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嗅着空气，寻找烤肉香气的方位，目光锁定在一颗灌木丛后，还能看到热气腾腾的白气。
我本想小心的扒开树叶，窥视一下是谁在偷偷烤鱼，却不料树叶背后瞪了个血红的眼睛。
我惊吓后退：“呀！”
“哇！”
身体有一瞬不适，在镇心石发出刺眼的光后又恢复平静，我深呼吸两口，跑到了察觉到异动的飞鹤旁边，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呜呜，痛痛痛！”
听声音好像只是个小女孩？
我大了点胆子，慢慢走回灌木丛，重新拨开树叶。
是一个光着脚丫子，侧在地上揉着屁股的卷发女孩。
在她的不远处，还躺着一串焦香四溢的鱼。
“你没事吧？”
我过去搀扶她，视线在女孩与鱼之间来回穿梭，最后狠下心，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泪眼汪汪的女孩身上。
“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不哭不哭。下次我带点小礼物给你赔罪，好不好？”
身上没带帕子，我用大拇指擦掉她的眼泪，轻声哄她。
“呜呜，没关系，我也把姐姐你吓到了。”卷发女孩抽抽鼻子，止住眼泪又笑了起来，“我闻到一股香味，是从小树后面传来的，所以就过去找了，没想到刚好和姐姐撞上了，好巧，嘻嘻。”
时隔这么久，听到这么甜糯的几声“姐姐”，我有些恍惚。
“是啊，好巧，我也是因为闻到一股香味才……嗯？这里除了烤鱼香味还有别的香味吗？”
“有呀。”卷发女孩忽地贴近我，靠近我脖子那回答，“姐姐，你很香~”
迅速拉开距离，我捂着脖子警惕地盯着她。
对一个正常人来说，肯定是烤鱼更香吧！
不对，现在重点不是烤鱼，而是眼前这个没有分寸的小不正经。
“姐姐？”
她歪头呆呆地看着我，像是不理解我的反应，然后身体顿了一下，应该是明白了什么，两颗眼珠子又开始往外冒小珍珠。
“呜哇——”
我震惊，她就这么哭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故意冒犯姐姐的！”她用臂膀擦泪，抽噎着，“我，我是，我是从来，从来没有……”
说话断断续续，我拼凑起来，得到‘从来没闻到过我这种味道，并因为太喜欢所以才想凑上来闻’这个解释。
我抬起手臂闻了闻，除了一丢丢的药味，并没有其他味道。
她哭得我头疼，就连飞鹤都飞落到远一点的地方，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我。
这怪我吗？
我扶额叹气，过去给她拍背顺气：“没事的，只是个误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呜呜，真，真的？”
她哭得眼底通红，问完还打了个嗝。
看样子我是真错怪她了。
“嗯嗯，不哭了好不好，妹妹还是笑着好看。”
牺牲了我的袖子，去清理她脸上泪痕后，我揉揉她的脸蛋夸到：“妹妹长得真好看。”
这夸赞也不是违心的，卷发妹妹确实长得好看，波浪似的棕色长发飘逸自然，红嘟嘟的小嘴巴委屈的撅着，本应让人感到不安的鲜红眼睛却显得灵动艳丽。
很可爱。
“唔……嘿嘿。”她破涕而笑，猛地抱住我“姐姐更好看！”
哎，我算是明白了，这小姑娘跟小妹一样，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而且同样没有边界感。
不过嘴巴甜，我还蛮喜欢的。
“我请姐姐吃烤鱼！”
她一惊一乍的，捡起烤鱼，用手拍掉烤鱼沾上的草灰渣子后……
一口吃掉了。
啊？
啊啊？
不是给我吃……呀！不是，死孩子，有鱼刺啊！
我也顾不上刺痛的心脏了，飞奔过去扒开她的嘴，结果除了一点草屑，丝毫不见鱼的影子。
“一整条带骨头的鱼你干吞啊？”
我捧住她的脸质问她，脑子飞速转动，想要找到让她吐出来的办法。
“嗝~没事哒，我从小到大都这么吃。”她笑得没心没肺，“阿爹阿娘也担心过，但姐姐你看，我现在可是好好地待在你面前哩！”
“真的？”
“真哒！”
“没骗我？”
“骗姐姐你，我天打雷唔——”
我手动为她闭麦，她没必要为我发毒誓。至于她的健康问题，姑且相信吧，毕竟是奇幻的修仙世界，出现这样特殊的人也不是件奇怪的事。
她拉下我的手，呸出了草屑，挽起裤脚，跑到小溪里。
“姐姐等着，我再抓一条最大最好吃的鱼给你！”她举起双臂高呼。
我坐下缓缓身体的不适，点头笑着感谢：“好哇，谢谢你啦。”
“不用谢！”
看了眼太阳的位置，快到祸离给我送饭的时间了。
但小溪里的女孩抓的正起劲，全神贯注地注视水下，我做不到去扫她的兴。
换一个角度去想，无论我在哪里，祸离总能在饭点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再加上她亲手送给我的飞鹤，不是变相的说明没准时回屋也不要紧嘛。
水花溅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定睛一看，头发都沾湿的小姑娘高举着一条大黑鱼，露出白牙炫耀道：
“姐姐你看！大鱼！”
我鼓掌，为她感到高兴，嗯，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为了肚子。
她跳上岸，甩头将水珠甩个干净，等走到我面前展示黑鱼时，原本湿漉漉的头发神奇般变干了。
难道她的发质和荷叶一样，有疏水层？
“可是没火怎么烤？”我忽然想到这茬，但没在附近看见火堆。
“有哇，姐姐离远点哦。”她单手提着鱼鳃，空出的另一只手心朝上张开，窜出一条火舌。
那团橙色的火燃得很旺，我不由惊叹，她好厉害。
“妹妹你是哪位尊师的徒弟吗？”
“嘿嘿，没有啦，我现在还是个外门弟子哩。”她又回到小溪边，从脖子那取下月牙形的白色吊坠，用尖的一端处理刨鱼，清理内脏，“不过再过两个半月，我就要参加内门大选。”
“这是什么动物的牙齿吗？”我嘴上问着，看着同样穿着青灰色服饰的她，心里了然。
“不知道诶。”
她将处理好的鱼用之前用过的木棍穿起来，左手点火烤着，思考了一会又说：“大姐、四妹说是狗牙，二哥说是野猪牙，五弟、六弟说是狼牙，七妹说是山猫牙。”
这孩子的家长真能生，是为了防老么……
“阿爹阿娘说这是我亲生爹娘给我的信物，以后可凭此寻得他们。”
她将洗净的吊坠烘烤干后单手套回脖子上，无所谓道：“弟弟妹妹听了后可不高兴了，说他们的亲爹娘都没给他们留。”
“可我觉得这也没啥，养我长大的是阿爹阿娘，我要这信物找那不要我的人干什么。但阿爹不让我丢，丢了还要打我，阿娘也要骂我，我就留着了。”
我在心里敲木鱼，为我刚才所想的深感抱歉。
她表面说着不在意，但火光下，这张可爱的脸蛋失了灵气。
嘴硬的小姑娘。
“你说三个半月后有内门大选，想好要去那个峰了吗？”
双眼亮了起来，她对这个问题颇有兴致。
“逍遥峰！”
她灭了火，又吹了几下烤鱼的热气，将它递给我，双手紧握住，十分憧憬地说：“我要成为逍遥峰的弟子，选得一把好剑，像参军的二哥一样威风！”
我记得没错的话，逍遥峰修的是无情道，也不知道此无情是不是彼无情，我不了解，所以我选择闭嘴不乱劝。
撕了一小块鱼肉吃下，我差点被鲜掉牙齿，口腔疯狂分泌唾液。
想不到没有葱姜蒜料酒除腥，也没添加盐巴味精调味，一条原汁原味的烤鱼居然这么好吃！
“听说逍遥峰是太平仙君管事的，你想成为他的弟子吗？”
托着腮帮子的小姑娘想一了会儿，摇头：“虽然阿爹阿娘希望我往高处走，但我怕成了亲传弟子后，要跟阿爹阿娘还有兄弟姐妹们断绝关系。”
“这样的吗？”
嘴里泛起了一股血腥味，我低头查看，烤鱼上有血。
没烤熟？
“姐姐，你流鼻血了！”小姑娘惊慌地站起来，“哇！嘴里也有血！”
我看了看鱼，又看了看那条窄浅的小溪，
请问：一条水深不足人膝盖的小溪里，如何养出长而肥硕的黑鱼呢？
答：这是条充满灵气的小溪。
病从口入。
清醒的太晚，吐出一口血，我在视线彻底黑之前翻过鱼的另一面，虚弱地抬到嘴边。
死也要再吃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