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真龙现世以来,人民通过血肉与战火换来了短暂的和平,而真龙羽化后,天宫建成,不及百年便引来群众暴怒,修真者起义频起,天下英材横空出世。当今世道女帝为尊,又有天宫残党虎踞天下,分别占据北境,西北,以及岭南。
许长生注视着张舒予虎视眈眈的眼神,忽然想起这位确实是北境王啊,不管她的外表看上去再什么柔弱阴柔,骨子里流的却是和顾清寒一样的王血。
许长生叹了一口气,这是他预想中最坏的结果,若是张舒予只是把他当人质来要挟顾清寒就算了,可现在她却想以许长生作为导火索来向天宫宣战。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且不说你还没有联合另外两位地方王去对抗天宫,就算你真把他们说服了,没有万全准备就去对抗天宫完全是以卵击石。”
“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顾清寒一人达到了半神的境界,她弹指一挥间你们就都得死。”
许长生摇着头,他可不想参与这场王与王之间的战争,到时候真打起来大不了让项籍带他逃走就是了。他所惋惜的,是这位花季少女的性命,是所有参与到这场战争中的普通人的性命。
“但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了不是吗?!”
张舒予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眼神也愈发锐利,可她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娇弱的身躯也不安地颤抖着,等她将捂嘴的素白手帕拿开,许长生才看到了一摊鲜血染红手帕。
“你这是......”
“这就是我叫你来的第二个原因了。我自出生以来就不能修炼,这也罢了,可我偏偏还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先天心室逆向生长,能活到成年,完全是靠着一堆灵宝将这口气吊着。”
许长生有些意外,他以为张舒予的身弱是不能修炼造成的,没想到是心脏病。
“你是医学界颇有名望的心外科医生,所以这次的第二个目的是想让你帮我看看病。如果实在是没有机会治好,那就算了吧。”
张舒予说完,自嘲般地摇摇头,眼神中的悲哀与对命运的无力像是一层薄薄水雾覆盖眼眸,纤长浓密的眼睫轻轻颤抖着,这让许长生不由地想起她先前的那句话。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没错,若是这样的话,对张舒予来说确实是最好的时机,修真者起义让时局变得混乱,而且天宫很有可能出了内鬼,混乱动荡的情况下顾清寒可能无暇顾及北境,这时候张舒予进去插一脚最为合适不过。
最关键的是,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不如就在病死前最后冲锋一次。
“先天性心室逆向生长啊,这可是个怪病。”
许长生也自嘲地摇摇头,因为这不仅是困住张舒予的病,同时也是困住他一生的病。
这种病别说是现代医学没那么发达的修真世界,就算在现实世界也是不治之症,甚至百年内都有很大概率治不好。
“你就没想过你的病真有可能被我治好?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向顾清寒宣战?”
但这不是现实,在游戏世界里他可是有万能药水的,别说心脏病,只要没断气许长生都能凭借这瓶药水让人死而复生。
前提是张舒予要值得让他用生命药水,就算许长生可以一直召唤,可物以稀为贵,好东西多了就会廉价。
“嗯......如果病真的被治好了,那我大概率会延缓一会再和她宣战,但这个时间一定会在半年以内。”
“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舒予的眼神里再次透露出无奈。
许长生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瞪大眼睛:“你是说,顾清寒快要成“神”了?”
“是的,据我在天宫的内线说,她已经感知到了天命,所以这阵子才使用更加冷酷残暴的手段,以维持安定。”
“.......”
接下来二人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虽说坐在一起,却各怀心事,但一想到顾清寒,他们却都一致地感受到了无力。
“看来游戏的进度并不是持久战,最多半年,我们要不彻底推翻天宫,要么能打断顾清寒成神。”
“该死,为什么我是最晚进入游戏的,要是让能让我提前一个月进入,事情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心里怒骂了几声后,许长生从兜里掏出根雪茄叼进嘴里。
他抓起挂在椅子上的风衣套上,黑色风衣与浓稠如墨砚的夜色融为一体,在狂乱的疾风中衣角翻飞如战袍。
“那还等什么,另外两位地方王你和谁关系最好,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
许长生没想到他刚进入“封神之路”一个星期,“大决战”就要无声来临。张舒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听了许长生的话上飞机。
“现在去找谁?”
离开了阵眼,许长生坐在飞机里一边大声放着音乐,一边贴在邻座的张舒予耳边悄声说。
不知道放音乐能不能干扰到顾清寒的听力,许长生还悄悄启动了干扰装置,只要顾清寒现在不在天宫,那她大概是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内容。干扰装置现在也还是只能屏蔽化身初期的听力,许长生认为下了飞机就要找个地方马上改良。
“去岭南,我和老二关系比较好,他现在是岭南军区总督。”
“噢,那你这飞机安全吧?油是加满的吧?机长没有被收买吧?会不会忽然往北飞啊。”
许长生想起了什么,不由担心道。
“嗯?我一个没修为的都不怕坠机,你能御剑飞行的还会怕?”
张舒予的眼里闪过诧异。
“也是,反正坠机了也死不了。”
沉默了片刻,许长生又对她说:“对了,你设计屏蔽阵法的图纸还在吗?借我研究研究呗。”
张舒予想了想,让人拿来纸和笔。
“图纸在府里,但我就是阵法的设计者,所以现在再画出来给你也没差。”
许长生点头,一边借机会躲进厕所里去给项籍发条信息:“你现在还在张家府的话,麻烦去搜一搜张舒予的房间,看看有没有图纸之类的东西。”
虽说他和张舒予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但许长生还是担心她会在图纸上动心思。
这是许长生临时做出来的聊天软件,只有他们两个能使用,所以也不用担心天宫监测。
他没带项籍一起上飞机,一方面是担心两人一起被困的情况,另一方面就是让他借着这段时间去联系其他人,把这个秘密和组织里的人共享。
许长生从来不会自大到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和顾清寒对抗。
回到座位的时候,许长生发现张舒予已经昏昏欲睡,眼皮子都在打架,洁白无暇的脸上也多了一层淡淡的黑眼圈,却还在埋头画着设计图。
也许先天的不足让张舒予意识到自己必须凭借极致的努力才能追上几位兄妹,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放松”二字可言。
“睡一会吧,图纸下了飞机再画也没事。”
许长生看着她的样子于心不忍,张舒予终究还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一位病患,以她的身体素质根本负担不起连轴转的工作强度。
“嗯,好。”
张舒予点点头,将座椅调平,偏过头便阖上眼皮。
许长生盯着她看了两分钟,确认张舒予倒头就睡了之后,去找空姐要了一张毯子盖在她身上,又将空调的温度调低,正思索着要不要悄悄把生命药水喂给她,转头却发现张舒予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美眸蒙上一层水雾,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我去,你不是睡了吗?吓死我了。”
许长生被吓得一机灵,一边庆幸还好刚才没有掏出生命药水。
其实这个东西对他来说真的不值钱,要多少有多少,他只是在考虑该用什么方法将这瓶药水给他。
如果是光明正大的给,那就可以让张舒予欠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但许长生总觉得把张舒予的好感度刷太高会让自己陷入更复杂的风暴里去。
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偷偷给她喂下药水,没想到就在这时候张舒予却睁眼了。
“哎,真是给你机会也不中用啊。”
许长生在心里呢喃。
“许医生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呢。”
张舒予怔怔地看着许长生,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藏着星星。
“暖男排狗后面。”
许长生没好气地丢下这一句,转头就坐回自己的位置,蒙上毯子关灯睡觉。
过了一两分钟,他悄咪咪地睁开眼睛,趁着夜色掐了个催眠的法诀,随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张舒予身边去,拍了拍她白嫩的小脸,见没有反应,许长生便召唤出药水,捏着张舒予粉润的嘴唇就将药水‘咕噜咕噜’地灌进去。
与此同时,张舒予握在手心的玉坠默默地散发着莹润光辉。
“妈的,为什么老子帮个人要像做贼一样。”
许长生无语起来甚至连自己都骂,走回去继续睡觉,而张舒予也在黑暗中无声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