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
——回来了!
眼下都是寂静的漆黑,喉咙干渴,身体虚脱无力。
强撑着身体想要前进,却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疼……”
身体上传来的酸疼使大脑暂时无法清醒。
刻在身躯上的炼金阵就像堵车的街道,响声此起彼伏。到处都在闪烁着灼热的光辉,不过这很好,这说明我在恢复!
“哈——”
这样的感受已经许久未有了,能让我想起当初第一次面对死亡的时候。那真的非常绝望,被所有人下了死刑一样的宣告。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白色围绕的地方充斥着各种声音。哀嚎回荡在病房间,连绵不绝。
“那次还是回到了中国医疗,毕竟怎么说,也得回一次血脉相连的地方。即使,这里早没我的家人——”
有时候我真搞不懂自己的归处是哪。
帮助别人,尽己所能。
这些都是那些老家伙告诉我的。
其实怎么样呢?
不过是会在我的葬礼上出席,表示缅怀后离去的泛泛之交。
我很感谢他们在做戏之余还有出席我葬礼的道德,我真是太感谢他们了。
说起来,我已经办过几次葬礼了。
随着身体的回响渐渐安静,我也小睡了一会。
“哇啊啊啊!”
相当尖锐的叫声。
是梅,那家伙被什么吓到了。
我揉着眼睛看去,发现她正一脸羞红的看着这边。
她看见我了?
不,我想她是被自己吓到了……
“哪有被自己吓到的~”
我乐呵呵的笑着。但是没过多久我就笑不出来了。
“……这情况可不多见。”
在我身边的那幅床的倒映上,赫然躺了一名少女。这不是其他人,是梅。
“你可以再睡一会,现在还只是半夜哦!”
熟悉的音调从身侧传来。
那沉稳,平静的声音。好似旧提琴被熟练的老手所拉出的声响。
干瘦高大的驼背中年男人正站在那微笑着。
“警官先生,您要是还留有点良知就把当初的事全盘托出。这样你我都很好,虽然我自称当代的福尔摩斯,但我仍然清楚的明白,我不过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我不擅长回溯推论,只能看到眼下的事实。作为侦探,这确实是不合格的。”
我只是挑了个眉毛。慢条斯理的回答。
“抱歉,先生。如你所见,我只是个孩子。”
“我没见过一个孩子会有这样的本事。”他用那冷冰冰的眼神盯着我。“等我醒来,只有一个破碎的窗户和一个不会动的人偶——当然人偶理应不会动,可这并不正常。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一个细节。”
他像个侦探一样推理起来。
“据我当时所见,不动的人偶上还留有少量的金沙。起码当我再见到它时还并未完全流干。由此可见人偶的行动时间并没有耗尽,可它此刻显然已经不再受人控制了。还有一面看上去有些破损的窗户,当然现实里它还完好无损。可它的【灵壁】却出奇的破坏了。我们都知道,在《神秘学理论知识与划分》中有那么一句话:凡是肉眼不可见的,都有它存在的道理。不要放弃质疑任何一个现象,在神秘学研究里只有【存】和【无】两个概念。——这个章节我当时可质疑了好一会。我始终不明白这矛盾的道理。可我想现在是明白的时候了。”
“你强行脱离了人偶,使灵魂与镜面的灵璧相通。可如果不用力去突破那道灵壁,你就无法完成意识的转移……我原本一直没理解到这个场景代表了什么。直到下午之前,我才后知后觉的理解到,你或许是一个疯子。我没有哪里说错吧!”
“没有。”我毫不犹豫的承认道。
可这个回答却让他面露难色。一会露出推理正确的兴奋,一会又露出苦于事实离奇的悲愤。
最后他才破口大骂了一句。
“真是疯子!你可真的意识到,假如在此期间发生了差错,你会变成什么样吗?”
“和镜子的灵魂融于一体,或者当场支离破碎,变成孤寂的亡魂从此沉眠?”我回答的态度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轻松。
为此,他又嘀咕的骂了一句。
“纯粹的疯子!——活久了就赶紧死,在你告诉我那件事的真相之前!”
我有些不耐烦的站起。
“你很烦,少来管我。是侦探就自己寻找线索。”
“我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你!波尔让·昂秀。你是唯一的嫌疑犯!可我始终认为这不是对的,是你刻意把所有线索都揽在自己身上,好让我们怀疑你,就是为了包庇那真正的犯人!”
“为什么犯人不能真的是我呢?”
“你不存在动机,这作为案件是必要的思考!”
“可你也说了,我是个疯子。说不定当时只是心血来潮。”
“你不会这样做的。你不是这样的人。”
“让猜想占据你的思考真的好吗?大侦探。”
“少啰嗦,这和水手不会玩漂流一样的道理!是不需要理由的既定事实!”
我看着他逐渐涨红的脸,不再愿意理他。
从镜子里的梅身上并搜不到我想要的东西,难道她忘记了吗?可这是不应该的,会忘记的从来都是模糊的记忆,但她身上的镜子应该会让她回想起来。
她总不能一天都没有摸过口袋吧!要是如此,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你在找这个镜子吗?”
男人手上拿着我用来链接两地的黑色镜子。
“这么烂的镜子和这女孩太不相配,所以我拿出来看了。不过这可真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
男人指着镜子破损的缝隙说。
“镜子内侧刻下的N.W我想是它原主人的姓名缩写,而这个破损的痕迹上附着的灰尘量说明它已经裂了很久可无人处理。要么是不愿意破坏现在的状况,要么就是镜子的这块玻璃对某个人意义重大——黑色的边框说明大概率是一个男人的,而这镜子则是1897年生产,1947年正式绝版的物品。这是不可能让一个小女孩带在身上的,唯一的推测就是这镜子是属于你的。可是,我不明白的是这上面的术式【反转和隔离】你是想做什么?一个普通的镜面术大可以拜托外面打破玻璃或者其他高效的办法。”
“镜面术……”我看着他好一会,问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
“通过你灵魂的频率追寻到这。你的灵魂可以毫无顾忌的回到原本的身体。但我不行,于是我打碎这附近的窗户进来。不过你放心,我没有犯恶意破坏他人财产的罪。我是只将灵魂传了过来,实际上我在那边不远处的地方坐着呢!希望没有被人画花脸。”
“也就是说你不是通过镜子进来的。”
“啊!这是当然。”
我从他手上拿过镜子。
“镜面对灵魂有隔绝作用,其中的原理你知道吗?”
男人有些不开心的回答。
“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灵魂分为三魂七魄,天、地、生三魂;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七魄。三魂管精,七魄为神。而镜面属于倒转阴阳,具有审判的意识,可见不可触。人一旦死去就不再拥有善恶之分,因此灵魂无法倒映镜面之上。灵魂会被镜面迷失,隔绝。”
“很出色的理论。那么你听过倒映术吗?”
“炼金术的一种?我不了解。我所学的是生物理论,其他的只是短修。”
“这是一种与镜面术极其相似的术式,它倒映物品,隔绝两地。被照映之人会分为两个部分,一虚二实。本外实内虚,如果接触镜面则会倒转。可现实并不出现虚的倒映,只是存在却又不可见。同理,里面的实也并不存在,实际上我还是在外面,只是意识到了这边。”
“那么这女孩怎么回事?她并没有碰到镜子,为什么会躺在这。”
“是个很稀有的案例。”我将梅的身体扶起,将镜子塞在她的手中。并将另一边的尸体也一并抬了过来,三人握住镜面。
“这个女孩被倒映在此,却在现实中仍然存在的理由只有一个。”
男人直勾勾的看着我,名为侦探的好奇心驱使他忘记了原本的目的。
“她的灵魂存在两份——”
趁着男人惊讶入迷之际,我赶忙驱动镜面的咒术。等一阵恍惚过后,我已经回到了镜子外面。
此刻,天已经明亮。
“呜……”
我抚摸着脑袋渐渐起身,拉开窗帘,吹着清晨的微风。
努力伸着懒腰的自己也变回了缩小版的体型,一身有些宽大的衣物套在身上,不太方便。
“谁?——”
等我听见一声惊呼,回头看去才发现许魅正拿着被子的一角遮住上身。
这女孩不会有不穿衣服睡觉的习惯吧。
“呃,说来话长。”
一系列的问题让我脑袋早已停摆,根本没有思考如何解释的问题。
“呀!——”
还没来得及思考出解释的理由,她就被更惊讶的事情给占住了思绪。
“梅!!——”
这时我才发现,在床铺的一角上躺着梅。
不过,我发现有一个问题。
“这家伙该不会是……”
我望向那面已经消失的镜子,再看了看眼前的女孩。
反复三次我才承认了这个事实。
同时,那具尸体也消失不见。
“请问许魅小姐,您的父亲在家吗?”
“你想干嘛?”
她警戒的盯着我。
“我好像记得他原本也在这里。”
“怎么可能,他一早就去上班了。刚才他还到我的房间和我说话。”
“是……这样啊。”
我开始愈发搞不明白这些事情了。
“你到底是谁?你和梅一起来的吗?”
即使是说话间,许魅也极其贴心的给床面上的梅盖上了被子。
“我知道你对阳春的秘密。”
“!!!”
许魅听后大吃一惊。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就是你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那么那件事就不是梦了。”
看来她还记得。
“所以,我先带梅走了。顺便问一下你还记得多少?”
许魅摇摇头。
“这样,那我知道了。祝你和你的父亲相处愉快,彼此多点信任和交流,我相信你们都不是太坏的人。”
“哦……”
我背上熟睡的梅离开了房间。
待我关上房门,许魅才将藏在床上的镜子拿出,在看了镜面好一阵后。窗口上停下一只黑色的八哥,它歪扭着脑袋,发出刺耳的啼鸣。
整件事情到这里就算正式落幕了。
虽然并没有找到放出诅咒的人到底是谁,但既然都出了那么多事想必也不会再有人去模仿。
东柯街道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东柯·道尔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
最终那个熟睡的梅被东柯装进了镜子,或许是发生了一些同化,镜子变得完整,边缘漆黑的涂装也改成了红色。
————
那天,东柯如往日一般在桥下睡觉。碰巧遇见了一位长相和蔼,总是大笑的男人。
他拿着长杆,试图从这里钓上些什么来。
“这里的河流可没有什么大鱼哦!”
东柯好心提醒。男人却毫不在乎的哈哈大笑。
“要是钓到了才麻烦呢!”
东柯苦笑的闭上眼睛,准备接着睡觉。
“你看起来年纪还小,多少岁了!”
“……十七。”
他记得梅就是这个岁数。
“你应该是十六岁。”
男人义正言辞的肯定到。
“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这说明你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
东柯不明白男人说话的逻辑,便不管他接着睡了。
可他未曾想到,男人竟然这样说了。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想和你成为一家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