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只有两颗诶，不够一人一个。”
“那、那你们两个用吧，我就不参与了，变成魔法少女什么的……”
自那一天之后，秦若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说出的那句话。
他眼睁睁地看着艾莉和希尔德相继成为魔法少女，自己却没有丝毫想过争取。
其实艾莉并不想碰这种东西，只要说一声，她绝对会把灵魂宝石让给自己。
这样，每天和希尔德一起在艾瑟湖上飞翔的就是自己了，每天和希尔德一起接黑市任务挣零花钱的就是自己了，每天和希尔德一起战斗训练探讨魔力运用技巧的就是自己了。
渐渐被疏远的人将会是艾莉·席尔瓦，而不是他，享受着希尔德的友谊与笑容的人将会是秦若，而不是她。
嫉妒与日俱增，不懂得坦白的少年悄悄访问了互联网，在某个匿名论坛发了条帖子。
“有什么办法可以夺走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那东西本来是我的，但被一个我看不顺眼的家伙抢先用了。”
这条贴子没能引起多大反响，并很快在十几分钟后被管理员封禁加封号。但少年已经暴露在互联网的黑暗面，许多无形的大手将他懵懂的心紧紧攥住。
很快便有人通过邮件联系上了他，惊讶对方开盒这么准的同时，他也被他们提供的那份计划牢牢吸引住了。
他们说，他们能让艾莉的那颗宝石变成他能用的状态。只需要把艾莉约去某个地点，代价仅仅是把艾莉本人卖掉，外加可能需要补足的差价。
他与艾莉的友谊本就不深，愿意与她相处也是因为艾莉是希尔德本人的挚友。更何况此时此刻，艾莉已经成为了夺走希尔德对他的友谊的仇人呢？
艾莉不假思索地接受了他的邀请，然后就被那些男人抓上了面包车。几分钟后，还带着艾莉体温的宝石被交到秦若手里，他直接开启了下一步计划，心中没有任何愧疚。
艾莉这颗灵魂宝石的能力不是战斗向的，而是变装——能够自如地变幻成其他人的模样，经常能在特殊的黑市任务里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比如骗照骗贷呀，伪装潜入啦，艾莉之前甚至变成秦若的样子来搞恶作剧。
因为没有战斗能力，所以消耗很小的样子，哪怕整日维持着变身都不会将魔力消耗殆尽。
正是这一点给予了秦若灵感，他要靠这颗宝石变成艾莉，然后顶替掉艾莉在希尔德人生中的位置。
计划总体上非常成功，他在艾莉的记忆空间里多次切身体会艾莉的日常，将自己完全变成了那个早已被抓走不知所踪的少女。
每天一早就变成艾莉的模样，陪着希尔德上学，陪着希尔德玩耍，陪着希尔德偷偷接黑市任务挣零花钱。
他已经事实上成为了艾莉，并将自己原来的身份从她们身边抹除。
亲自炮制了场虚假的搬家，将秦若从三人中彻底剔除，只剩下艾莉·席尔瓦与希尔德·布林恩这两位挚交。
一切都无比顺利，直到那一天，她和希尔德被早早埋伏的黑衣人们一并抓获。
她这才想起，一切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价格。
只把艾莉卖掉远远不能满足那些人的胃口，他们在她的宝石里动了手脚，轻易就将两名编外的魔法少女抓走。
希尔德的战斗力不高，她自己则完全不具备作战能力，没能过多反抗就被连人带宝石关在了地牢里。
幸运的是，叛徒们没有过多为难希尔德，只把她蒙上眼捆成粽子就用车子扔到设施外面，但秦若自己就没这种待遇了。
男人们将她藏在胸前的宝石强制解除，她也从艾莉的样子变回了……
没有变回原来的少年模样。
镜中是一张熟悉有陌生的脸，有着原先少年五官的影子，但不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连续不断使用灵魂宝石已经对他的身体产生不可逆的影响，他永远地变成了女孩，哪怕解除变身，也无法回到捧起灵魂宝石前的模样。
而一个女孩被那些叛徒们捉住，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他们以最残酷的方法夺走了她的清白，他们以最低俗的方式继续对她的虐待。
最终，已经绝望的少女胸前被按上一颗空白的宝石。她重获了力量，但已经没有了再次战斗的勇气与信心。
灵魂与宝石之间产生了可怕的隔阂，将逃离此地的一切想法折断。
再往后的事情林德尔也已经在记忆空间里看到了，他们百般折磨这个已经变成少女的、可怜又可恨的、破破烂烂的家伙，将她彻底转化成欲望的奴隶。
最终弃明投暗，为虎作伥般成为了叛徒们的打手。
“没错，这些都是我自找的，我会有今天都是因为我当初做出了愚蠢的决定，我活该，我死不足惜。但是你……”
靠坐在三角木马旁边，秦若对林德尔反问道：“不知道从哪里拿到我用过的灵魂宝石的你，不知道从哪里学会我用着的这种力量的你……是否也在过去做出过像我一样的愚蠢决定呢？”
她垂下头，声音无力且低沉，那些触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扭动，甚至在撕扯她的身体。
“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吧……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人……”
林德尔对她这种临终遗言般的话语并不领情，只是冷漠地追问：“艾莉呢？”
“是啊，艾莉呢……”
“是我在问你。”
“我也不知道。”
艾莉已经被他们卖掉了，可能在红灯街的地下会所工作，可能在国外的富豪家中当禁脔，也可能跌跌撞撞找到了真爱，两人从主仆发展为了恋人。
甚至可能已经死在了某个角落，被收容成等待认领的遗体，或草草埋葬在郊外的野地中。
艾莉已经回不来了。如果找不到知情者或者留存的记录文档，这个名字将永远随着艾莉本人消失在阿姆斯特丹的街头巷尾。
希尔德将永远失去苦苦追寻的朋友，继她失去秦若之后。
“什么嘛……到头来连个女孩都救不回来……”
“我也一样啊，到头来连段友谊都无法守护。”
同为失败者的两人对视一眼，仿佛与心中的某种执念达成了和解。
林德尔又沉吟片刻，才继续说道：“你今后不能以‘秦若’的身份和希尔德见面，如果有想对她说的话可以告诉我，由我转达。这应该算作遗言的一部分。”
林德尔不认为眼前这个破破烂烂的人影还能活下去，即使不被这些触手当场弄死，法律也不会放过她。
事实上，她打算将她移交给特勤局或者其他部门处理，几天后法院就会提起公诉，给予她最公正的裁决……不敢说最公正，但起码最受认可。
“我对不起她，没什么要说的话。”
“最好不过。”
确认对方不会抵抗之后，林德尔赶忙解除了自己这一身触手的形态，变回稍显正常的魔法少女模样，从地牢里跑出去找在编魔法少女们告知情况。
才刚钻出来，就差点吃了一发魔法飞弹，好在希尔德帮忙拦着才没再次和魔法少女交战。
因为在她们的认知中，自己这张脸是敌人吧。
“林德尔！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没受伤。那家伙已经被我打败了，让其他人去把她抓起来吧。”
这场大战的善后处理注定要花费许多时间和精力，林德尔跟希尔德则趁此机会悄悄溜走，留下做好事不留名的美名。
“奥利维亚姐姐说得没错，果然你才是最厉害的！怎么样，从她嘴里问到艾莉的下落了吗？”
“地下设施是空的，艾莉被送到了别处，得找留存的文件或者被俘的叛徒们问问。”林德尔的解释没能留住希尔德的笑容，“特勤局或者别的什么组织会处理好的。毕竟这次牺牲这么大，一个人都救不回来岂不是显得毫无意义嘛。”
“这样吗……”
希尔德咬着嘴唇，忧伤也一并爬上眼角，“还是找不到呢。”
“至少这次，他们会认真贴寻人启示了。”
林德尔要将艾莉的情况保密，直到希尔德将她淡忘，或者哪一天她真的被找了回来。
在挡风碎了一地的轿车前，奥利维亚和妮洛法早早地站到路肩上等她们回来。
看见林德尔全须全尾地回来，师姐满意地点点头，而妮洛法……
眼冒桃心般扑了上去，即将与林德尔鼻尖对鼻尖贴上。
还好有希尔德在一旁阻止，这才没有被无端缠上。
“喂，你这家伙，怎么现在就不讨厌我了，现在就不说我是大叔了？”
“能和现在的你在一起，就算异性恋也没关系！我就是异性恋，天下第一异性恋——”
话说这种词不是贬义词吧，套用句式套得太生硬了吧。
她们三人合力才将妮洛法拉开，让这个仿佛吃了*药的饥不择食的家伙与林德尔保持在三米开外的距离。
与反派的决战艰难取得了胜利，但代价惨重啊。
现在的特勤局拿什么去支援那些奋力与怪形作战的在编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们在军事力量对抗中展现的技巧又会引起什么变化呢？
啊，得还得看看能不能解除变身先。
林德尔从奥利维亚手中接过那个密封盒子，将胸前发烫的宝石取下，放在里面稳稳装好。
希尔德歪着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妮洛法眼中的桃心消去不少，但也没有了对“中年大叔”的抵触。
师姐从她的皮包中拿出一面梳妆镜，让林德尔看清解除变身后自己的模样。
这不完全没变回去嘛。
“林德尔他……她以后都会是这个样子了吗？”
镜中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女版林德尔的模样。
“不知道哦，也许还能随时间恢复吧。”
“也是……毕竟用了那么多魔力……”
之前只是放在床边碰了几次就能让胡子完全停止生长，现在用天文数字级别的魔力对轰过后，不完全被“女性化”成真正的“女性”才是稀奇古怪的闲暇。
自己这边也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呢。
换乘另一辆轿车，四人共同离开还在清理的交战现场。
一切符合林德尔的预料。
特勤局被重组，与警察系统合并，调用了相当多的人员重新参与进魔法少女的支援工作。
NDF开展了魔法少女军用化的相关项目，但很明显几大阵营在这方面会走的比尼德兰共和国快得多。
秦若被依法提起公诉，罪名包括故意杀人、绑架、袭警等等十几项数罪并罚，判决结果为死刑，她没有上诉。
巨兽的残骸被重新熔炼，用作那栋建筑的工程材料。多年以后，一栋纪念碑性质的大楼将被建立，记录这场载入史册的决战。
魔法少女们继续忙碌在阿姆斯特丹市区上空，怪形袭击的频率在大战后有所减缓，她们的假期也随之变多了，能够更好地维持少女心而非打工社畜的心态。
这个早已开始崩溃的世界，就这样在众人的缝缝补补之下，迈向1992年，乃至更遥远、更扑朔迷离的明天。
飘忽不定的未来即将在林德尔面前展开，拯救战败魔法少女的事业——
有一句诗可以表达现在的状况。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