住了。”
林德尔解开安全带，副驾的车门倒是没卡住，但刚才一头撞在安全气囊上还是让他略感晕眩，脚还没站稳就趴在地上滚了两圈。
他努力忽略剧痛抬起头，眼前是一条延伸到隔离带的扭曲车辙，隔离带对面是那辆撞向他们轿车的厢式货车。
货厢尾部正对着他们轿车撞上路灯的方向，莫名其妙打开了门。
“砰——”
一声枪响划破诡异的寂静，也硬生生截断了道路这边的车流。
原本正常通行的车辆纷纷急刹或急转，甚至干脆有人原地倒车，只为了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林德尔向奥利维亚投去不可置信的眼神，他的“师姐”不但能够从包里掏出一颗正常运作的灵魂宝石，还能够从包里掏出一支手枪。
在尼德兰，轻型枪支不算什么稀有东西。要是想要，他也能从特勤局申请一支。
只不过作为雇员，又整日在后楼办公，腰间挂着个大铁块子沉的慌，他便没有领取。同办公室的几人也一样，因为毫无用处，所以干脆就没申请。
奥利维亚可不是特勤局的人，她一直以某某研究所的心智魔方研究专家自称，也就是平民身份。她上哪搞来的手枪？黑市？
几颗子弹射向货车车厢，奥利维亚一边开火一边开启后备箱，单手从里面抱出一个十几公分尺寸的正方形盒子。“把这个拿上，跟我走，目的地就差几百米。”
车厢那边有个人影跌在地上，洒出一滩血迹，肯定是奥利维亚打中了。
对方当然会发起反击，没几秒，车厢里面洒出一片弹幕，叮叮当当敲在路这边的后备箱和汽车玻璃上，蛛网状碎裂的后挡风瞬间被击穿几个大洞。
林德尔接住盒子，紧接着差点被它的重量压倒，趔趄两步绕到汽车的另一侧。
“你说他们是冲你来的？”
一同逃命之余，林德尔抽空向奥利维亚问。
“不然冲你来的？”随便往后方放两枪，奥利维亚没好气地回怼道，“你还没招惹上几拨人，被刺杀这种好事还轮不到你。”
“好事！？”
林德尔努力压榨坐办公室这两年下来残存的体能，让自己不至于落后奥利维亚太远，“被人喊来大货车和枪手追杀，这叫做好事！？”
两人跑向辅路又钻入小路，在建筑和商铺间七扭八拐。几分钟后，远处不再时不时飞来两颗子弹，道路上的车声与喇叭声逐渐消失，。
逐渐甩开身后的喧闹，他们的步伐也放慢下来。确认身后无人跟踪，奥利维亚这才把手枪塞回皮包，将塞在领口的手套重新戴在右手。
跑出一个街区的路程，她的语气仍旧透露出轻松：“能被刺杀证明我已经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已经被他们真正地当做了对手……呼……所作的一切并非徒劳无功，这难道不算天大的好事吗？”
林德尔把奥利维亚交给他的盒子放在膝盖上，喘着气反问，“被……被一枪爆了头呢……”
略显狼狈的样子与奥利维亚产生鲜明的对比。
“我这不还没被爆头嘛。你还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无人理睬，这很正常。等到惹上些麻烦的家伙以后，你就能理解我了。”
望向奥利维亚不知因何而起的微笑，林德尔只愿这一天永不到来：“我永远不会把被杀当做好事。”
“等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想了……走啦，我家就在前面。”
奥利维亚推着林德尔继续往前，两人在老城区巷子里兜兜转转几分钟，终于停在一栋古旧的住宅楼下。
“没、没电梯？”
“嗯，老房子没电梯很正常。”奥利维亚在前面打开门，站在台阶上回头说道，“爬楼梯有益身心健康，像你这种整天坐办公室……”
林德尔直接把那个死重的方盒子举在奥利维亚面前，“没电梯就你给我抱上去，里面到底装着什么鬼东西，我差点累死在路上。”
“只是个铅铸的屏蔽盒，铅这种东西的确会沉一点。”
“铅？拿个铅盒子干什么？”
铅铸与屏蔽这两个词语连在一起容易让人产生某些不好的联想，比如说前不久在北联境内发生的一起核电站事故。
奥利维亚的研究应该用不到什么放射源吧，就算要用到，也不会真心大到塞在后备箱里满城跑吧。
有时候，越是担心某种事情发生，这种事情就越会发生。
“里面装着颗心智魔方，沉一点正常。”
奥利维亚把盒子抱走以后，林德尔顿感整个灵魂都轻盈了。
他不想变成满天飞的扑灵扑灵闪闪发光的魔法少女，当然也不会想变成纵横四大洋的舰娘。
虽说几十年前这种改造技术就已经停用，虽说心智魔方已经变成核电类的动力源投入民用……抱着颗约等于核弹的东西在你手里，你慌不慌？
十几年前冷战还在打的时候，导弹头里面装的可全都是这种东西哎。
如此危险的玩意被师姐随车携带，能被追杀还真情有可原。
就是那些杀手也真心大，万一这盒子在车祸中被撞开，魔方直接暴露在外的话，可能……
可能刺杀任务直接就能达成了。
将想说的话全部压在心底，林德尔闷头跟在奥利维亚身后，爬上四层楼来到她的家中。
“欢迎欢迎，欢迎学弟光临寒舍。”一回到家，奥利维亚便摘下手套，虚情假意地鼓起掌，“要不要喝点饮料？家里有果汁和啤酒，想喝哪个？”
“果汁吧，等会不是还要去做检查吗，喝酒可能会不太好。”在小客厅四周一番观察，林德尔选择在沙发一角落坐。
她的家也和她那辆撞在路灯上的沃尔沃一样，没有太多生活的气息。
比起一栋饱经风霜的老房，更像是刚刚翻新好的房子被空置了几年——她家全屋装修的风格只在林德尔上大学前那段日子流行。
“自己去冰箱拿吧，我去上个厕所。”奥利维亚站在厨房门的推拉门边，随即对林德尔打出噤声的手势，眼神严肃地指了指她的皮包。
“哦。”
她的右手比作手枪的形状，肯定在暗示林德尔去她包里把手枪拿过来。
林德尔不动声色地路过奥利维亚的皮包，一把抓住里面最显眼的黑色手枪，食指悄悄抵在扳机护圈上。
奥利维亚家中的冰箱在厨房门口，林德尔借“拿果汁”的机会靠近，手中枪械对准那扇推拉门。
奥利维亚则悄悄把手放在推拉门的把手上。
“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