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学府只开设三年，课堂解散之后，各弟子全权由各自的仙师带领管教。
与封琼已有两月未见，再次碰面是在武斗场的观众席上。
“洛师姐！”
“封琼啊，好巧。”
她挠头嘿嘿一笑：“其实几天前我就看见你了，但是齐师姐和江师姐都在你身旁，我就不敢跟你打招呼。”
“她们俩都挺好的，不用怕。”
“我知道，但是齐师姐气场太强，江师姐又……”封琼双手交叉，大拇指相互打圈圈，表情略不自然。
“又好像有点讨厌我。”
有吗？
哦，有。
从封琼留宿我屋的第二天，中午回来的江星海正巧与刚睡醒的她撞上，那时开始江星海就对封琼有一点点意见了。
大概是以为自己的姐姐要和别人玩而不能陪自己，所产生的错误占有欲。
洛星小时候也这样过，赶走了我身边关系其实并不咋地的表面朋友。
视线重新聚焦于我刚才注意的交战双方，我让她看开些：“不至于讨厌，她小孩子嘛，爱钻牛角尖，又容易看偏一些事，回去我去说说她。”
“还是别了吧。”封琼指着我身旁的位子，“我可以坐这吗？”
不满地抿嘴，我将细碎的头发挽到耳后，‘哎’出一声后，觉得还是得说清楚，纠正我和她的相处模式。
“都睡过一个被窝了，怎么对我还这么生分？”
在我看来，同一张床睡的人要么是情侣、亲人，要么是关系要好的朋友，即使这样了，她跟我相处还这样谨小慎微，我多少有些不理解。
“这个，那个……”
啊，脸又红了。
“你先坐下。”拍拍旁边位置，我决定跟她深入交流一番。
是我经常拜托她做事，感谢都来不及，她却总是一副‘帮洛师姐做事义不容辞’的模样，再不敞开来说，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和你同一天参加入门大选，说不定那天我们俩还在鉴心梯上见过面呢，严格来讲我算不上你师姐，但大家看在我师尊的份上都这么叫，这个称呼我就姑且认了。
可于情于理，我跟你们并无差别，是祸离上仙的亲传弟子又如何？就算我是长乐天尊的弟子，那也是无极宗的弟子，求道修仙中的千万之一罢了。”
“可——”
“嘘，听我说完。”竖起一指贴近她的唇，但不触碰，看她闭嘴后我继续说，“对于身份观念我们有不同的见解，我也可以随它去了，但是我与你同窗三年，你还不明白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
我已经尽力向你表示我的亲和，三年间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可以说上话的朋友，可你老跟施行鸳身边的那三人同一个样子，讲真，我有点小生气。”
“那是因为——”
这次我没打断她，是她自己卡壳，并且脸又红上一个度。
“是因为对我的滤镜太重。”
“滤镜？是什么？”
“这又绕回了身份观念的理解上，因我是师尊的弟子，她的亲侄女，所以你先入为主的认为我很完美，觉得我就该高高在上，为我无偿服务是天赐的好事，在我身边时需要时刻注意上下尊卑，差不多就这样。”
我想起她的那些过度夸张反应，停顿一会，添了一句：“不过你有时候会因为太高兴做些滑稽的事。”
“啊，嗯……”她双手放在大腿上，揪着衣裳布料，垂下头，只留了两个红得快要冒气的耳尖。
“对不起……”
“我说这么多，不是让你跟我道歉的，而是想摆正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捧住她的脸，提起唇角向她传达善意，“正好我的手冷，给你降降温。”
“唔……洛师姐……”
怎么感觉她的脸更烫了。
她两眼四处乱瞟，躲躲闪闪的。
“洛师姐还是少对我笑吧……太好看了……”
“无极宗最不缺俊男靓女，比我美的比比皆是，等你对我祛魅后，会发现我长得也不过如此。”抽回手，还是用了湿帕子给她降温，免得她脑子烧坏了。
“才不是，洛师姐美得独一无二，在我心里，洛师姐就是最美的！”
不跟激推粉较真，我随口敷衍：“谢谢你的喜欢啦。”
“不过洛师姐，什么是‘祛魅’？”
“我的家乡土话，不用管它。”
“哦哦，对，我是有事找洛师姐。”她扒下帕子，眨眨眼睛，“洛师姐五天后有时间吗？”
五天后就是这月的月圆之日。
头一次见她主动，我收回到嘴拒绝的话，问道：“什么时间？是什么事情？”
“申时。”她兴致冲冲道，“师尊喜热闹，组织了一场黄昏会宴，让我们围成一个圈玩击鼓传花，抽到谁谁就上去表演，可以是家乡舞，也可以舞一段剑。他叫我们再叫些人过去，美食佳酿管够。我想这事有趣，便过来问问洛师姐愿不愿意。”
“栖霖仙师座下几个弟子？”
“三十六个。”
我纳闷：“这还不够热闹吗？”
“师尊说人越多越好。”
他就不怕到时候人多到把他院子撑爆。
“好啊，我去。”
得了我肯定的答复，封琼欢喜的不行，望到我身后时，似是看到了什么吓人东西，脸上憨笑僵住。
“姐姐！”
江星海嫣然含笑，朝这走来，束起的马尾随主人，跟着她后头如小孩荡秋千般灵动生趣。
“还有封师妹，好久不见呀。”
“啊，好，好久不见。”
江星海这不挺友善的么，封琼自己想多了吧。
“怎么上来了，累了？”
“嗯嗯。”
江星海盘腿坐在地上，背靠我的腿，握住我的双手交叉放在她的身前。
还跟小时候那样爱缠人。
她怨声怨气：“姐姐都不来看我。”
“你这可是在冤枉我，我要是没看你，怎么知道你这一上午，打了十二场，七赢五输呢？”
“嘻嘻，姐姐过关啦。”
好呀，这臭小鬼，翅膀硬了就敢诈我。
给她捏肩放松，封琼称有事要走，我向她道了声：“回见”。
“星海，你是不是不喜欢封琼啊？”
虽然看不出来，但还是得问问，封琼这么迟钝的人会多想，也不符合她的性子。
江星海诚实道：“唔，还好吧，就是她靠近姐姐的时候，我会觉得不舒服。”
和我猜想的不错。
这小孩，思想路子走窄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