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又做了一件蠢事……”刚走出警察局大门,奥利维亚就把他拽在一边,“你觉得那些人不会事先在这里打点好关系吗?”
她对林德尔不事先打招呼就跑到警察局报案一事感到十分不满。
“我知道我找他们不会起到任何作用。”林德尔也对她阻止报案一事做足了心里准备。
“那你还跑过来交材料?想干什么?逞英雄?”奥利维亚拉着林德尔的手就上了车,还是送他去检查时那辆老旧的丰田,“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他坐在副驾上,“我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
发现了这种阴暗的勾当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十分糟糕,林德尔想以此缓解自己的不适。
“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奥利维亚再次重复道,“去记忆空间里寻找线索。”
然而林德尔不希望自己只做这种简单的事情,“我能做困难点的事吗?对现状有帮助的,对解救她们有直接帮助的。只是在记忆空间里面看几眼画面分析几分钟线索,换做谁都能做!”
“当然有困难的版本,你想要挑战吗?”
“为什么不?”
奥利维亚将安全带解开,探身从后座上拿起自己的皮包,“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她的皮包简直像是个百宝箱,不知从哪又变出一颗黯淡的宝石,和前几次一样夹在两指之间。“困难模式开始之前,我得做些说明。”
坐在驾驶位上,奥利维亚开始介绍接触这颗宝石的注意事项。
“你有没有好奇过,上周一下午的那次接触,现实里的希尔德明明已经被蒙住了眼睛,为什么记忆空间还能构建出垃圾场的环境?”
“这是因为,记忆空间不仅仅依靠灵魂宝石主人的记忆构建,很大程度上还会参考宝石本身对周边环境的感知。”
“还是像以前一样举个例子吧,你进入记忆空间就像在玩游戏,这个游戏的主角是宝石的主人,你作为玩家操控着游戏角色。”
“既然能操控,当然也能够共享视觉听觉触觉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你可以在游戏的流程内正常地自由探索,探索那些被记住的环境,与那些被记住的人交谈,甚至是强制触发过场动画和战败CG。”
“流程之外呢?”
“那些墙体背后,那些空气墙外面,会是一片虚空吗?”
“不是。”
“就算宝石的主人无法看清听清外界的情况,宝石本身也会忠实地记录下一切,好像一台上帝视角的摄影机,跟随着魔法少女将她本人和她周边的场景全部记录下来。”
“也就是说,你可以控制着她的身体探索周边。墙壁之外的东西不是她的臆想,而是发生在她身边却未曾被她了解到的真实。”
“如果她被囚禁在地下设施,你可以用尽所能逃出牢房。只需简单回首一望,你就能得知该设施具体位置,然后叫人去把它拔除。”
“记忆空间相当于对现实的实时推演,在一定范围内,你完全可以当做自己拥有无限次回溯时间的能力。只要利用得当,任何秘密都无处可藏……”
“现在,捧起这颗宝石,默念一个愿望。开始接触,逃离困境,并将埋藏在灵魂宝石深处的真相公之于众。能做到吗?”
洋洋洒洒一大段介绍讲完,奥利维亚转过头去,只见林德尔也从他身边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块黯淡的宝石。
“欸……别——”
来不及了。
林德尔已经捧起了“艾莉”的宝石,并默念着他心底里的愿望。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他只感觉眼前一亮,然后是奥利维亚在耳边的惊呼,再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记忆像是断了片,忘记他是谁,忘记他在哪,忘记他所求为何物。
——
“我究竟是谁……我……”
再次睁开眼睛,她眼前已经是地下设施的牢房。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她知道自己必须逃离这里。
胸前有股暖意在荡漾,略显贫瘠的胸脯上方挂着颗宝石,忽闪忽闪地正发光。
而牢房外面,两个男人说笑着准备开锁进来,却被她胸前的光芒吸引住目光。
“什、什么,她居然,她居然……”
他们慌张地后退,不敢继续开锁,甚至不敢隔着钢筋拧成的栅栏与她对视。直接惶恐地逃回走廊尽头的楼梯,连头都不敢回。
她没有去过多注意那些人,只是感受着自己身体出现的变化。她能感到自己胸前的灼热,不仅是锁骨,还有被衣料摩擦的两处尖端。
还有小腹内。
还有腹股沟。
乃至全身上下。
一条散发着危险粉色光芒的……类似触手的东西,从宝石的位置,也就是她胸前伸出。仿佛没有人能看见,自顾自地变大变粗,无限延长,随后缠绕在她身上。
灼热席卷全身,紧随其后的是无与伦比的力量感。
身上破损的衣装得到修补,手中也紧攥着曾经挥舞的武器。她在绝望中完成了又一次变身,变得浴火焚身,也变得无人能挡。
力量凝聚在手中的长杖,光芒在尖端迸发。轻轻一扫,螺纹钢应声而断,只留下边缘熔融的红色痕迹。
对门牢房的栅栏也被这一击扫断,浑身红晕和*液的少女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她,也喃喃着“这不可能”。
“你想出去吗?”站在半截栅栏外,她轻声对少女问道。
“我已经……”
“啊,差点忘记了……这里不是现实,你出不出去都一样。”
她自顾自地摇头,体内翻滚的欲望被理智压下后,已经能想起自己为何要走出这间牢房了。
但她不同,她出不出得去,最终都能离开这里,只是她有一件必须完成的事情。
必须站在外面回首望着这处设施,必须牢牢在脑海中记住这里的位置。为此……
不惜一切代价。
几颗铅丸从走廊尽头疾速飞来,却诡异地掉在她身侧几米外的地上。开枪的枪手还来不及退膛装填下一发霰弹,就发现自己手中的霰弹枪变成了两把。
一把是枪管,一把是管状弹仓。枪管高高飞起,还有半颗被剖开的霰弹遗留在敞开的枪机结构中。
“一枪宣告你的到来,第二枪就该宣告我的死亡了吧,可惜,我不会让你得逞。”
长杖被当成投掷武器直接掷出,明明钝头的杖身却也深深钉入墙内。
中间穿插着某位不知名男性的胸膛。
“唔唔咕……”
临死的哀嚎传入她的耳内,本该勾起恐惧的声音,此时此刻令她感觉心情无比舒畅。
“对,对!对——就是这种声音,就是这种表情!”
“我们被侮辱,强健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见得害怕?我们喊停喊疼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见得停手?”
“现在知道疼了?现在知道求饶了?”以散步的姿态走到被钉在墙上的男人面前,她捏起对方的脸,“我记得你,所以答案是……为时已晚,小牙签。”
一阵金属落地的叮当声响起,通往上层的楼梯滚下十几颗步枪弹弹头。楼梯上的男人举着一杆突击步枪,枪口还冒出缕缕白烟。
她拔出长杖,随手一挥,鲜血绘就的一副“杀人不过头点地”便完成了。
“不要着急,人人有份。”长杖尖端又迸射出一股光芒,她已经能从胸前的孔洞里看到蓝天的颜色。
步枪落在地上,连同失去生命迹象的躯体滚下楼梯,她只是轻轻一避,用长杖勾住肩带,举起对此时的她而言轻如鸿毛的武器。
地牢上层是一处墙壁被打通的空间,一排排承重柱整齐分布在她的左右两边,视线尽头是一个建造中的巨型机械构造。
距离上百米远都能看清从中预留的炮位机枪口。能够想象,假以时日若建造完成,它该成为多么恐怖的存在——当世战场巨兽,哈尔科夫的移动城堡。
很多人都注意到一身魔法少女打扮的她,以及不小心溅在她身上的血迹。
当然,更多人是被大喊声和枪声吸引,好奇地探出头来,然后看见了枪口的闪光。
她抱着卡拉什尼科夫步枪就开始旋转,一遍大笑着一边开枪,子弹像泼水一样朝四周挥洒,却颗颗都划过诡异的弹道,如同会拐弯一样击中目标。
弹匣内仅剩的子弹告罄,击针发出咔哒声,她却也没停下旋转。
力量灌注入枪膛,熔融膛线,带着无法直视的光芒射出。
粉红色的少女如华尔兹般起舞,将枪械化作魔杖,喷洒出死亡的光。
这是记忆的深处,也就是未曾发生在“她”身上的幻想——幻想着自己能够获得无法阻挡的力量,杀穿地牢,重见天日。
现在是幻想时间。
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爪牙,将对所仇恨的一切以牙还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