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顾清寒踏进仓库的那一刻，墙壁上镶嵌着的所有照明装置顷刻启动，一片片明晃的烛光像是星星点点，化成浩瀚的海洋照亮偌大金属仓库。
天花板上的几盏聚光灯带着明亮的强光束不断晃动，光线划过地板，一个圆形的阵法显现出来，但这阵法上古老神秘的符文又不似传统的炼金术，更像是西方的魔法阵。
殷红的颜料像是干涸的血迹化成圆圈，随后在覆盖了整座仓库的巨大圆圈内勾勒出五角星的图案，五角星的空隙里是不知名的符号，扭曲弯绕，更像是某种已经失传的语言。
圆圈的正中央，是一个黄金铸造而成的器皿，像是商周时期祭祀用的簋，黄金簋的周围又规矩地摆放着三座青铜器，形状似鼎，刻着繁复的花纹，大小.......刚好足以盛放一个成年人的头颅。
顾清寒赤裸着玉足踏过一圈又一圈朱红的法阵，缓缓来到黄金簋的前方。
她身上的龙鳞和龙角还未褪去，只是收起了那巨大的膜翼，像是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宝，轻轻地抚摸黄金簋的外围。
龙化的指甲如刀锋般锐利，与黄金簋接触时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音，顾清寒却并不在意，眼眸闪过红光，轻轻挑起黄金簋的盖子。
“咕咚——”
看见里面的东西时，顾清寒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只见簋的内部四四方方，黄金质地雕成的内壁花纹瑰丽绚烂，聚光灯打上来的瞬间本该释放出耀眼金光，可一切色彩都被里面盛放的东西所压住了。
那是一只黄金角，模样像是希腊神话中吹响命运的古老号角，通体金色却并不显得庸俗，在灯光下似乎若隐若现地散发七彩光芒。
这便是真龙在逝世前留下的遗物之一，世人称之为龙角。
传闻，真龙在羽化前自愿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与修得神力打散，分为五片龙鳞和两只龙角，凡是有人能将其收齐便可以得到真龙传承，登顶至尊。
但顾清寒是知道的，真龙还遗留下了一件东西，那就是龙气，清王朝倾尽国运，不惜一切才召来的龙气。
龙气在真龙死后并未消散于世间，而是被天宫的四位修建者收集了起来，在顾清寒他们出生之时注入兄妹四人的体内。
可即使顾清寒现在龙相尽显，也不敢自己为真龙。
因为她并未掌握真龙的力量，天宫其实一直知道龙鳞和龙角的下落，但却用不了，只能看，不能吃，于是只好不惜一切掩盖它们的痕迹。
“只有至诚至善之人才能掌握真龙遗物，凡是天宫子孙一律不可触及。”这是顾清寒的父亲留给她的遗言，只有他们四兄妹才知道这个真相。
但是现在顾清寒已经等不了了，眼看大军压境，若是不能掌握真龙的力量，那就只能走向另一条绝路。
“前辈，你会帮我的吧。”
顾清寒看着龙角呢喃道，随后咬着自己的嘴唇，一把握住龙角。
“砰——”
在顾清寒触碰上的那一刻，龙角瞬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茫，燃起滔天火焰吞噬着顾清寒的龙躯，她嘴唇被咬破，血液没来得及留下来就被蒸发，瞬间松开了手。
顾清寒怔怔地看着自己覆盖龙鳞的手掌，银白的龙鳞像是被放在熔炉里煅烧过一样，发出通红炙热的火光，触碰龙角的整只手臂瞬间碳化，龙鳞逐渐剥落开来，但在下一秒又迅速愈合回去。
“仅仅是触碰就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顾清寒盯着龙角看了许久，眼底的情绪逐渐由恐惧变成了渴望。
这东西在人们的心中就和传国玉玺一样，只要顾清寒拿到了龙角，那便是所谓正统，这份力量不是来源于龙角本身，而是源自人们对真龙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敬仰。
哪怕是顾清寒这种暴君，都会由衷地尊敬真龙的存在。
顾清寒再次握住龙角，滔天的火焰瞬间燃烧了上来，但这一次她却不躲不避，将心口那一丝龙气调动起来，逐渐与龙角建立起联系。
火焰渐渐削弱，顾清寒眼中透出兴奋的光茫，看来有龙气作为媒介，龙角已经接纳她了。
可下一刻，顾清寒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不再是那座仓库。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老者身处断崖之上，下方是无尽的云海，他背对者顾清寒，负手而立。
顾清寒瞬间愣住了，她见过真龙老年时期的画像，知道断崖上的这位老者就是那至高无上的存在。
但......合适吗？
顾清寒绝不会料到会有直面真龙的那一天，不然她也不会穿着这一身龙袍。
好在龙袍被外骨骼覆盖住，顾清寒也不是怂货，犹豫了两秒，还是毕恭毕敬的走上前去俯首作揖。
也唯有真龙能让这一代女帝低头。
“真龙前辈，晚辈有礼了。”
“.........”
老者并未多言，而是从披在身上的灰色大衣里摸出一把被包裹的烟草，娴熟地卷好一根香烟。
“晚辈来帮您点烟吧。”
“........”
见他并未搭理自己，顾清寒也不敢逾越半步。
待到老者抽上烟，顾清寒一狠心，自顾自地说：“前辈，我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但现在外敌入侵天......入侵帝都，要是这样下去，分裂只是迟早的事情!”
“到时候人民的生活绝对比现在还差上许多，晚辈跟您保证，只要您助我登神，我一定改过自新，爱护人民，学习您的作法!护正道之清风!”
“.......”
一直到老者抽完这支烟，他才缓缓转过头来。
顾清寒心中大喜，但还是不显露在脸上，死死低下头。
“这是哪朝哪代的规矩？抬起头来，看着我。”
老者的嗓音并不虚弱，而是中气十足，饱含慈祥，却暗藏着怒意。
顾清寒一愣，才想起来面对上位者要低头以表示恭敬的规矩是天宫创立后才有的，可在真龙的时代，人人平等。
顾清寒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与真龙对视。
那是一双清澈的眼睛，不是世人所说的耀眼黄金瞳，而是普普通通的黑眼眸，像是广大的平民百姓，真诚，质朴，可现在却充斥着无法压抑的怒气。
“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为什么先前不改!”
老者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夹杂着地方口音，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死到临头了!”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敢来见我。”
这最后一句话已经不再是愤怒，而是无悲无喜，可传到顾清寒耳朵里，却是那么地振聋发聩。
她心里迅速浮现出恐慌的情绪，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眼见的景象便立刻回到了仓库。
顾清寒呆滞地看着黄金簋里的龙角，龙角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耀眼。
可自己呢....她像是零件坏掉的机器，低头看着。
龙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散，心中的那一丝龙气也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也就是说......她再也没有化龙的可能了。
“.........”
顾清寒在仓库里沉默了许久，没有暴怒，没有绝望，而是陷入了一片沉默，再次抬起头来时，她迅速飞出仓库，来时被她轰开的裂缝自动修复。
她一个瞬身来到天宫的练兵场上，面对惊讶的众人，顾清寒大挥龙袍，向演武台上的皇甫锐锋发号施令：“集合全军出战北境，给朕压过去!”
顾清寒话语里的情绪威严凝重，杀气昂扬，可她的头脑却是第一次这么冷静清醒。
无法换回的东西她不会再去追究，抵达胜利的彼岸之前她也绝不回头。
............
就在顾清寒发兵的前几个小时，项籍等人已经趁着月色快马加鞭，来到了不远千里外的昆仑山。
“吁——”
马蹄声停止，披盔带铠的骏马吐出沉重鼻息在风雪中化作雾气，马嘶阵阵。
项籍抬起手示意随从停下步伐，自己则坐在马上，抖擞抖擞身躯，披风上的积雪零零散散掉落下来，他用手挡风，缓缓点燃一支烟雾。
被冻得发紫的手指有节奏感的弹起烟头，抖落烟灰，项籍趁着这空闲的功夫打量起昆仑山来。
这座神山在清明的月色下像是裹上了一层银边，昆仑山横贯天际，如上古神祗垂落的脊梁。终年积雪的山巅吞吐云雷，恍若盘古呼吸凝成的擎天玉柱，冰晶折射出七彩光晕时，常有人瞥见玄鸟掠过青铜色的苍穹。
峭壁上千年不化的冰层里，隐约浮动着身披羽衣的仙人轮廓，西王母遗落的玉簪化作雪莲，在罡风中绽放出凝固时光的幽香。这座山永远掩在雾霭里，如天地初开时未完成的半部天书.......
若是文人墨客来到此处估计会题诗一首，可项籍没有那么好的雅兴，听说天宫即将采取反攻，他现在就是和时间赛跑。
项籍腰带里掏出羊皮图纸，拿着一根铅笔在上面圈圈划划。
“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他对着两位副手招呼，随后跃下马背，在一块石头上盘腿坐着。
两个副手抽着烟，虚眯被烟雾熏到的眼皮来到项籍身前。
“你们看，昆仑山上常年风雪，只有几户人家在这里，而且都是在山脚下。”
“一会老孙你带人去那几户人家查看情况，要是情况不对能杀就杀不能杀就跑，我和老王兵分两路从下而上压过去，冯将大概会在山腰的某处山洞里面躲着........”
他们这一路来杀了不少冯将的眼线，甚至因为有一个村都是冯将的人，项籍还一把火把那个村子都烧了，刀上沾了太多血，刀锋也已经被磨钝，在这最紧要的关头，项籍不希望出一点差错。
就在他们商量战术的时候，项籍身前的空间忽然剧烈扭曲起来，像是被火焰灼烧过的空气，风雪一并被吞入其中。
可一行人却并没有太过惊讶，项籍甚至连刀都懒得拿。
当空间扭曲到极致的时候，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来，随后那道人影逐渐现形，怀里还抱着一个木箱。
“哟，领导，这次来有什么指示啊。”
被项籍称作领导的人名叫“陈贵”，这种扭曲空间的神通正是他觉醒出的能力。
“害，项籍你小子就别跟我贫了，现在你在组织里的地位比我高，北骑大将军呢。”
陈贵气喘吁吁，将木箱小心地放下。
项籍这个“北骑大将军”当然是陈贵开玩笑说的，只是他现在进行的任务保护级别很高，确实有权力指挥大部分人为他做事。
项籍上前两步，拍了拍陈贵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嘿，瞧您说的什么话儿，您要肯跟我干，我这大将军给您当也成!”
陈贵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骂骂咧咧的说：“去去去，老子就想安安心心送外卖，别忽悠我上前线来掉脑袋!”
项籍“啧啧”摇了摇头，看着木箱说道：“这里面是啥玩意啊？”
“战略物资，许先生叫我送给你的，说是什么“终极武器”。”
“等会啊，还有两箱子呢。”
陈贵说完，周身的空间再次扭曲起来，没过多久他又带着两个大木箱出现。
“东西我送到了啊，你小子命大，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走了。”
陈贵挥挥手，再次消失。
项籍看着这三箱子货物，用刀开了封，瞬间瞪大眼睛。
“卧槽，许长生你真孙子啊!”
三个木箱里分别装着生命药水，力量药水与敏捷药水，项籍惊讶的是生命药水居然有这么多。
当初许长生说生命药水是他家祖传的，只有这一瓶，他信了。
后来许长生又说这是系统奖励，没多少，他也信了。
现在看到这么多药水，项籍是再也不会信许长生的屁话了。
“妈的，亏老子把你当老实人。”
虽是这样说，可项籍心中还是感动的。
这种药水即使许长生有，但也未必要拿出来。
现在他主动和项籍透露了这个秘密，就说明他确实把项籍当兄弟了。
项籍让两个副手把药水分发下去，最后提醒他们：“这都是好东西啊，我兄弟许长生特地给我送来的，你们省着点用，能救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