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浅并没有近视,他们离得也并不远,所以她清楚的看见了许长生手上那一排整齐的牙印。
一股委屈和不甘瞬间包裹住了她,但萧浅还是强迫自己身体站直,指着君雨寒问:“她是谁?”
萧浅的声音只要轻微的颤抖,但许长生还是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所以他连忙从兜里把眼镜掏出来戴上,才看清萧浅的眼眶不知不觉也红了起来。
“不是.....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但是我看更像是冰做的吧,这熔点未免也太低了一些。”
许长生看了一眼君雨寒又看了一眼萧浅无力吐槽道,巴巴了两句还是走上前去问萧浅:“怎么了怎么了?你居然还会哭?”
萧浅连忙窘迫地将眼泪擦掉,给出了一个同样苍白的解释:“切洋葱辣的。”
“那你还敢用手直接擦眼睛?”
萧浅瞬间美眸瞪着许长生,化了眼妆的眼眸此刻尽显妖艳魅惑:“我问你她是谁?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朋友啊朋友啊,怎么我难道就不能交朋友了吗?”
“朋友?原来你会把一个普通的女性朋友直接带回家吗?”
“况且你都有我了?难道还需要其他的女性朋友吗?!”
萧浅接连强势又带着哭腔的质问让许长生晕头转向,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首先,我只是想请我的朋友在家吃顿饭而已,你知道我这人很少在外面吃饭。”
“其次,为什么你会认为你这个等到我死了才来看我一面的人会比朋友靠谱?!”
许长生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淡的像是寒冰,没有一丝愤怒或是其他的情绪,就算有愤怒也是曾经才有的,十年前的事情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醒来的第一眼望见萧浅趴在他身上痛哭他还想说你来的还真是够及时的啊,从理论上来说你现在来只能看见一具尸体。
算上来他和萧浅最近一次见也是几个月前了,他们之间闹了点矛盾,本来说好这辈子都不见的,可近几年萧浅总是有朋友要看心脏病,所以萧浅也总是会从美国飞回开陪她内地朋友看病,再借机和他互骂一顿。
两人的矛盾却实小到离谱,许长生刻意去想才想起来那时他刚上高中的时候,萧浅因为两人缺钱打算辍学出去创业。
那年许长生高一她高二,许长生大骂:“你特么是不是疯了!有书不读非要出去赚钱,我们现在难道真的很缺钱吗?每年奖学金都比大多数上班族高了吧,况且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出去能赚几个钱!”
萧浅也不受控制地朝他骂道:“你一个小孩子你懂什么!你以为这点钱很多吗?你难道不记得我们从小到大受过多少白眼了吗!没钱的时候我被那帮富家子弟孤立连话都插不上一句!这世界上只有钱是永远不会背叛你,只要钱会给你自尊!”
“你就比我大一岁装什么大人啊!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一年之后难道那些所谓的风口就会没吗?!一年就没的那不叫风口,那叫赌博!”
即使是一起长大的,可萧浅身为一个女人总要比许长生敏感许多,所以她的世界观也和许长生存在着差异,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许长生另一个就是她,除此之外就是金钱和尊严。
最终两人还是不欢而散,萧浅和许长生签字画押带着他的二十五万和她自己的奖学金远走他乡,而许长生依旧留在那里做他的好学生。
好几年后萧浅终于成功了,她功成名就翻身做主,她登上福布斯成了远近闻名的企业家,她用金钱买回了她失去的尊严,可两人关系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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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为什么你会认为你这个等到我死了才来看我一面的人会比朋友靠谱?!”
“我.......”
萧浅一时间哑口无言,她想哭着说其实我一直想来看你啊只是我没有理由,你知道我特地结交有心脏病的朋友就是为了多见你几面吗?她想拉着许长生的手哭诉对不起其实姐姐这些年一直错了,姐姐没有跟你道歉,没有让你感受到家的温暖,求求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可自尊常常拖着把爱都走的曲折,萧浅太好面子,所以她每次见到许长生都欲言又止,想要挽回但一开口却说出的尽是些嘲讽的话。
“算了,我朋友还在这不跟你扯这些,先吃饭。”
说罢许长生便望着君雨寒挠挠脑袋:“嘿嘿,让你见笑了,先吃饭吧先吃饭吧,这家伙别的不说做饭还是有一手的。”
君雨寒摇摇头,她刚才一直沉默着抱着胸看完了这场家庭伦理剧,可作为女人直觉告诉她还是有一些很不对劲的地方。
..........
饭桌上许长生一直不停地给君雨寒夹菜,说着:“这道菜是院长当年亲传给我们的,出了这扇门你绝对吃不到第二次这个味道了”,萧浅则闷头扒饭,可吃着吃着眼泪又无声地跌进饭里。
虽然萧浅对君雨寒态度确实算不上好,但君雨寒终究是个心软的人,于是拍了拍许长生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她好像很难过诶,要不你安慰一下她吧?”
许长生也小声说:“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在哭什么。”
许长生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和萧浅沟通,他到现在都一头雾水,要是让他做奥数题他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给出三种解法,可唯独面对萧浅他总是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毕竟解题人家出题者还是把条件列好给他啊,但萧浅这个人嘴巴就像是保险箱一样难撬开,要想让她主动说些什么实在是太难了,面对信息差许长生只能摆摆手躺平。
从萧浅的角度看两人现在的距离近到就像君雨寒在咬许长生的耳根,一股无名的愠怒顿时从她心里升起,她把筷子放下,擦了擦嘴便要起身。
“嗯?你饭都还没吃完呢就要走去哪里啊?院长教导我们不能浪费粮食你都忘了?”
萧浅下意识地想说“回家”,可喉咙却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是啊,她哪里有家呢?她以前一直认为有许长生的地方就是家,所以她每次心烦意乱委屈想哭的时候就会找一堆苍白的理由来许长生家里住几天,许长生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还是会抽空从医院回来陪陪她,可现在她好像没有家了......
许长生不想要她,她就没有家了.....
“反正都回来了,我顺带去看看分公司。”
许长生对她比一个大拇指:“哇你真是大忙人啊,原来这就是成王的代价吗?连吃一碗饭的时间都没有。”
君雨寒语塞,她想吐槽喂喂喂你难道真的看不出她都快哭出来了吗?你这张嘴都可以列入管制刀具了吧。
直到萧浅出门许长生都不为所动,他叹了一口气,只不过不是为萧浅,而是为那一碗没吃完的饭。
要是放在小时候他肯定头也不回就把萧浅碗里的饭倒他碗里吃完,可当了医生后每天用消毒水比吃饭喝水还勤快,手上的指纹都快被磨没了,所以也渐渐染上了轻微洁癖。
“话说,你难道真的看不出她很伤心吗?”
君雨寒小心翼翼地问。
许长生仍旧大口吃饭:“啊?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哎呀她这人就这样,在外人面前高冷矜持一下就算了,我跟她认识这么久她还跟我装高冷,其实她就是经常面无表情的啦,面无表情又不一定代表伤心。”
“可她刚才流眼泪了诶。”
“你是说在厨房的时候吗?这个.....说实话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她公司出问题了?毕竟她这人最看重钱,除了公司破产可能也没什么能让她伤心的了,她刚才不是说去看看分公司吗?说不定就是分公司出事了呢。”
君雨寒弱弱地补充道:“我不是说在厨房,我是说刚才.....她出门前就已经开始哭了,只不过你背对着她没看到而已。”
这下许长生只要不是个白痴就能反应过来了,她和君雨寒说了一句:“你先吃着,碗筷我来洗。”,就撂下筷子穿着拖鞋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