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是在地狱,也许不是地狱。
但我看到川伐的那一刻我是那么认为的。
我微微地睁开眼时,他正坐在床前。
他身穿一袭青天云袍,未梳理的头发盖住了脸庞,只露出个菱角分明的下巴,肌肤惨白如纸。
我强撑起身子,连连向后退至墙角,颤抖着问他说:“你是谁,这是在哪,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阎罗?”
于是他笑了,嘴角微微上扬,那是邪恶的弧度。那种笑容如同春天的比兰尼山上开满的火红色罂粟,虽然只有眨眼的瞬间,却足以让人沉沦。
他说:“我不是阎罗,我是川伐。”
随后将一碗鱼汤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昨夜见你飘在玄冥江上,便用绳索将你拖了上来……”
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住,然后问我道:“你是谁?你为什么会飘在江上?”
短暂沉默,随即我告诉了他一个原本不属于我自己的名字,套了个马甲。我说:“我叫白余渊,是剑州人,因为犯了族规,大司命以“堕河”之刑处之。”
我想,就算那时我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也断然不会相信,何曾见过有如此落魄的公主呢?
直到很久很久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对彼此撒了谎的人,不单单只是我。我不是白余渊,他也不是川伐。同样是隐瞒,但不同的是他的身份要比我远远可怕的多。
我若是剑州的天灾。
那么他便是足以毁灭整个剑州的天劫,凌驾于天灾之灾。
已经是凌晨,接着台子上微弱的烛光我抬头看向他。却不知何时他的肩膀上已经站了一只乌鸦,这只乌鸦我在堕河前曾经见到过。他此刻正蹲在川伐的肩膀上慵懒的用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黑色的羽毛轻飘飘的落下。落在潮湿的地砖上,不发出丝毫的声响。
过了许久之后,对面的男子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既然都是剑州的敌人,那我们就是朋友了,那么你就留下来吧。”
说完不容我有回应的机会,他便已经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直到此刻我才发现他的身体消瘦的厉害,他微微咳嗽,步履蹒跚的,完全不像一位正直壮年的年轻男子应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