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真的就差一点了。”夏叶握着我的手心，她手上的温暖尚未复苏。
“是啊，真掉下去肯定不好受。”
我犹豫着此时该用何种严厉的语气来说话，斟酌半天，我还是决定保持平常的语调。用夏叶的比喻来形容，就是初春刚刚解冻的河水。
“但我现在还在这里，也是因为有你在，对吗？”
夏叶趴在我的肩头，耳语般对我说道。
我好像还困在刚才的旧时间里，刺过的刀刃也好，伤口的疼痛也摆，我感受不到任何实感。只有夏叶的脸庞从我面前跌落时，我的手紧握住了她，就感觉犹如握住了蒸汽般沸腾的心跳脉率。出现在我心中的，是暌违已久的强烈感情。
“不，我应该先谢谢你。如果不是夏叶你撞了安晴老师，我根本没法马上制伏她。”
听了她的话，我马上意识到了这点。
“你不需要特别谢我，我也不会特别谢你。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是因为这些开始的，不是吗？”
这种时候就不需要再掩饰什么了，我发自本能地笑了笑。
另一边，躺在地上的安晴老师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她弓着脖子，流着泪的眼睛看向飘过的流云。她被阳光和青草所掩埋，悄无声息。
我已经说完了关于叶依澜的一切，完成了她对我的嘱托。再过不久，警察就要上山了吧。即使是不完美，不情愿，她的故事也该落下帷幕了。
“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提前和我商量，而不是一个人直接跑过来。”
我又想了想，觉得果然还是要装得严肃一点。我的手机里还存着她发给我的简讯：
“我上了安晴老师的车，就在山里老地方，速来⑉꒦ິ^꒦ິ⑉꧞”
“抱歉，我下次注意啦。”夏叶吐吐舌头，神情跟犯了错依旧倔强的小猫一样，叫人没法起气。
“没必要冒险吧，即使你不去揭露她，我也有把握解决这件事。”
“因为她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夏叶的话听起来像从失真的电话来传来那样遥远，“我想告诉安晴老师，我们不是一个人。”
她是在想着去年冬天的那场事件，上周她会扮作叶依澜的样子，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倒退回冬日，那时我和她并不熟谙，她沙哑地向我问道：
“你也觉得我和她很像吗？”
“你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我只能想到这个回答。一个人被当作另一个人的替身，这是件会让人悲伤的事情。
“而且，在我看到的未来里，叶依澜她可是拉住了我。就是以前我提到的，我相信你，还有她会来救我，所以我决定赌一次。”夏叶说着，把我拽向她的那边。我低下头，她白皙的脸颊浮着轻盈的光。
“你看到的未来没有错。”我回想起那时的场景，“我当时觉得真的赶不上了，可是，有什么人好像先在空中扶住了你，然后我才能把你拉回来。”
我看向那只手，血已经凝固了，但和夏叶十指紧握的触感依旧鲜明。
“是她，对吗？”夏叶伤感地说。
“是，她已经走了。”
我垂下眼眸，看着摇曳的野花。视野里的叶依澜沐浴在光中，她向唯一能看到她的我轻轻挥手，踩着雨后冒出的新芽，慢慢走向天空。
但是我是个讨厌告别的人，所以我没有向她说再见。
“看，有彩虹！”
夏叶突然惊喜地喊出声，她的一只手轻柔盖住我受伤的手，我取回手心相扣的实感。少女手心的温暖驱散了一切的不快。顺着她小巧的手指，我看向上空。
在散去的云朵两端，一望无际的湛蓝色里，彩虹自闪耀的阳光间穿过，延伸向地平线的另一边。
那正是叶依澜离去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