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知道母亲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差,活像是被山贼抢走逼良为娼,而精神崩溃,思维混乱的疯女人。
安洁莉娜在看到针筒后,触动了什么心理阴影,死水似的表情大楼崩塌一样。
粉碎,粉碎,粉碎。
安洁莉娜突然又哭又笑,然后又喜又怕。
最后冲向二楼,不知哪里去了。
只剩下苏梦躺在冰窖似的地板上,解离着,崩解着。
身体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就是解离的副作用。
越来越找寻不到身体的位置,越来越体会不到活着的感觉。
这就是苏梦要当一医生的原因之一。
她必须快些找点什么做,才能意识到自己是活着的——
活着,但又把自己杀死一点。
外边,女仆们正在收拾残局。
苏梦收回目光,用冷水洗脸,她好像遗忘了什么,那东西近在眼前却又回忆不起来,像是一个打不出来的哈欠。
突然,一阵温馨的旋律从自己的大头手机中响起。
是卡农,也是大热的电视动画里《镜子骑士》中的一段音乐。
玻璃似的钢琴高音音符弹跳着,音程像是一捧带着厚厚羊毛的软毯子,它们挂在你的耳垂上,轻轻的捏。
这是苏梦自己设定的日历闹钟。
她打开手机,一个可爱多彩的画面跳出来。
“十四岁生日快乐!₍˄·͈༝·͈˄*₎◞̑̑”
……
?
十四岁生日?
她回想起来,去年的今天,自己忘了自己的生日,事后一个月才想起来。
然后才设置的提醒。
苏梦把手机捂在自己心口,感受着逐渐有些鲜活起来的心跳。
今天我就十四岁了。
今天——自己买个小蛋糕庆祝吧。
……
做了最基本的消毒包扎。
苏梦拖着因为解离过后而剧烈疼痛的身体,一瘸一拐朝外边走。
没有去坐专车,因为她知道只有上下学时才有人载自己。
她只能自己朝蛋糕店走。
走在路上,速度却很慢,索性不是很远。
但……
右腿好痛,好像暂时不能弯曲了。
头上好痛,一刮风伤口又淌血了。
手臂好痛,摔在地上时撅受伤了。
好累,好困,好想直接就回房睡觉。
但还不行,她必须为一年中唯一快乐的事庆祝下。
冬日,冷风嗖,几乎就要把苏梦吹倒前,她到了蛋糕店。
时间已经很晚了。
店里马上要打烊,灯都关了一半。
苏梦还是有很多钱的,她本想买个最棒的蛋糕。
可因为来的太晚,店里只剩下一个寒酸的小蛋糕。
虽然可惜,但苏梦还是为这卖相一般的小蛋糕雀跃。
店里已经不提供座位了,她只能带走吃,但因为她实在是累的不行了,就决定坐在蛋糕店外的台阶上吃。
风很大,寒冬之中把苏梦的手冻通红。
她哈了哈气,打开蛋糕,小心的捧在手心上,用没有受伤的手,颤抖着插上了一根蜡烛。
用赠送的火柴点燃,她看着昏黄的烛火,不由得呆住了。
好温暖。
已经不虚此行了。
她坐在粗糙的台阶上,在已经过于稀疏的人群中,悄声的给自己唱起了生日歌。
“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苏梦唱着,却不敢给自己拍手,害怕蛋糕放不稳掉下去。
“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一曲终了她的心里已经充满了快乐。
要许个愿呢……
苏梦看着随风发抖的火轻抚自己的胸口。
还想让父母抱抱自己啊。
许完愿,她小心翼翼的吹灭了寒酸蛋糕上,唯一的一根蜡烛。
她迫不及待的挖了一口奶油塞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尝出味道,眼泪就已经落下。
祝我——十四岁生日快乐。
她一口一口,细细品尝着小蛋糕,眼泪却如反季节的雨,莫名奇妙,但又倾盆而下。
她吃完最后一抹蛋糕,擦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却也带着笑意:
“眼泪都流蛋糕上去了,好难吃啊。”
复杂的情绪在苏梦的心口汹涌:
“但——好幸福啊。”
奇异的呓语又在她耳边响起:“距X天赋X醒,还差XX情X能量。”
苏梦没有在意。
下班回家,走在街上的苏梦师傅长崎素世,正好看到了台阶上又哭又笑的美丽女孩。
梨花带雨,半掩琵琶,两颊微红。
她好像看见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白色奶猫。
心里突然萌生了莫名的兴奋。
好可爱,好想亲自把她弄哭啊。
但她没有上去搭话,她也认出了苏梦,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
素世给院长打了个电话。
“嗯?让一个女孩在你手下常驻学习?咋突然有这个兴致教学生了?”
“哈哈,院长说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素世啊,又看上哪个小姑娘了吧。”
“嗯——确实长得很可爱呢。”
“你注意点——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这种小事,我把她调过去。”
“十分感谢,院长。”
“哦呦,还是我谢谢你吧,你可是我们医院的顶梁柱啊……”
电话挂断。
长崎素世点了根烟,烟雾缓缓升腾,朦朦胧胧,烟雾半遮住刚洗完澡的丰满胴体,靠在沙发上,静静感受着濯濯明月的宁静……
女孩子啊。
长期素世突然回忆起什么,看向了自己柜子上那个,精心保存着的洁白盒子。
青春啊。
自己已经三十岁了啊,也追忆起青春了。
……
苏梦与孙媛站在一条狭窄的隧道前,两人往里走。
这隧道只有一人多高,一米宽,两人只能前后走。
“再往前就是愚人船了,咱们必须小心点。”宋媛指了指隧道的尽头。
“真没想到,你居然真能弄到门路!”
苏梦有些激动。
圣鹿市是坚决拒绝愚人入境的,所以没有公布愚人船的位置。
“你究竟是为什么来愚人船啊?你不害怕精神瘟疫吗?”
“我嘛……其实我想从这个城市里逃走,我要搭上愚人船。”
“逃走?用这么危险的方法!为什么不偷偷用零花钱买个车票?”
“哎,行不通的。不知道为什么,家里总是可以抓到我的位置,不管用什么方法逃到哪里都会被立刻抓住。”
然后就是母亲的一顿殴打。
每当自己要逃走或拒绝家里的要求时就会打自己……
苏梦突然想起母亲身上偶尔裸露出的伤口。
难道父亲也会打她吗?
苏梦不知道,她很久没见到父亲了,甚至记不清父亲的脸了。
……
“如果你真的要逃走的话,医院怎么办?考大学呢?”孙媛问到。
苏梦摇了摇头:“我不会现在走掉的,至少要拿到医院的实习凭证,然后再逃走,勤工检学。”
孙媛张了张口,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