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破碎开后,外面的景象便一览无余,数十个持枪带刀的精兵瘫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唯有项籍像是屹立湖中的孤舟,凶残霸道的气息无法遮挡,凌寒之中他浑身肌肉暴起,铜铸般的臂膀上青筋像游龙结扎盘旋,周身雾气蒸腾,不由得让人联想到中世纪的大型蒸汽机。
他的瞳孔竖起,重瞳里的金光如炽阳耀眼,看到许长生平安无事后,项籍眼中的光茫渐渐褪去。
“呼——许大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项籍吐出一口浊气,踏开碎石走近几步,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刹那间便在二人惊异的目光中晕倒,一同倒下的其他士兵。
“不可能.....不可能.....”
张舒予这时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随后眼里迅速闪过惊恐和慌乱。
“他们都是元婴期修士,还有一个化神初期,怎么可能被一个金丹不声不响地就解决了.....”
另人奇怪的是,张舒予的兵都被解决了,她却没有一丝打算逃离的迹象,原先的恐慌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
许长生沉默不语,她说的化神初期修士应该就是来接他的那位中年男人,若是从游戏世界里的世界观来讲这件事确实不可能发生,但许长生知道项籍是已经觉醒的能力者。
就从现在项籍晕倒的表现来看,与初次见面时夏雨对他说的别无二致。
“你为什么不跑,不怕死吗?”
灯光在项籍破开墙的那一刻就开始变得昏暗,时而明暗不定地闪烁几下,窗户也随着那一股强大的气流尽数打开,寒风像是猛虎横冲直撞地扑进室内撕咬,北境的风却又带着烈火般的干燥。
项籍上身只穿了件紧身的速干短袖,许长生脱下自己的风衣为他盖上后又自顾自坐回去,若无其事嗑瓜子,一旁的张舒予则眉头紧皱,忽然笑靥如花。
“先把他送去休息吧,去我家再聊。”
张舒予的脸上再次恢复了甜甜的笑容。
许长生张了张嘴巴,最终没说什么,扛起项籍就走。
项籍来了之后,许长生的情况甚至更危险了,首先是张舒予的境界他还不知道,万一也是个化神那他就完蛋,其次是张舒予一定还有兵力,等真正的主力军到来他绝对走不出北境。
不过这种情况正是许长生所预期的,项籍无与伦比的战斗力增加了他谈判的资本和底气,且现在也并不是死路一条,实在没有办法他还可以再用一瓶药水强行唤醒项籍。
...........
张舒予的府邸位于北境的中心位置,在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她却能圈上千亩地为自己修建府邸,许长生相信这不是张舒予的极限,而是她不想住太大的房子。
庭外人群熙攘,庭院内却宁静祥和,古代的建筑风格让这间府邸看上去像是从山水画里搬出的宅子,不时有几只麻雀栖息在树枝上,见大门被推开又逃也似地飞走。
“这两位都是府里的座上宾,你先带着这位先生去客房,一定要好生招待。”
张舒予和下属说话的语气也是温温婉婉的,丝毫没有当权者身上强硬暴戾的气势,想来手下人也是真心服她。
“许医生,请跟我来。”
“不用,我扛着他就行。”
张舒予见许长生不受套路,不甘心地鼓起脸来。
她叹了一口气,弯弯绕绕又带着许长生穿过府邸,最终来到深处的一间屋子。
“这是你的闺房?”
“是呀,我还挺有品味的吧,这扇门是我自己设计的,从选材到雕刻都是我一个人完成。”
张舒予指着红木门上简约典雅的花纹,露出得意的笑容。
“是很不错,但我们男未婚女未嫁,我冒然进你闺房总是不太好,况且现在我兄弟还在呢。”
“如果舒予你实在想的话.....不如改天吧,改天我把这位兄弟安顿好再来找你。”
许长生露出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像是青楼里不愿意接客的花魁,一味推脱。
张舒予翻了个白眼,转头推开门:“你是担心这位先生还在昏迷,我和你独处一室会危害你人身安全吧?放心啦,我不是修真者,我天生没有灵气,就连路边的野狗我都打不过。”
“我不信。”
许长生也反白了她一眼:“除非你放开经脉给我观察。”
张舒予沉默了一会,还是把雪白的素手伸了出去:“但你要想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完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许长生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张舒予一路上的心路历程他都可以猜个大概,唯独在这件事上他失算了。
放开筋脉任人观察就意味着许长生在这期间可以随时杀死张舒予,且她无法反抗,就算是不杀死她,许长生也可以在她的丹田里注入一丝灵气扰乱气血,迟早有一天她也会暴毙。
既然这样还是算了吧,张舒予的诚意已经很够了,没必要将两人捆死在一条船上,可若是张舒予是吓唬他的呢?那样许长生不就被她正中下怀?
思来想去,许长生还是决定先将项籍唤醒:“算了,进你房间可以,但我要先把我兄弟安顿好,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事谁都不能知道。”
借着这个借口,许长生将项籍一路扛到客房里去,等到房间只剩下他们二人,许长生便唤出三瓶药水。
他拿起绿色的生命药水往项籍嘴里灌,直到灌完整平项籍微微睁开眼。
“霍,没想到你使用能力消耗这么大,一滴就能救活一个人,你硬是喝了一瓶才醒来。”
项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许长生后不由一愣。
“这是....”
许长生捂住了他的嘴巴,贴近项籍耳边用为不可察的声音说道:“这里是张舒予家,也就是北境之主张大人,她现在让我去她房间商量事情,我不知道她的底细,所以需要你先装作仍在昏迷,再悄悄跟上来,以摔杯为号,你要是听到声响立马进来保我。”
“大恩不言谢,你我以后就是情同手足的亲兄弟!”
.........
走入张舒予的闺房,许长生还知道府邸里原来还有一处深院,院落并不像进门就见到的那么大,只有几十平米,却十分温馨,处处装点着细小又精致的挂件摆设,足以见得院落的主人是何其热爱生活,热爱生命。
现在已经是晚秋,院子里的细雪还在纷纷扬扬地落着,凌冽的秋风播散乌云,一轮满月在天边显得尤为清澈动人。
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大多枯萎,唯有几株鲜红腊梅顶着寒风肆虐生长,可以想象的到初春时节这里会是多么一副生气盎然的景象,那时候梅花尚未凋零,而群芳也已经张开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之所以带你来我的房间呢,其实是因为这里的隔音最好。”
“我不喜欢住大房子,大房子会让我感到空荡荡的,很清冷,也很孤独,我讨厌孤独。”
“但我还是修建了这座府邸,因为我需要它来掩盖我布下的阵法。”
“府邸自我离开天宫那一日建成,地板下的每一寸土地都篆刻着灵气纹路,而我的房间就是阵眼,只要我启动阵法,就算是天宫也听不到我们在讲什么,它还有另一个作用,那就是可以抵挡顾清寒全力一击。”
“去院子里说吧,院子也是阵眼的一部分。”
说罢,张舒予推开连接深院的门。
院子中央摆着一张古朴的石桌,上面堆放起一台茶几和几个木雕摆件,张舒予为许长生热上一壶清茶,茶水在精巧的杯子里弥漫着暖心的氤氲雾气。
在石桌上点燃一盏烛灯后,暖黄的火光瞬间将院子里的气氛变得旖旎起来,隔着火苗,他们紧紧注视着彼此的眼睛。
最终是张舒予先招架不住,躲闪着眼神撇过头去,白嫩的脸蛋不知是被烛火闷热或是其他原因,居然添上了一抹红晕,为了掩饰尴尬,她还将被风吹散的碎发轻轻挽在耳边。
“原来身为北境之主的张大人,居然还是个未经人事的羞涩少女啊。”
许长生在心中想着,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更放肆了一些。
“咳咳,那个,其实找你来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你肯定也猜到了,我是想借你的名义去试探顾清寒。”
许长生听到这句话,无奈地耸了耸肩:“那你还真想多了,我在顾清寒眼里没这么重要,她甚至不肯派人来救我。”
“不。”
张舒予说起正事来像是换了一个人,眼中毫不掩盖的野心与威严将柔弱气质冲淡了许多,她直勾勾地盯着许长生的眸子:“你可能不太了解顾清寒,但我们一定了解。”
“天宫的修建者有四人,我们分别是这四人的嫡系子嗣,我们从小便在天宫一起长大,吃一样的饭,玩一样的玩具,受着一样的教育。”
“顾清寒是我们这里面最年长的一个,但她也就比我大了几个月罢了。按道理来说,我们应该是亲密无间的亲人关系,可我们都低估了顾清寒的野心,也低估了她的残暴。”
“在我们七岁那年,长辈纷纷过世,顾清寒独揽大权,将我们全都驱逐出天宫,我们之所以还活着,不是因为顾清寒仁慈,而是因为她当时还没巩固自己的地位。要是让她再来一次,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我们斩草除根。”
“所以她这个人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挑战她君主权威的,现在我把你带来北境,不管你在她心中的地位如何,她都会将这视为一个宣战的信号。”
“以顾清寒的处事风格,不出三天,天宫大军就会降临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