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曼庄园的事件告一段落，西莉娅没想过自己刚返回就能遇上这种事。
就目前而言，形势已经开始变化，意料之外的事太多，多到堵死了每一条调查的路径。
她此刻只能通过已有的信息尽可能去猜测、还原事件的一部分。
“小姐？小姐？”
西莉娅还在思考之际，马车夫已经在叫她了。
“嗯？啊，抱歉，我在想事情。”
“小姐，我哪担得起您的道歉呐。已经到商业街啦，请下车吧。”
马车驰行而过，西莉娅眼前的这座城失了起初的魔幻色彩，现在再看只有疲惫和些许恐惧。
那些古旧石壁上的缝隙中，那些阳光无法渗透的角落，甚至这城里的每一个人，在这日光照耀下的影子都像魔物诡谲的样貌。
西莉娅正想确认，只一眨眼又一切如常，或许那只是自己的幻觉吧。
西莉娅扶额深叹，或许自己该休息会儿了。
“喂，你看，那不是西莉娅吗？”
不远处两个与西莉娅同级的男生正巧路过。西莉娅刚把视线移过去，两人便匆忙跑开了，就像在故意躲开她一样。
西莉娅有些不解，事实上从她回来起，部分和自己不熟悉的人就在有意避开自己。
但下一秒，西莉娅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温妮。西莉娅悄悄靠近，以求不让她和那两个男生一样跑掉。
凑近看，温妮正在与一位贩卖熏香和香料的商贩问价。
“老板，你这可不厚道，你想想我从你这买了多少东西了？一直都是那个价格，怎么偏偏现在涨价？”
老板的脸上笑盈盈的，手中还搓弄着上一位顾客付款的钱币。
“我也没办法嘛，谁让原料涨价了呢？再说了，香草荚本来就不便宜，原料可是涨了一倍的价格，我已经很考虑你的感受啦！
不信你看那边价格啊，我已经给你折了这么多了，总不能亏本赚吆喝吧？”
被老板说的温妮似乎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在理，西莉娅自是看出这老板是想宰她一笔。
温妮都帮了自己这么多，不如自己也卖个人情给她，也好让她找不了自己麻烦。
“温妮？”
不知不觉间，西莉娅悄悄来到了温妮身后，完全没注意的温妮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
“啊！西…西莉娅…”
“老板，温妮小姐和我有约，打扰了。”
“有约？我什么…”
还不等温妮说完，西莉娅拉着温妮就走。
“你、你放开，我自己会走。”
而直到周围再无行人，西莉娅才终于松开手，温妮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那儿被西莉娅弄出了浅浅的红印。
“温妮，你认识城西的西琳小姐吗？”
“当然认识了，她可是这座城贵族之间的名人，优雅的举止，有哪位贵族会不对她手作的熏香心动？”
西莉娅轻笑道：“你的经济条件并不宽裕吧？”
温妮立刻沉下脸，自卑和不甘此刻油然而生。
“呵，那又怎么样？谁像你，成绩好，有能力。第一次做的香水就在贵族之间流行！”
温妮的话对西莉娅并无杀伤力，她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而其中泄气的语调？西莉娅才不在乎呢。
“好啦好啦，我正要去谈生意，你要一起吗？”
“谈生意？西莉娅，你还需要谈生意？”
温妮有些不解，她始终无法理解谈生意那么无聊的事，怎么会有人喜欢的。
“是香水生意，当然如果你去的话，我可以给你买些你喜欢的熏香，不收你的钱。”
这倒是让温妮有些心动，她这个月现在实在没钱了，写信给父亲又怕被骂。
“那好吧，不过事先说好，你是你，我是我，我可不想被你当做同伴。”
温妮就这样被西莉娅带到西琳门前，一路上总在抱怨还有多久，简直就像小孩儿…不，温妮好像就是小孩。
西莉娅一想到温妮才这个年纪，也就释怀了。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温妮感觉西莉娅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就和母亲一样。
“西琳？我来了。”
“西莉娅小姐？啊，我这就来。”
正是今日的第五遍敲钟时，门开时西琳的样子有些匆忙，手上沾了些油。
“西莉娅小姐，请问您身后这位是？”
西莉娅为温妮让出一些，好让西琳能看到温妮的全身。
“这位是温妮小姐，她是我的同学，为我的香水做了些宣传。我觉得她也需要知道些内情，当然，她不会透露任何东西的，对吧？”
西莉娅的脸上明明是十分自然的笑容，却令温妮毛骨悚然，这显然是威胁。
“是、是的，我只是跟着西莉娅来…来参观而已。”
温妮磕磕绊绊地编了个理由，西琳虽然生疑，但既然西莉娅不说什么，自己也不好说些什么。
“那，两位小姐先请进，坐下再聊。”
温妮这还是第一次到居民区做客，当然，西琳家里的装潢和气味还是比一般的平民家中好上许多。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就是各种香料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这复杂的香味定是混合了极长的时间，温妮甚至分不出香料的种类。
脚下的地板踩上去像是新的一般，但温妮猜测这是某种硬木，硬木价格不低。再抬起视线，壁炉、工作台的材质和构造也不简单。
温妮的家族虽然只是小贵族，但家具和领地内的重要设施还是需要请来大工匠的，单那个壁炉上的雕饰就和自家的一模一样。
温妮愈发紧张，她开始想起那些传言，或许西琳真是某个大贵族的遗女？否则一个平民怎么会制香？又怎么能有钱去采购香料？
三人就坐，西琳首先交出一份意向订单。
“西莉娅小姐，我提前透露了一些风声，当然没有透露您的名字和有关产品的一切内幕。仅仅只是向我的一些买主提到您的香水将要开始售卖。”
西莉娅接过订单，仔细看着上面的名字，温妮却惊叫出声。
“怎么了？”
西莉娅和西琳都有些困惑，不知温妮出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
温妮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想，这订单上的名字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张订单若是放在校内定能引起大轰动。
西莉娅并不那么在意温妮心里想些什么，她现在已经和自己绑在一起，想必她不会那么蠢。
“西琳，这个有点困难，我手里的原料太少了，不足以生产这么多。”
“西莉娅小姐，原料可以由我提供，这次交易完成后我留取原料的那部分，你我七三分成就好。”
西莉娅是有些心动，但自己一个人实在满足不了效率，时间太紧张了。
“不单单是原料的问题，现在制作这种香水原液的只有我一个人，我制作第一批用于稀释的原液用了一周时间，这么大的需求量我满足不了。”
西琳立刻补充道：“西莉娅小姐，这点您无须担心，这并不是正式订单。产量问题我已经和贵族们说明，她们表示可以理解。”
西莉娅正准备说什么，却被西莉娅的话打断。
“西莉娅小姐，其实我们还有另一种选择。”
说着，西琳拿来桌边的羊皮卷，送到西莉娅身前。
西莉娅一边疑惑地摊开羊皮卷，这是两张羊皮纸，西琳一边解释。
“我们或许可以长期合作，这是契约卷，如果您同意的话，就请在上面签上您的名字吧。
正式合作的内容全都写在第二张羊皮纸上，第一张羊皮纸是我们二者需要遵守的约定和法则。”
西莉娅注意到羊皮纸上的一行字“开设店铺用于商业行为的合作”。
“西琳，你想开店？”
“是的，西莉娅小姐，我和您的合作需要契约作为诚意，签订商会契约则需要拥有店铺，我已经向商会交付押金，保证会在今年开设一家售卖香料产品的店铺。”
西莉娅没想到自己会被西琳摆这一道。
如果之前的合作是出于西琳的好心，那现在的商业合作便是西琳为西莉娅做的局。
“商业行为的合作”，言下之意便是一旦合作破裂，那一切与自己有关的情报如何处置就全是西琳独有，西琳是笃定自己绝不敢冒这个风险。
而自己带来的温妮，恰好为这场合作做了见证，此刻的自己被西琳的计策架空。
西莉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咽下口水，颤抖的心才重新平静下来。
“西琳，我小看你了。”西莉娅心想。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笑容甜美的女子并不完全纯粹。想来也是，能与众多贵族交好，自然会有自己的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