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西莉娅经受“洗礼仪式”的日子,因立下大功救人无数而接受来自教廷的谢礼。
斯维尔特意请求西莉娅在仪式中不要对主教的宣词和仪礼过分苛责,他毕竟只是依着教诲行事。
西莉娅能理解,毕竟时代有局限,在他们眼中,或许花费更多资源救下平民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但她绝不会认同贵族比平民更高贵的思想。
又是一趟颠簸的路程,西莉娅的腰又痛了起来,一直到下车后她都不停的更换腰的形态,放自己稍微舒服些。
一想到之后还得坐马车回去、去魔法学院还要坐马车,她就感慨万分。
教堂内,十二位圣骑士分别站在两侧,他们挺拔的身姿似乎是在为西莉娅的崇高铺路。
在这条路的尽头,是站在宣讲台后的主教埃鲁恩和这座教廷的司铎。
随着西莉娅逐步靠近,在离台前两米的距离停下,司铎开始颂读赞美英雄的诗篇。
话语间全是对英雄的歌颂,冗长的赞美诗持续了许久,直到教堂穹顶的花窗撒下五颜六色的光芒才终于停下。
埃鲁恩将空白的书本放在光芒中,书本随光芒升起,未知的力量在上面写下一些文字,随后翻页又写。
动作十分迅速,这本空白的书很快写满了内容。
埃鲁恩又让空小瓶在光芒中游弋一会儿,直到填满了不知哪儿来的圣水才从光中取出。
“异国的西莉娅,其用聪慧的头脑、高贵的灵魂获取了主神的青睐,特此举行‘洗礼仪式’,颁圣水与圣典!”
西莉娅上前低下头接住“礼物”,随后退回两步外。
埃鲁恩将物品交接后,转身对主神致谢,又是一段冗长的誓词,大致就是要收服更多信徒一类的场面话。
圣骑士们全程就是作为陪衬,如果不是无聊,西莉娅都不会想起他们。
她能感受到手中的“圣典”其实是一种魔导具,但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在书中得知的有关于魔导具的内容都只是提到而已,她现在又不能再去密室一趟。
如果因为她的好奇而酿成大祸,她没办法承担这个后果。
埃鲁恩宣誓完毕,本以为就结束了,没想到埃鲁恩让西莉娅跟着他走。
直到教堂内侧外的大广场,这儿人山人海,每个人都有衣着破烂,似乎都是被接济的灾民。
“西莉娅小姐,这儿都是您救下的灾民,他们衣着褴褛,手无寸铁。村庄已经被毁,无法再回到自己的家。真是些不受主神恩典的可怜人。”
西莉娅看着这些灾民,内心有些苦涩,他们刚从死里逃生,年轻人还能新学一些手段维生,但老人和孩子该怎么办?
正想着,台下有一位妇女上前来,怀中的婴儿啼哭声不止。
“小姐…不、大人,求您了,求您给我一直点吃的吧!我的孩子她就要饿死了!我犯了罪,我私藏了财产,但我的孩子她还不记事,什么都不懂。求求您给她一点施舍吧!”
她祈求一点儿水和食物,她没有母乳,而她的孩子已经快饿死了。她倒也聪明,知道向更容易动情的西莉娅求援。
她怀中的孩子竭尽全力的啼哭,似乎在以此宣泄饥饿和干渴。
“求您了,求求您了…”
妇人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嘴里还念叨着“求您了”,又伸出一只手搭到台上。
那只手黝黑、褶皱、沧桑。开裂的指甲缝里填满了泥土,不知受了多少伤病的手起了厚厚的茧。
西莉娅从口袋中取出一块白面包,那是她特意留来充饥的,让妇女上前来喂孩子吃下一半,妇女自己再吃一半。
妇女上前,她咬下一口,这么松软的面包她第一次见,也第一次吃。她本想着把面包嚼碎再喂给孩子,但这么松软,她十分吃惊。真是位善良的大人。
她吃的从来都是又苦又硬的混杂着坚果和大豆的廉价黑面包,她不舍得吃,剩下的就全都喂给了孩子。
见到这妇女能领到食物,台下的几百人都想冲上台争抢那存在幻想中为数不多的食粮。
实际上他们已经在哄抢了,西莉娅能从杂乱的声音中听出他们的诉求,也不知是为何。
有要水的,有要食物的。还有些脚踏实地的年轻人,安静的祈求能获取一份工作的。
“求您了,赐予我一些水吧”、“神呐,施展您的恩赐吧!”这类的话回荡在西莉娅脑中,无法消散。
但西莉娅很苦恼,她无法给他们任何保证,西莉娅攥紧拳头,这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救下他们到底对不对。
“主教先生,您知道,在这儿的人们会向主神祈福,而你们是主神在人间的代行者。”
埃鲁恩立刻给出了答复,让台下的人们安静,叫来信徒去厨房拿来午餐的白面包和葡萄酒让人们有序的上台拿。
他特意嘱咐:“一定要快些,告诉信徒们,这是为我们向主神的誓词负责!”
埃鲁恩随后向妇人保证道:“主神是宽容的,祂会给你们重来的机会。你们都不用担心,主神会给你们降下恩典,你们都会得到面包来充饥!”
他是见了西莉娅让出自己的白面包才被点破迷津,这些人,不管要让他们做些什么,首先都得先让他们活着。
而教廷里的人们大不了饿一顿而已,但能救这么多人,只需给他们颂读一段经文赞美他们的品质就可以了。
他通过解读神谕和西莉娅的行为完全理解了西莉娅的思想,每一条人命都是无可替代的东西,在此之上的行为才是神圣的、崇高的。
这一理解与圣典的教诲完全符合!他更加坚信西莉娅一定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圣人。
他只可惜自己只能赋予“圣徒”的名分,若不是除他以外的圣职者都很排斥异教徒,他必然写信央求大主教赋予她“圣人”的名分。
西莉娅问了那妇女孩子叫什么,她说叫米莉,是个女孩儿。
一问到孩子,她的话就滔滔不绝。
“我和丈夫就住在北边的渔村,他每天都很早起床去城里工作。
我平常就在渔村里照顾女儿,跟着村里人下海捕鱼。
我们过得很苦,不想让女儿也过的这么苦,从村子外边路过的买盐的商人嘴里知道,可以把孩子送去学校里学用剑。
学成了就能去当个佣兵,不用再和我俩一样起早贪黑,赚的钱也比我们多得多。
本来我们已经打听好了,钱也攒好了,打算这两天就去城里给她报名,但这次的灾难却这么巧合的把我们分开。
我等了又等,却没有见到我的丈夫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不是还有女儿要我养活,我也想死了算了。”
西莉娅听出了他们的认知与平常百姓不同,他们深知自己的苦难,平民学校有剑术课程,即便也苦,总比用劳动换来卑微的薪水要好。
哪怕她是个女孩儿,挥剑也比跟着他们一辈子捕鱼打工要好。
但是现在,这个希望破碎了,她等到现在还是没等来丈夫。
妇人的眼眶早已冒出了热泪,她不停的抽泣着走下了台。
西莉娅深刻的意识到“抉择”的苦难,她做的决定虽然救下了大部分人。
但,人不是数字。他们都有思想、有感情,哪怕不会说出来。
台下的所有人也都或多或少在这场灾难中有着难以言说的痛苦,但他们默不作声。
不是因为他们不怕,而是他们麻木了,只有身份地位平等的他们才能互相理解,给对方尊重又给对方安慰。
“主教先生,可以办一所供平民学习的学校吗?至少、算术和剑术。”
西莉娅的想象虽然很美好,办学以后就可以给他们谋求另一条出路。
但埃鲁恩这次没有认同。
“小姐,我也知道您对他们有想要救助的怜悯心。但是决不能办学,一旦让大主教知道了,恐怕不仅是学校,学校里的所有师生也都会被处死。
西莉娅小姐,您是从外国而来,可能在您的国家,这种办法可行吧。但是这个国家,想要庇护其中的平民还需要更强大的实力或者更多的信徒。”
西莉娅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也终于认清了这位主教,他就是个纯粹的信仰者,他只为了“主神”服务。
原本,只要不违背主神,他都可以干。但是现在他需要在乎受自己庇护的生命,西莉娅越发后悔自己的决定。
但决定已经是过去,她现在自身难保,想要救下这些平民…
西莉娅因那对母女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她需要更快的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