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疼疼疼……”
身上多处擦伤,撸起袖口一看,大片粉白的破皮肉里洇出滴滴血珠。
草率了,但除了用身体去挡,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好消息是我没滚到山底下,并且还能看见金牌坊,
坏消息是我找不到江星海了。
眼前突然举起了一只手。
“姐姐……”
哦,找到了,在我身下趴着呢。
从她身上起来,抱着歉意扶她坐在阶梯上:“怎么样?压到哪里了不?”
“呜呜,右腿……”
脱去她的鞋袜,果然脚踝处大片红肿,估摸着已经骨折了。
这小姑娘可惨,遭老大罪咯。
但我身上也疼,自顾不暇还背她?
“来,我蹲着,你往前倒,我背你上去。”
诶?这话怎么就说出来了?
背人的姿势已经摆好,也不能丢了姐姐的气势。
背就背吧,我的腿又没事。
她捂着脚,泪水直流,哽咽道:“我能走……”
整个人就嘴巴最硬,肿包都快有半个拳头大了,还唧唧歪歪呢。
“我就背一小段路,等小星海不疼了,姐姐就把你放下来自己走,好不好?”
江星海嘴巴嗫嚅着,听不清说了些啥,她踌躇,我便静静等待。
“好……”
背部传来等待已久的温热与重量,我抬起她的双腿往上提了提,还好,比想象中的稍微重那么一点点。
就当是负重训练吧。
一步一台阶,不求快,只求稳。
没走几步小姑娘就想逞强:“姐姐,放我下来吧,我不疼了……”
谁信呢,光是晃两下腿就要抽气。
我压低声音,稳住自己的气息:“星海是不是忘了,师尊会悄摸摸地帮我。”
“这……”
“所以呀,要是我受不住了,可以叫师尊偷偷帮我们呀~”
为增强信服度,我嘿嘿笑了两下,让自己显得狡猾些。
“小星海是怎么滚下来的?”
“唔……”
有人陪着,爬楼梯这件只重复一个动作的事就少了些许枯燥,我还有闲情去逗逗瘪了气的小孩。
小姑娘不愿意说,我也不是非得要个答案,哼个催眠曲儿将刚才的问题轻松带过。
至于要不要请求祸离的协助,等我实在爬不动再说吧。
夜幕驱散日光,弯钩状的明月坐上了太阳的位置。
走到后来,阶梯两边亮起烛火,红澄澄的蜡油顺着烛身流到地上。
背上的小孩呼吸平稳,时不时哼唧两声,应该是睡着了。
腰部的酸意无法忽视,腿部的胀痛感也越发明显,不断有后来追上的弟子,留给我一个善意的鼓励,然后越过我,往前登。
是时候举手了。
腾出僵硬的右手,挥至半空,又觉得可惜。
再爬十步吧,也不差这几口气。
爬完十步,仍有力气,只是身体更加难受。
那就再爬十步,爬完十步就停下,寻求外援。
十步十步又十步,力竭的双腿不堪重压跪在阶梯上,我再次腾出手,却发现抬头就是灿烂辉煌的大殿。
“哈哈……”
不知出于何种心情,我蓦地笑了出来。
“姐姐?”
笑声吵醒了酣眠的江星海,我拍拍她的背:“接下来的路,星海自己走好不好?”
“哦哦,好。”
她下的急,我一把紧抓她的手臂,防止她再翻下去。
从高处滚下来,又当了回我的垫板,她伤得不轻。
走地踉踉跄跄,得需我在旁扶着,她才不会痛得脸直抽抽。
两人相互搀扶,终于迈过了最后一个阶梯。
克莱因蓝的黎明中,庚金大殿露出了它的全貌。
广场上灯火通明,青灰色的外门弟子整齐地跪拜在地,恭敬地看向大殿门前一排的白衣仙师们。
拉着江星海跟着队伍跪拜,膝盖刚碰地,一股力量提着我的腰部往上拉扯。
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我被扯进了大殿里边,见到了坐在白玉椅上的四位长老。
他们中间还有一个位置,分明是给身份最大的人,却无人在座。
哦,无极宗里有长老,可我没听说过宗主之名。
被缓缓放在地上,我纠正姿势匍匐跪拜。
“弟子洛月,见过四位长老。”
“哈哈哈,起来吧。”金吉道人摸着胡子,笑意爽朗,“居然背着你的师妹上山,我是让你们过,还是不过呢?”
这是句玩笑话,但我需要认真对待。
我不卑不亢再叩首:“师妹她本可以轻松爬完,只是心浮气躁,伤了腿。弟子既有余力,便贸然背着她走完鉴心梯,让各位长老见笑了。”
“你这个糟心老头,都吓着我家小月月了。”花见欢对我单眨了下右眼,“要不来姐姐这儿,做我的亲传大弟子?姐姐还没收过徒呢,你到我这,我专门宠你一人~”
“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祸离上仙的亲侄女你都敢抢?”
“关你这个老头什么事儿?这不还没行拜师礼么,做我徒弟又不能亏着她。”
祸离不吱声,但注视我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谢落雁仙子赏识,我已受祸离上仙恩惠,只认她一人为师尊。”
“切~”
一个端着茶具的弟子走到我的左侧跪着,我按照齐芸笙先前教我的步骤净杯倒茶,端着这杯茶水小步慢走,跨过七层高台阶,跪在祸离面前,双手奉上。
“请师尊品茶。”
茶水温热,略烫,但祸离迟迟未接。
“为何不举手?”
声音不大,只有我和她能听见。
“弟子可靠自己行完此程。”
未再多言,她双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祸离亲传二弟子,仙路漫漫,入了除魔峰,谨记以救苍生为己任,勤学苦修,跬步千里。”
三叩首,我抱拳答到:“弟子将牢记于心,谢师尊谆谆教诲。”
“下去吧。”
有其他弟子引路,我被带到一个大柱子后,见到了抱着胳膊背靠柱子闭目的齐芸笙。
很装,但帅。
“大师姐。”
“嗯,在这站着吧。”
不太放心江星海,我小声问:“星海她脚崴了,行师礼可能做不成,怎么办?”
她微抬眼皮:“此事该问师尊,而非我。”
就问问嘛,语气这么冲干嘛……
往她左边一站,我道:“哦,好吧。”
由于柱子太大,我看不到后边的情况,只能用耳朵听背后的情况。
“疼吗?”
“嗯?”
意识到她指的是那些擦伤,我甩甩手:“哦,微疼。”
她叹出一道微不可闻的气,指着地板:“坐下,我为你擦药。”
“师姐不用,这多麻烦。”
“不麻烦。”
拗不过她,我也受了这好意,露出手臂:“那师姐帮我把手上的伤擦一下吧,腿上的我回去自己弄。”
清凉的药膏敷在伤口处,刺疼得难忍,敷完左手敷右手,痛感是不敷的五六倍。
“嘶——”
“坐下。”
天,真霸道,我刚才的话白讲了是吧?
看了眼周围,有五六个弟子也在其他柱子那站着,不知是哪几位长老的亲传。
他们没看过来,我就老实地坐下,顺从这个我行我素的霸道大师姐。
早疼晚疼都是疼,左右我都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