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形容当前的状况呢,或许抽象一词也不足以概之。
阿姆斯特丹因为申办过奥运会,留下许多场馆,暂时没有其他用途的情况下,便会将那些设施挪作他用。
像维克多的演唱会,像临时布置的难民营。
现在问题就出现在挪用了奥运村的难民营中——近些天又来了一船难民,让本就紧张的住房和公共资源更加稀缺。难民因为没得到应有的对待开始闹事,这让本就紧张的局势更加糟糕。
他们并非来自同一个国家,事实上,此时此刻,仍有许多地方经历着战乱。或是因为上一场世界大战的遗留问题,或是因为刚结束的冷战的代理人政权冲突……
老实说,林德尔自己都不敢确定现在这条世界线的冷战到底有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结束”。北约轴心和阵线三大阵营里只有轴心几乎解体,其他两极活得好好的。
而几大阵营接壤的位置,存在许多燃烧着或未引爆的“热点”,巴尔干,阿尔卑斯,黎凡特,中南半岛,甚至是大洋洲。
天南海北的难民聚集在一个小小的奥运村里,冲突难免。
继主战坦克之后,连续几辆步战车也驶向相同方向。
这可比他们进体育馆前看到的镇暴装甲车带劲多了,炮塔上都是货真价实的机炮而非水炮,打人身上可就不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是东一块西一块。
哪怕记忆空间里的林德尔也必须分出精力来注意这些几十毫米口径的速射炮,换上脱壳穿甲弹链的它们也有极强的穿透力。
“也许阿姆斯特丹街头要出现流血事件了……今天就不要坐公交车回去了好吗,我打车送你。”
“嗯。”
希尔德将担忧的目光从远去的步战车上收回,继续放在手机屏幕上,试图在社交软件里寻找事态演变成这样的原因。
“诶、”
林德尔突然发出的声音让希尔德转头,只见他不好意思地扶着额,对着手机发呆。
“出什么事了?”
林德尔扭动手腕,让希尔德也看看屏幕上跳出的小字提示,“这里交通管制了,别说出租进不来,连公交也停了。”
“怎么会……是不是因为防卫军,他们把坦克都开到了路上。”
“多半是的,这次我们恐怕得腿着回家。”
体育馆建在阿姆斯特丹市东郊,和上一次他们见面的西郊住宅离市区差不多一样远。
刚享受完大半场演唱会的两人马上要为如何返程而发愁,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哟,小林,好巧。”
一辆近乎纯黑色的SUV停在路边,车窗降下,主驾驶上坐着的女人超他们这边喊道,“还有希尔德?演唱会不是没散场吗?”
会称呼林德尔为“小林”还同时认识希尔德的人,只有一个,来者正是奥利维亚。
“师姐?你怎么在这?”
“奥利维亚姐姐?”
两人都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她,因此不同程度地表现出了惊讶。
林德尔的那份惊讶明显更多一点,因为他没有告诉奥利维亚今天会来听演唱会的事情,很难想象她能有什么原因驱车在阿姆斯特丹的西郊出现。
“希尔德和我说了演唱会的事情来着,不过我今天刚好有点事情要做,而且也对摇滚乐不怎么感兴趣,就没来咯。”
希尔德也跟着说道:“第三张票我本来想送给奥利维亚姐姐的,没有她,我们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见面呢。”
“好了好了,打住,多的就别说了。现在事情都已经办完,你们俩要搭便车吗?”奥利维亚把左肘搭在车窗上,右手靠着方向盘,“如果广播里没说错的话,这周围已经交通管制了吧。”
她也知道他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所以狡黠地笑着,招呼他们上车。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被交警直接拦车的话,这辆车再怎么‘不在你名下’也不好使的吧。”
奥利维亚规避处罚的方法简洁有效,不开她自己的车,这样就罚不到她头上。可现在不一样,他们要去闯交通管制路段,被直接拦下就要当场吃处罚。
“当然有好办法。”奥利维亚探身在副驾驶的储物格里面拿出一个磁吸附的小灯,换到左手上安在了车顶。
现在,这辆黑色的SUV就摇身一变,成为了特勤局的专用车辆。假如路过交警设下的路卡时能够掏出特勤局的证件的话。
恰好,林德尔随身带着他在特勤局的证件,“可以,我们上车。”
两人一前一后落座,系好安全带,奥利维亚一脚油门便将他们带离了这里。
直到这时,林德尔和希尔德还没意识到,今天这次演唱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如此轻松愉快地“约会”了。
——
“林德尔,你在看手机吗”
他的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希尔德发的。抬起头看去,内视镜里,少女正在用手势示意他回消息。
“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出来吗?”
输入,发送。
“奥利维亚姐姐在呢,不太方便,是有关我父母的”
“之前我不是被拍了许多照吗,如果他们哪一天发现我还在用宝石变身,请你一定要去我家解释一趟”
“我说的话他们已经不听了,我感觉得由你这位特勤局的雇员出面才能解释清楚”
林德尔看完不禁摇摇头,输入道:“其实你可以每句话后面补一下标点符号,你这样发消息我看着有点头疼。”
几乎是下一瞬,希尔德就回了消息:“对不起”
然后又几乎是下一瞬,这条消息被撤回,变成另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我只是随便提提,你的要求我也可以答应。”
再抬头,后视镜里的少女也和他对视在一起,然后羞红了脸移开头。
嘛……这就是传说中的少女心?
“你们两个想含情脉脉的话别在我车上送秋波,让我这种单身女人如何是好啊。”
希尔德听完脸更红了,林德尔也不小心产生了一些尴尬,不敢继续看内视镜,而是将视线移向窗外。
艾瑟湖的湖面波光粼粼,严格意义上应该叫须德海……总之是湖面的美景让他稍微转移了注意力。
黑色高级车凭借车顶的警灯安全通过交警设下的路卡,奥利维亚将变得沉默不语的两人先后送到家中。
“对了,”林德尔临下车时,奥利维亚突然问了他,“你是不是打算把你找到的那个地下设施上报给特勤局?”
“抱歉,你说晚了,我已经上报好久了。”
“这次不是阻拦你啦,”她摆摆手,“特勤局至少比那些懒汉勤快点,你找他们或许真的有用。”
说到最后又话锋一转,“不过出发去拔出据点的那天一定要通知我,我陪你一起去。”
林德尔没多想,答应了这个简单的请求。
接下来的几天略显难熬,还好林德尔借助网络匿名论坛成功打发了这些时间。
终于……到新年了,1992年1月1日。
出征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