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姐姐……”
格蕾蒂斯害羞地蜷缩身体,双手捂脸,眼睛透过指缝偷偷望向外面。
“这……太刺激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脖颈的血色如沸水般涌上脸颊;而白皙的部分依旧白皙,仿佛火红的枫树与苍白的雪地肆意交织,构成的一幅绝美的冬季山林。
索菲娅将一条大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端起酒杯在空中稍作停顿,轻声说:“放松,你会喜欢这个的。”
“可是……”
索菲娅无言地扬起下颌。
格蕾蒂斯照做,一如之前地提取关键词,这一次专注于抛弃关键词。
她慢慢地吸气,缓缓地吐气。
吵闹的音乐消失了;衣装暴露的兔女郎们消失了;刺眼的灯光消失了;连同格蕾蒂斯自己也似乎消失了,成为不可知的小型摄像头,嵌入其中。
每一次进入客人,夜间俱乐部的门都会响起深沉的吱呀声,缓缓向内开启。
高高的天花板在紫色灯光的晃动下,割裂出不规则的区域。
空气弥漫着干涸的人类汗味与香水混合的气息;性感的兔女郎们端着酒盘往来穿行。
吸气。
吐气。
一切似乎变得朦朦胧胧,夜间俱乐部作为一个整体分解成无数微小的碎沫,囫囵地吞吸进某个场所。
格蕾蒂斯自然而然地挺直背脊,像禅坐的僧人一般面无表情。
索菲娅一面寻找维斯,一面问:“感觉如何?”
“您一说话就不行了。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的?又吵又闹!还有……还有露到大腿根的女人!!!”
“兔女郎的装扮。”
格蕾蒂斯不明所以地嘟起嘴唇:“这样真的不会增加欲望?”
“成年人的释放方式就是一边喝酒一边看性感的美女。”索菲娅抿一口老汤姆甜型金酒,继续搜寻维斯的踪迹。电话内容提到她在这里工作,但眼前所见却是一群不知名的男男女女。“既然你不喜欢,下次就不来了。”
“我现在就想走……可以吗?”
“再等等。”
“唔姆。”
见格蕾蒂斯不高兴,索菲娅招呼兔女郎送来一杯温牛奶,细心地插上吸管,推到她的面前。格蕾蒂斯咬住吸管的吸口,慢慢喝牛奶。索菲娅环顾四周,看向坐在角落里嬉笑的女性。
“她们在做什么?”索菲娅问。
调酒师熟练地晃动摇壶,目光快速扫过索菲娅指的方向,回答道:“除了男性客人,我们这里还配备了能哄女性开心的陪酒师。”
“有意思。”
“看你挺面生的,可以试一试。”
“点了就要去卡座?”
“吧台也行。”
“这么说的话——”索菲娅看着调酒师,略一沉吟,“不要你,换一个。”
“……现在已经开始了?”
“对。我讨厌留络腮胡的男性。”
调酒师面色窘迫地退场。
几乎同一时间,短发男子迅速补位,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金棕色的短发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鼻梁如同笔直的小桥。
他的到来仿佛流水线工厂的履带般无缝衔接,上一个人刚离去,他就立刻填补空缺,确保客人不会感到等待得无聊。
“您好!我叫——”
“下一位。”
具有少年感的短发男离去,登场梳中分的文艺男青年,同样未能幸免索菲娅的拒绝。
这些人就像七天无理由退换的商品,一个接一个地上场,再一个接一个地“退换”。
站在门口的经理一边擦拭汗水,一边注视索菲娅的行为。眼前的景象仿佛首尾相连的圆形,每位男士都难逃拒绝的命运。
格蕾蒂斯好奇地偏过脑袋观察索菲娅。她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扫一眼登场的男性便予以拒绝。到了后来,甚至不再言语,只是简单地摆手示意。
“这个女人把我们的陪酒师都拒绝了一遍。”保安俯身对经理低语,“需要我把她赶出去吗?”
经理将汗湿的手帕塞进衣袋,咬牙切齿地说:“麋鹿酒吧的老板,她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了。因为狼人的事儿翻修门店,来这儿找茬来了!”
“我可以把她赶出去。”
“不不不,要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你去把那个人叫过来。”
保安心领神会地收紧领带,走到角落里吵闹的女性们身边。
不一会儿,戴着黑色口罩的陪酒师伸长脖子望向坐在吧台的索菲娅,拿起一瓶香槟走了过去。
陪酒师见索菲娅衔着香烟,不失时机地掏出滑轮打火机。火苗蹿起的瞬间,索菲娅眯起眼睛,转头与陪酒师四目相对。对方戴着口罩,明显的胸部曲线还是让人一眼知晓其女性身份。
“我习惯自己点烟。”索菲娅把陪酒师拿着打火机的手推到一边,“而且你靠近我的时候,应该做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的人都被你拒绝了。”
“呵呵。”
索菲娅谛视面前的陪酒师。
在夜间俱乐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神格外专注,仿佛习惯倾听他人的心事。
陪酒师的头发整齐地扎在脑后,露出一撮俏皮的小揪;眼睛深邃如湖底的黑石头,表面汪着一层水。
口罩遮住了她的下半张脸,让人难以捉摸其表情。
“想喝点什么?”陪酒师主动开口,就势坐到索菲娅身边。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米。
格蕾蒂斯默默地看在眼里。
索菲娅小幅度调整酒杯的角度,通过反射观察后方格蕾蒂斯的表情,问陪酒师:“你有什么推荐?”
“沉雨森林。这款酒不仅价格实惠,口感清爽宜人,名字也十分动听,尤其适合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士。”
“真的?”
格蕾蒂斯见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不满地拽动索菲娅的裙摆,明明之前一直在拒绝!但索菲娅似乎没有感觉,依旧全神贯注地与陪酒师聊天。格蕾蒂斯面色暗沉,耳朵失落地耷拉下去。
“我可以亲自为你调配。”陪酒师站起身,“听听你的意见。”
索菲娅倾慕地看着陪酒师调配酒水,时而将目光投向酒壁倒映的格蕾蒂斯的脸。
小狼崽还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注意到眼前的陪酒师是奥尔森。
电话内容提及维斯·奥尔森在这里工作,还以为她会穿兔子装……结果只是陪酒吗……
思索着,索菲娅接过陪酒师递来的酒水,像咂摸珍品一般小口啜饮。
“索菲娅姐姐。”格蕾蒂斯呼唤,“我有点儿困了。”
“等一会儿。”
“可是……您带我来这里是为了帮助我缓解欲望,但您自己却陷进去了。”
“那是你的问题。”索菲娅冷冷地回答,“我只负责带你来。”
“说的和做的不一样!”
“你指望我做什么?”
“可是……可是……”
“嘘。”
格蕾蒂斯站在夜间俱乐部的杉木地板上,像一件被人遗忘的行李箱。
很快,她的眼泪如泉水般涌出,双手在衣兜里掏来摸去,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只能无助地捏住衣袖擦拭簌簌滚落的泪水。
索菲娅重新看向陪酒师,面带歉意的笑容说道:“不好意思,这家伙就是喜欢哭。”
陪酒师明显认出了格蕾蒂斯,惊慌无措地按住口罩,“这个……这里……这位客人似乎还没有到能进本店的年龄……”
“这样啊!”索菲娅急忙道歉,对格蕾蒂斯言语:“快出去。”
格蕾蒂斯跺一下脚,气鼓鼓地说:“我不!您来这里更多是为了自己开心,而不是帮助我!这家店的氛围也让我很不舒服,而且……”说到这里,她像撒泼的小孩一样蹲在地上,“您现在更关注戴口罩的家伙,而不是我!”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没有!”
“你要是像陪酒师一样能言会道——”
这句话瞬间激起格蕾蒂斯的逆反心理。
她猛地揪住陪酒师的衣服,将她从吧台后面拖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说不定口罩下面是丑八怪!丑八怪!”
格蕾蒂斯按住极力抵抗的陪酒师的双手,一把扯下对方的口罩。
当她看到熟悉的脸庞时,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声音颤抖着说道:“师……师父?”
“我觉得——”肖像画的声音从内心深处涌出来,“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接下去可以顺理成章地问奥尔森为什么来这种地方工作……和家人有关就更好了……”
索菲娅翘起腿,默默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