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
淅淅沥沥的雨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潮湿而黏腻，弥漫着水汽的味道。教室外摆满了各色的雨伞，从楼上滴落的水“哒哒”地溅在栏杆上。
下一节是信息课。小绵从书包中掏出湿漉漉的伞，向教室外走去。目的地是信息楼。
小绵没有穿雨鞋，她的球鞋并不防水，路上溅起的积水从鞋面渗透进去，浸湿了她的袜子。
教学楼离信息楼很远，小绵只觉着她走了很久很久。
简默和凌柒早就离开了，毫无疑问，简默对朗读亭早已情有独钟。
“绵绵，信息课陪我去唱歌吗？”简默在上个课间向小绵发起邀约。
小绵拒绝了：“不是要点名吗？还是算了。”
简默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收起，她很明显不太高兴，但是转头又笑眼盈盈地问凌柒：“柒柒，信息课你陪我去朗读亭唱歌吗？”
凌柒和小绵完全不一样，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当然可以！”
理所当然，她们抛下自己先走了。小绵叹了口气。雨水溅在自己露出的小腿上，冰冰凉凉的。
信息楼楼下也有一个朗读亭，和教学楼楼下的那个无差。简默已经不是第一次逃信息课了。
小绵换了一只手撑伞，手上沾满了伞上的铁锈味，手背沾满了小水滴。
也许到朗读亭还能再和简默她们打个招呼，小绵的嘴角又不自觉翘了起来。
不出她所料，朗读亭果然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小绵拉开门，和她们打了声招呼。
“嗨，这么巧。”小绵隐藏起自己的不高兴，扯着笑脸迎上去。
“呀，你来啦！”凌柒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挥挥手，“来和我们一起唱歌吧？”
“不用了，我就来看一眼。”小绵努力地控制嘴角上扬，但是表情真的很扭曲。
“没事，让小柒上去帮你俩签到嘛！”凌柒给简默使了个眼神，“小柒可以不唱的。”
又是令人无语的绿茶发言，小绵叹了口气，她早就对凌柒这种把自己名字当“我”使用的说话方式不满了。
“啊，可是我本来就要去上课。”小绵皱起眉头，扯住的嘴角再也翘不起来。
“你就陪一下默默嘛，一节课不上又不会怎么样。”凌柒一边说着，一边拉起简默的手递给小绵。
小绵没有接。她没有想到凌柒的野心这么快就暴露了。把她和我的矛盾转移到我和简默，她真是好心思。
小绵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凌柒，她对凌柒真的彻底失望了。
原来之前自己所感到的一切，都不是胡思乱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小绵，你不想陪我吗？”简默的声音打断了小绵的头脑风暴。
小绵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
该和凌柒撕破脸吗？可是简默会不会觉得是因为我烦她？小绵转头看向简默。
上课铃声恰巧响起，停止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小绵只觉着天旋地转，身子拖着脑子向楼上跑，不停地跑。
直到跑到信息教室，她气喘吁吁地看着教室虚掩的门，推门进去。
就像往常那样，稀少的人，有的打游戏，有的写作业，还有的睡觉。
小绵只觉着无所适从，她与这个世界中间隔了一道厚厚的隔膜，所有人的悲欢离合都与她无关，而她的喜怒哀乐也不会影响任何人。
简默跟着自己只会和其他人渐行渐远，还不如……跟着凌柒去认识更多的人。
自己对于简默只是她社交的累赘，没法给她陪伴，无法为她付出。
但是小绵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去和简默解释。
“简默！”放学后，小绵扯住简默的衣角。
“怎么了？”简默停下了脚步。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小绵冲到简默面前，“我确实是没有答应你啊。”
“我知道。”简默垂眸，深邃的眼里怀揣着不可言说的情感。
“那你……”
“我没怪你。”简默的嘴角弯了弯，但快步离开了，与小绵擦肩而过。
“简默！”小绵追上去，拦住简默的去路，“我还有事要和你讲。”
“什么事？”简默歪头盯着小绵的眼睛。
小绵咽了咽口水，停顿了很久才回答：“你觉不觉得……刚刚凌柒很奇怪。”
“没有吧。”简默移开视线。
“没有吗？你不觉得她在把过错转移到我身上吗？明明是她……”
“没有。你想多了。”简默打断了愤怒的小绵，自顾自走了。
小绵没有追上去，她只是愣在原地。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小绵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
你真的看不出来凌柒的挑拨吗？你为什么每一次都站在凌柒那边，为什么从来都不相信我，简默，为什么？
你为什么无条件相信她？
倔强使小绵强硬地把眼泪逼回了眼睛里，她不会允许自己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可是细心的她怎么会没发现，简默对自己不像从前。
但是自己无能为力。
从两个人到第一个人的阶段反应太大，小绵足足缓了一个月。
所以她才会想找沁甜，那个全世界都知道的目前凌柒的最大仇人。小绵觉得只有她会懂自己对凌柒的不满，对凌柒的怨恨。
“我觉得我不想跟凌柒玩了。”
我不想你在和凌柒玩了，简默。可是你能听懂吗？
“什么？地下恋情？”沁甜听到这个消息惊呼。
小绵微微点头，垂着眸，什么也没说。
“我懂了，意思不就是她表面和凌柒玩，背地里和你玩呗，那不挺好。”沁甜“嘿嘿”笑着，拍了拍小绵的肩膀。
小绵这才缓缓抬头：“不。”
“那是啥？”沁甜双手抱拳，一副随意的模样，仿佛自己已经大胜利了。
“你换一个思路想。”小绵娓娓道来，“为什么不是表面和我玩，背地里和凌柒。”
“这还有什么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骗凌柒呗，说明她和你是同一个战线的呗。”
小绵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再翻译一下这句话的意思，这代表在她和凌柒玩够之后，才轮到我。”
“那她也许不是这个意思呢……”沁甜觉着小绵这段时间受太多刺激了，想的太复杂。
“那如果她和凌柒也是这么说的呢，说她假装和我玩？”
“那难道你不相信她吗？”沁甜的话震耳欲聋。
小绵愣了一下，开口道：“现在不相信了。”
究竟是什么代表爱呢？是聊天时嫣红的脸颊，还是靠近却不敢牵起的手？是绑定的情侣空间，还是一起共用的球拍？
那现在呢，我们之间严肃的语气算什么呢？算陌生人吗？
就算是你所谓的“地下恋”，那难道要一直持续到毕业吗，可毕业后呢，难道我们就能在一起吗？
你早就把我放在了凌柒的后位，早就把我当做了你的planB。是你的后盾，但也是你最后才考虑到的人。
但是我不愿意，简默，我只想成为你唯一的标答，而不是你每道题的未知选项。
我还在，但是我早就该退出了。
三个人的友谊，本来就是不稳固的。
小绵想了很久，但是都化为沉默，她的思考唯一留下的痕迹只是屏幕上已解除的情侣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