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跟我过来。”
许长生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走向酒吧后门,只留下一个背影面对众人。
包括老板在内,那帮膀大腰圆的壮汉此刻都只感到心悸,债主们害怕许长生会对他们做些什么,毕竟他们这帮放高利贷的本身就是在灰色世界游走的人,见识过太多的阴暗,以君雨寒方才展现出的实力,想要碾死他们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可他们倒还没这么害怕,只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毕竟他们是来让人还钱的,虽然说受人指示来逼君雨寒现在就还钱确实有些不太光彩,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可老板就完全不一样了,以他对君雨寒的坏心思,哪怕被人现在乱刀砍死也合乎情理。
君雨寒愣神地站在原地,握着黑卡的手指不自觉用力,将指节压得粉红。
刚才那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候母亲没有重病,家里的公司还没被人夺走,她也没有背上一身的债务,一切都显得这么美好,在阳光盛大的日子里她还可以肆无忌惮地挥洒着青春,她还是最优雅的白天鹅,人群中的焦点,是众心捧月的大小姐。
可现在她只是个一日三餐都要考虑怎么吃最便宜的普通人,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贩夫走卒,是被人嘲笑都无力去反驳的丑小鸭。
君雨寒现在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而大梦之后留给她的除了不真实就是恐惧。
她恐惧这种凭空而来的恩惠会有什么代价,恐惧当光环消失之后她会再次跌落万丈深渊,甚至被人踩得更狠。
...........
“大小姐欠了你们多少钱?”
站在酒吧后门,许长生面无表情地对着债主们说。
“连本带利....一共.....一共一百万。”
许长生点点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宽大的黑色网球包放在桌子上。
他迅速将拉链打开,一捆一捆的,红色的,令无数人垂涎的钞票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这是一百五十万,点完数没问题的话回头就把你们那里所有关于大小姐的资料都销毁。”
“记住,别存有侥幸心理。”
“好.....好的哥。”
为首的壮汉看着那一袋钞票,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许长生后,便一把将网球袋拿过去,带着其他人清点。
“大小姐,您想要怎么处理他呢?”
许长生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完全没有了在老板和债主们面前那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像是个专业的狗腿子,朝君雨寒投去恭敬的目光。
君雨寒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许长生再重复了一遍“大小姐?”,她才愣愣地点点头,看上去有些失神:“算了,不管他吧。”
说实话老板其实也没对她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不过就是撺掇着一帮人来赶鸭子上架嘛,难道还能真的将他乱刀砍死不成?要是让他丢了工作也不太好,君雨寒记得老板有三个儿子来着,家里老婆是全职主妇,上有老下有小,要是让他丢了工作就相当于变相害死了一个家庭啊。
其实没有这个老板还有那个老板,都说红颜祸水,不管她到那个酒吧上班都总有人打她主意,总归她就是活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啊。
所以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算了,总不能别人对她动了一点坏心思就想杀他全家不成?她好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倔强又自尊,还总是容易心软。
许长生点点头,走到老板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小姐说放过你了,希望你改过自新,好好做人,知道了吗?”
老板连忙卑躬屈膝地对着君雨寒点头,一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一边用力地抽自己巴掌。
许长生叹了口气,将老板制止,对着他说:“没必要啦老板,既然大小姐原谅你了那就是真的原谅你了。”
他好像也是个会经常忍不住心软的人。
随后他又对君雨寒挥了挥手:“大小姐,走吧?我们去开个包厢喝一杯。”
君雨寒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许长生身后,许长生有意刻意放慢步伐让君雨寒跟上,老板呆呆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心想这两人哪里是主仆关系啊?我看更像是一对兄妹吧。
...........
“就在这里喝吗?”
许长生在一间豪华包厢面前忽然顿住了脚步。
君雨寒疑惑地歪着头:“不是你自己说要在这里喝的吗?”
许长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一开始想着反正都包场了,不喝白不喝,但现在才反应过来在这间酒吧喝酒会不会勾起你一些不好的回忆。”
君雨寒摇头:“我就是来这里打工的,哪里有那么多不好的回忆?就在这喝几杯吧,刚好我工作一个多月还没当过一次这里的消费者呢。”
随后君雨寒示意许长生先行一步,待他将门推开后才走进包厢。
许长生看着她略显落寞的身影,若有所思,带着一丝绅士风度为君雨寒开了一瓶度数不算高的好酒,装瓶后推到她面前。
两人就这么直直的坐在豪华而软弹的皮质沙发上,一言不发却又默契地将酒喝了一瓶又一瓶。
直到君雨寒喝的脸色红晕,耳朵绯红,脖子像是熟透了一般泛着诱人地玫瑰色,许长生才将酒杯放下,就这么直勾勾地撑着脑袋看着君雨寒。
说真的这妞长得真不赖,岂止是不赖啊,简直棒极了,脸上不施粉黛就已经是人间绝色,眼角的一颗泪痣让人忍不住抚摸,她已经换上了自己来时穿的旧衣服,喝多了就把牛仔夹克脱掉,白衬衫的领口处精致锁骨白皙,像是粉雕玉琢出的稀世珍宝。
也难怪会被人惦记上。
“你就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许长生直到这时才开口。
君雨寒还是闷闷地喝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却无声地把牛仔夹克穿上,其实刚才许长生的目光并不算恶意,只是单纯对美好东西的欣赏,这君雨寒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但无奈现在的气氛太过旖旎,她下意识地想把自己裹起来。
在这里干了一个月君雨寒自然是知道所有的包间都是没监控的,而酒吧还特地把灯光调成昏暗又充满情趣的氛围,两个年轻男女就这么肩靠肩地坐着,喝多了想不干些什么都难。
“你好像对我有很高的警惕心?”
“刚才你让我先推门进来,是会害怕我不买单,喝完酒让你aa吗?还是说下意识地觉得你欠了我,所以在我面前的姿态有些卑微?”
君雨寒把酒杯放下,也直勾勾地看着许长生,无力吐槽道:“大哥,你还记得你在游戏里面差点把我杀死了吗?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对一个把我亲手杀死的人会毫无防备啊喂!”
君雨寒并没有回答许长生后两个问题,事实上她也知道她没必要回答,因为许长生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她也确实觉得她是欠许长生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嘛,许长生为她花钱如喝水,她却想不到任何一个理由让许长生为她做这么多。
难不成就因为那个“等我们一起出去我一定会治好你妈妈的约定?”可这年头了谁还会把约定当真啊,就算许长生真当真了这项约定好像也不包含“在酒吧包场”的服务吧?
所以君雨寒实在是想不出许长生是为了什么,要钱她没有,烂命倒是有一条,她现在唯一值钱的也就是青春和美色了,但据她的观察许长生这货对她只是欣赏,并没有一丝想占有的意思。
“你可能在想我为什么要为你做这些吧?那我告诉你原因就是了。”
“因为愧疚啊,说真的把那些有罪之人杀了我都愧疚的要命,更何况你还是个为了母亲而奔波的模范青年。”
“要是你真的死了,我想我大概也不能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吧。”
“君雨寒,你知道吗?知道你还活着的那一刻我真是开心极了,我敢保证我的人生中没有任何一刻比这还开心。你想啊,世上有什么是是比一个有罪之人得到解脱更高兴的事情呢?”
“所以你就当我是为了自己的良心买单吧,差点真的害死你,不为你做些什么我真的过不去。”
听完许长生这一长段直白的自述后,君雨寒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触动了一下。
原来在这个世界,并非所有人都带着恶意来接近她。
她迎面对上许长生,媚眼如丝,眼角不知是因为喝醉还是什么原因而浮起一层诱人绯红。
许长生也看着君雨寒的眼睛,目光真诚又炙热;“如果你觉得你还欠着我,不妨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作为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