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皮筋系在手臂上,勒紧,青色的血管绷起来。
“那个,拍出来的视频……会有100个人看到吗?”
苏梦小声问。
“啊,大概吧,你怎么知道我在网络上有三千万粉丝?”
这世界很大,光是网民就至少有五百亿人,他有些骄傲,自认为三千万粉丝也算是小有成就。
事实上,这岳阳才算是少数群体,这都是因为将军的统治政策,为了全式家族的稳定。
他不敢让国民看到那样开放的世界。
“三千……万?三千万!”苏梦发出了今天最大的一声。
“主人获得情绪点数3点,总量:6点。”
长崎素世倒是很冷静。
她捏了捏苏梦的后颈,苏梦才冷静下来。
无怪她没见过世面,因为岳阳的总人口才六千万,这一个人的粉丝就能填满半个岳阳!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经常在各个国家出差,也许大家喜欢多样的风土人情呢?咱们还是继续打针吧。”
“好……”苏梦悻悻的说。
她往常一样的,碘伏抹在病人的小臂上,硫磺色的滩出一片。
手却又有些不受控制了。
她看向了那相机黑洞洞的镜头,红点在上边闪烁,像是丧钟,压迫着她的心脏。
她不懂视频和直播的区别,所以她愈发心悸。
有三千万个人正在看着我吗?
如果这次失败了,护士生涯就结束了吧。
……
将针筒里的药物推出一点,排出空气,苏梦坐在了病人身前。
手指轻轻颤。
深呼吸,苏梦尝试激发出前些天自信的种子。自己明明是学格斗的,手是绝对不该发抖的。
不能发抖,如果发抖的话就绝对没法扎进血管里。
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自己要获得实习证明,顺利毕业,然后考大学。
呼——
苏梦冷静下来,她抬头静静地看着那台相机,静静地看着相机后三千万人的眼睛。
她的眼神变为了一杆长枪。
这下,连见过大世面的油管主也有点愣住了——
好帅气的女孩。
苏梦则已经忘我。
没问题的,自己所学的任何东西都一定不会辜负自己。
苏梦两眼一凝!
她已经看透了内心的迷惘!自信的力量再次开花结果,她相信自己前半生的锻炼!
“等一下。”
这一切突然被打断,是病人开口:
“抱歉,我其实是个很怕痛的人,我害怕利器穿透皮肤的感觉,可以轻一点吗?”
只是一个普通的诉求,但这一句话却直接破坏了苏梦聚聚起来的自信。
因为,这句话的内容和苏梦恐惧的如出一辙。
她又被激起了利器进入皮肤的恐惧。
她被激起了对母亲的恐惧。
!!!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手再次颤抖起来,她心跳加速,背冒虚汗,呼吸急促,她想要解离。
可在身体没有受伤的情况下,解离又怎会那么容易做到呢?
她突然感觉到母亲朝自己走来,手上提着一把水果刀。
自己要怎样反抗这样的母亲呢?
苏梦好像回到了一周前,母亲对自己的殴打。
为什么,这一步如此难以跨越?
明明只是打针!明明……只是打针。
苏梦用全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可这时,一股强烈的剧痛在苏梦的精神中炸开!
她即刻陷入疯癫的幻觉中。
什么情况,这已经上升到疾病的范畴了。
她看到母亲把自己绑在刑具上,她看到母亲准备了无数种刑具。
她要将我折磨致死!
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幻觉中?
难道自己一直都患有精神病?
不!自己没病!自己才不会和母亲一样!
她突然想到几天前看到的报纸。
愚人船爆发了精神瘟疫,而自己也去了愚人船。
精神瘟疫!
一定是因为自己感染了精神瘟疫,然后它趁自己精神不稳定的时候趁虚而入。
苏梦不愿去想精神瘟疫这件事,其实从未确诊过。
她只是强制把一切精神问题都归因于精神瘟疫。
苏梦绝不相信自己早就疯狂了,早就和母亲一样,是个精神病了的鬼话。
这一切都是精神瘟疫的错。
……
自己要怎么办?
护士生涯一定会结束吧。
没人愿意让一个精神瘟疫感染者做护士,尤其这个人还是个尘裔。
已经……完蛋了。
就在苏梦绝望之时,一只温暖的手却缓缓的抚上了她的后颈。
然后苏梦就感觉到了一股温暖的力量正注入自己体内。
这是?
苏梦不清楚这是什么,她只是感觉到平静。
在那力量的引导下,苏梦从幻觉中脱离出去。
她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她看到有些疑惑的病人。在他的视角中,自己只是不知为什么突然愣在原地而已。
苏梦猛回头,她看到了长崎素世正微笑看着自己。
她人偶一样美丽的手正贴在自己后颈,温暖的如同A女士一样。
心脏已经彻底冷却下来。
手不抖了,汗不流了。
苏梦终于意识到,那尖锐的针头其实就只是一块铁皮而已。
明明血管就在那里。
明明自己已经磨炼过无数次了。
苏梦只是静静地将针抬起,缓慢却又毫不退缩的将针扎进了血管。
手臂仿佛一台机器似的,精准而简洁。
一点点将药剂推入。
拔出,用棉签盖住伤口。
一切居然如此的轻松?
原来跨过那道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坦途。
“哇,姑娘才十四岁,打针技术就这么棒了!听说这个可难了。”病人微笑着给自己竖了个大拇哥,晃了晃摄影机。
苏梦再次回头,看向了长崎素世的笑颜,明媚如夏花。
她突然转身,一把握住了长崎素世的手。
原来背后有人支持自己是这样一种感受?
原来伸向自己的手,竟然有这么温暖。
于是,苏梦也向长崎素世回以一个大大的微笑,像初生的太阳似的。
长崎素世摸了摸苏梦的头。
“师傅……”
“怎么了?”
“可以抱我一下吗?”苏梦回想起自己十四岁生日时的愿望。
“拥抱吗?”
“如果不行的话就……”
话还没说完,苏梦只感觉一个热切的,暖阳似的怀抱将自己包容在内。
长崎素世已经狠狠地,把自己拥在了怀里。
好暖和,简直就像抱着一台小太阳似的。
“谢谢你,师傅。”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当时许下的愿望实现了。
“祝我,十四岁生日快乐。”
虽然自己没有得到父母的拥抱,但如今的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妈妈般的怀里。
连自己这样的人,也有人愿意拥抱吗?
自苏梦有记忆起,她就总是孤身一人。
父母,同学,路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有些是因为疾病,有些是因为姓氏,有些是因为肤色。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拥抱。
渐渐的,苏梦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