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翠花很快认出了那颗近乎灰色的石头，“灵魂宝石？你……你也是魔法少女？”
那是林德尔接触后不知道放到哪去的宝石，显然，妮洛法跑路的时候没有带走它。绿色的魔法少女一头撞进房间里，顺带还把那颗宝石埋在了瓦砾下。
现在则被对方拿在了手中，还顺带问出一个放在以前可能会导致社会性死亡的问题。
林德尔只能强忍住大骂妮洛法不讲义气的冲动，同时思考可能有效的回答。
灵魂宝石是魔法少女独有的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有着不小的风险，除了奥利维亚这种神人以外，不会有人没事还随随便便带在身边。
因此，假如不承认自己是这颗宝石的主人，难免会显得有些奇怪，必须想出一个合适的说法。
“这是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我觉得我可以不作回答。”
林德尔确实可以不回答，目前没有那条法律或者条例规定持有灵魂宝石违法，她的提问不含有任何强制因素。
对方并不满意这种回避，“既然你有宝石，为什么不变身？明明都是魔法少女，为什么要放着宝石不用等我们来救你？”
“我……”
“我们特勤局为了拯救市民没日没夜地战斗，一天天的连个好觉都睡不了，你们这些人明明掌握力量，却一点也不出工出力，太不负责任了！”
刚刚还挂着笑容的绿色魔法少女一下子变了脸色，满脸悲愤，拿着黯淡宝石的右手也用力攥紧：“为什么不去登记？为什么不和我们并肩战斗？你捧起宝石的愿望到底是什么？为了一己私利还是世界上不再有怪形？”
林德尔从未捧起过宝石，也从未设想过成为魔法少女。他倒是有个比单纯击退怪形更伟大的愿望，让这个世界不再有战败的魔法少女。
忽然一阵强风吹拂，回首望去，电视台的直升机已经换了个角度在拍摄。
她站在林德尔面前的一幕被实时转播，出现在不知多少台电视和电脑手机屏幕上。
此时此刻，他能够大声喊出真相吗？能告诉这位“翠花的闪耀祖母绿”，他持有但不使用这颗宝石的目的是利用接触和记忆空间，寻找那些关押魔法少女的地下设施吗？
这是属于他和奥利维亚的秘密，属于他和希尔德的约定，不会告诉任何人……妮洛法也只是意外掺和进来而已。
“我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林德尔撒谎道，“现在，可以把它还给我吗，待会我还要去特勤局领取住所重建补偿。”
他的战斗其实才刚刚开始，甚至还未正式开始。但这种沉重的话语骗一个十七八岁的魔法少女完全足够，她并不知晓自己未曾接触过的暗面拥有多少艰辛。
阿姆斯特丹，尼德兰共和国，乃至全欧洲全世界，实打实存在着一个毫无王法的暗面社会。它由多种因素共同造就，冷战末期僵化的国际格局，客观上无法根除的怪形危机，以及魔法少女的脆弱本质。
魔法少女真的是一种很脆弱的存在，只要打败她一次，虐待她一次，宣传她一次，这位魔法少女就会在行业里消失，再无颜面继续进行怪形和叛徒剿灭活动。
眼前这位闪闪发光的绿色小家伙，大概是那些地牢里的人还未战败的模样吧。
她把宝石扔给林德尔，头也不回地走了，跳出墙体的巨大空洞。
直升机也追随魔法少女远去的身影离开。
奥利维亚叙利亚风格的豪华小窝里只剩下一滩焦黑和一片狼藉，以及捧着宝石躺在地上发呆的林德尔。
哪种战斗方式才是全世界的真正救赎？
不知道。
林德尔翻了个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却发现屏幕早已从中心碎裂。蛛网花纹遍布锁屏界面，顿时没了拨号过去质问的心思。
“妮洛法……要不是你把我扔在这……”
正发着牢骚，手机忽然开始震动，林德尔赶忙将其再次举在眼前。
隐约能看见奥利维亚的名字，好在接听键的位置仍能触控。
“奥利维亚！妮洛法那家伙……”
“先别妮洛法，我在直播上看见你了，受伤没有？”
她十分关心林德尔的身体状态，这让差点被怪形吞掉又差点被翠花创飞的林德尔略感欣慰。
啧，下次还是叫062吧。
“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但是妮洛法那家伙——”
林德尔又要告状的时候又被奥利维亚打断了：“妮洛法跑路不带上你是正确的选择。”
怪形不会袭击女性，但如果这个女性拖曳着一名男性，那估计难说。
而且妮洛法基本不掌握从外部唤醒记忆空间里的人的技术，也就是说林德尔只能在无意识状态被拖着走。两个人待在一起，绝对会被追上来的怪形一口吞掉。
这种程度的解释林德尔还是难以接受，“这就是她扔下我的原因？”
“你以为谁摇来的魔法少女，路过热心群众吗，要不是她眼尖手快，你早就在记忆空间里被怪形吞掉现实世界的身体了，你应该感谢妮洛法才对。”
“……接触中被吞掉和直接被吞掉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你最好也别去试。”奥利维亚警告道。
电话那头就此不再说话，林德尔则借此机会转换了话题：“对不起，你另一个家也住不了人了。”
既然她能看到直播，说明她也能看见那个墙体上的大洞，里面的狼藉当然也一目了然。
“这算什么，你师姐我属兔的，狡兔三窟嘛，还想接触的话我可以再给你找个地方。”
咦，兔年不是东煌那边才有的说法吗,……
“作为补偿，你就拿好证件帮我去领住所重建补助怎么样，我的身份不太适合在特勤局久留。”
好呀，原来这补偿是给她的补偿，不是林德尔被怪形骑脸的精神损失费。
“可以。”
林德尔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回到相对保存完好的卧室里寻找必要的证件和证明。
他已经有了个想法。
——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忍受着玻璃碴子在脸上的摩擦，林德尔对妮洛法说道：“现在你可以帮奥利维亚一个忙，帮完之后说不定她对你就会有些许改观了。”
他用战痕累累的手机给妮洛法打去电话，准备让她负责到特勤局办理业务。
“你现在在哪？我去哪里取房产证和产权证明？”她反问道。
“我就在特勤局对面，你过来找我就行了，打车到……”
“那还是你自己办吧，”说好要帮忙处理的妮洛法突然改口，“这种明显是跑腿的活我才不做，而且你不已经到地方了吗，还叫我过来干嘛。”
听到林德尔已经到了特勤局门口，妮洛法的语气瞬间变得慵懒且漫不经心，“今天的运动量已经超标啦，再让我出去运动就不礼貌咯。”
“嘟——嘟——”
惨遭挂断。
“唉。”
放下手机，低头扯着自己破败不堪的衣襟，林德尔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警卫赶出门外。
今天可真是糟糕，关于艾莉的线索完全找不到，好端端地躺着又遭遇怪形，被魔法少女救援的方式居然是是抱着腰撞碎窗户乃至半面墙壁。
还有什么更糟糕的呢？
坐在特勤局前厅的长椅等待业务员验证信息，林德尔仰头望向天花吊顶，还有镶嵌其中的日光灯。
明天就和希尔德一起出去吧，去那个公园，去那个社区垃圾场。不想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想看见那孩子脸上露出的笑容。
似乎嘴角的弧度也会传染，一想起她，林德尔的嘴角便也挂上微笑，把整日的不快全都忘却了。
“科长？你怎么在这？”
笑容迅速消失，林德尔悠悠地睁眼，将目光定格在一位身着特勤局制服的雇员身上。
是格兰特。
“唉……家里被魔法少女几刀劈成了碎片，过来领补助的。”
“诶？之前宝石花酱撞穿的那个洞是你家吗？”格兰特在林德尔手上的照片中看到某位翠花的影子，“喔……那可真是惨呀。”
“人生无常嘛，从小到大没被怪形找上几回，现在物极必反了吧……不过宝石花酱是谁？那个062吗？”
“对呀，她的编号是062，当下阿姆斯特丹市人气最高的魔法少女，又元气又有活力，招式又帅又……咳咳，抱歉，她把你家闹翻了来着。”
格兰特也是说到一半才想起来，那位宝石花酱是击穿了科长的安乐小窝的凶手——越是夸赞对方强大就越是往科长伤口上撒盐。
“没关系，我不在意，人家也是打击怪形嘛，一点点误伤很正常。”
林德尔能够如此大度的主要原因是那套房子并非他名下的资产。要是自己打工几年攒下的房子被开了个大洞，他绝对摆不出这样轻松的神情。
“嗯……科长，我们上午发的消息你没忘吧？”
“消息？”林德尔拿出手机，碎玻璃再次洒了满腿，看见这惨状又把手机放回裤兜中。“是有看到，我还回了呢。”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科长的家被宝石花酱波及了，作为粉丝的我可要好好补偿一番。喝酒改成我请。”格兰特坐在林德尔身旁，搂住他的肩膀拍了拍。
林德尔诧异地看向格兰特，“你是粉丝？以前没听说的？”
他解开最上面的几个扣子，露出制服下的痛衣，“最近才粉上的。”
那个图案分明就是不久前“救”下林德尔的魔法少女，闪耀的……啥来着。
“行吧……等我办完事。”
“一言为定，”格兰特跳起来走远了，“记得回办公室换身衣服，你这样子指定会被酒保赶出门的！”
几天没见，感觉格兰特热情了许多。工作虽然暂时没法做，但友谊还在，挺好的。
听见接待员呼唤着自己的号码，林德尔起身去到柜台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