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暗影之中的协议(上)
康纳和他的同伴们，被那群不明武装人员用枪械胁迫，行走在医院的走廊之间。这座原本就布满废墟与血迹的建筑，如今在大白天显得格外窒息——白暂的日光透过破裂的窗户或天井洒落，映在地板与墙壁的暗红斑驳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生理不适的静谧气息。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鞋底黏住某些干涸的血渍，或者被风干的尸体碎块。更要命的是，时不时从墙后、门后或废弃病床后，传来僵尸低沉嘶哑的吼声。若非这些全副武装的人员同样分成前后警戒，只怕康纳与瑞克等五人，早就在这错综复杂的空间中被困死了。
康纳胸口依旧隐隐作痛，一方面是先前与怪物搏斗时撞击墙壁所留下的创伤，另一方面也是来自于不确定的焦虑。他强忍着这股钝痛，在队伍前方迈步，背后是一名身材高瘦、握着突击步枪的陌生人监视着；在更后方，领头的那个高大男子则不时开口呼喊让整队保持阵型，声音冷漠且带着不容违逆的威压。康纳与同伴们虽早已缴械，但对方还是半信半疑；加上刚才康纳声称知道「更深入区域」的路径，他们才暂时得以保命。
整支小队沿着楼梯往更高处前进，试图到达传说中可能保存研究资料与药品的关键楼层。途中虽然三番两次听到或看到僵尸的踪迹，但都被这帮人以高火力迅速扫荡。他们使用的枪械与装备明显优于康纳那边：例如霰弹枪、突击步枪与手榴弹，甚至还有一支狙击步枪背在一名男子肩上。有时一两只僵尸从拐角窜出，还没能靠近，便被爆头或半身炸裂。子弹与血肉交织的暴力场景，在走廊里回荡着闷响，教康纳等人愈发警觉地维持安静，深怕引来更大群怪物。经过数分钟的持续枪响，有些区域的僵尸竟也像受惊般纷纷退往别处，或者干脆被震慑得四散逃离。
然而，正当他们似乎以为能靠这些高火力成员一路披荆斩棘，一声高亢尖利的嘶吼自楼上炸裂开来，宛如先前康纳遭遇的变异僵尸那样，透着超乎常人的速度与力量，甚至伴有难以言喻的狂躁。走在最前面的陌生枪手猛地止步，抬头挥手示意后方同伴警戒。瑞克和阿德、彼恩等人亦听到那股声响，心头狂跳不已：是再次遇到那种高等变异体吗？那声响后，楼层天花板某处似乎传来掺杂玻璃破碎、金属弧裂的声响。空气里顿时弥漫一股骚动，那群武装人员也开始互相用战术手语沟通，神色不若先前的从容。
领头男子朝康纳逼近，用一种低沉且带威胁的语调问：「你刚刚不是说走这边能绕到重症研究区？怎么会有这种怪东西在楼上？」康纳不爽地反驳：「我怎么可能对这里所有变异体了若指掌？我们也才刚踏进来……」话没说完，那男子已不耐烦地拔高音量：「别废话！既然你说能带路，就给我想办法绕开它，否则……」枪口立刻顶住康纳的胸口。康纳只觉得伤口似乎越来越疼，但还是压住怒火，摆出一副冷静姿态低声回道：「好，我们往左边的侧廊走。那里通往一个护理站，或许能穿越至另一个楼梯口，绕过上层那头怪物。」他只能拼命找任何可能的替代路线。
于是队伍再度转向左廊，途中经过一个旧手术室，看上去早被人翻过，里面满是血迹与废弃的医疗器械。瑞克留意到地上有几个没爆的氧气钢瓶，但那些东西在这种狭窄空间里若不慎引爆，后果难料。他心想或许可以当作对抗怪物的临时炸药，但眼下却无法动手，多言一个字恐怕又会惹火那些武装人员。领头男子始终冷冷盯紧康纳，亦对萝拉手里带着的那盒免疫增强试验品颇感兴趣，时不时开口：「你们需要这些药做什么？是在做病毒研究，还是另有它用？」康纳摇头不答。对方逼问：「看你们似乎也就只剩这些烂命，还守着什么秘密？」萝拉努力镇定回道：「我们有人受感染，但暂时用某些药物压制。希望找到更好的抑制剂或治疗方式……」那领头人听完，只是嗤笑：「你们这些屁民，不要做白日梦。这种末世里，活下来才是重点。真要研究，早就该在几个大财团、军方手里，不会轮得到你们。」
一路走下来气氛僵硬，康纳的同伴对这帮人的轻蔑与暴力手段难掩厌恶，但都被迫隐忍。最让人担忧的是，僵尸与变异怪物的风险并未解除。果然不久后，当他们来到护理站附近的一个分岔走廊，传来怪物扑击金属的刺耳声响，加上尖啸般的嗥叫，震得众人耳膜隐隐作痛。领头男子立刻指挥他的手下四散找掩体，同时大吼让康纳等人走在前面探路。瑞克心中一阵怒火：这是把我们当诱饵吗？但考虑到失去武器，且对方数量火力都强，他只能愤恨地咬牙照办。于是康纳、瑞克、萝拉、阿德、彼恩五人被迫走到走廊正中央，缓缓往前推进。
那怪物到底在哪里？它会不会突然从天花板或门后窜出？众人的神经根根紧绷。彼恩走在最后，生怕身后突然被榴弹轰飞或被那帮武装人员一枪爆头。阿德紧握拳头，却无计可施。萝拉则紧张地将那盒试验药剂抱在怀里，生怕被武装人员直接拿走或打烂。她此刻才真正深刻体会：有时候，僵尸并非最可怕的敌人，真正难缠的可能是同样能思考、能利用人心弱点的同类。
他们穿过一道破裂的玻璃门，一间原先应该是公共休息区的地方出现在眼前：沙发翻倒、桌椅四散、地上布满杂物与可疑的灰黑色血迹。天花板有一大块塌下，悬挂着断裂的灯具和电线。光线从破损墙体某处射进来，让室内呈现诡谲的半明半暗。一阵风吹过，带动电线尾端发出细微摆动，仿佛随时会掉下来。康纳环视四周，还看见墙角似乎有些足迹痕迹，表示不久前有人或某个生物来过。他举手轻轻让身后的瑞克和萝拉停下，自己慢慢贴着沙发侧边往前挪。那几名武装人员则分散隐蔽在门边、柱后，同时对五人怒目监视。
就在康纳绕过沙发，打算查看塌陷天花板下方时，一道黑影从上方突然坠落，摔落在休息区中心，发出「啪」的沉重撞击声。众人倏地倒抽一口气：那黑影赫然是一具变形的僵尸尸体，它的头部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扯下，只剩半条脖子耷拉在血肉模糊的肩上，背脊处还有多处被撕裂的痕迹。更恐怖的是，它看来还是温热的，血液尚未凝固。康纳马上警觉：这表示那只强大的怪物刚刚才在楼上或天花板附近杀了这只僵尸。仿佛在下一秒，那只怪物就会顺着破洞或其他路径扑下来。同伴们一阵心寒，甚至连带得让那群武装人员更加警惕。
领头男子沉不住气，透过耳麦低声对手下命令：「立刻分两组，一组跟着他们往前开路，另一组从右侧楼梯上二楼包抄，不能让这怪物跑了。或许它身上带有我们需要的资讯……」他口中所说的「资讯」让康纳有些茫然：难道他们对这些变异体有研究或兴趣？还是他们奉某个势力之命，想抓或剖析这些可怕怪物？答案不得而知。
当下情势不容多想，两名武装人员在领头男子指令下，端着自动步枪从另一条通道消失，似乎要绕到更上层或者另一翼。康纳一行人则继续被逼着往前走。刚跨入下一个房间门槛，那道塌陷天花板处忽然传来惊人的碎裂声，一块混凝土掉落下来，摔得地板粉尘飞扬。更糟的是，随着碎块一起出现的，正是那头庞大而扭曲的怪物——它落地瞬间便发出愤怒的咆哮，眼中似乎闪烁着比一般僵尸还要狂烈的光芒。身形与先前康纳遇到的变异体有些类似，但细节略有差异。这怪物全身肌肉涨得更夸张，半边脸颅缺失，露出暗色骨骼，上方布满烂肉和钩状利刺。萝拉见到那可怕状态，差点尖叫失声。彼恩则被吓得当场腿软，一屁股坐倒。阿德想伸手摸刀才意识到武器都被缴走，只有眼里弥漫绝望。
领头男子见状，眼里没半点退让，反而冷哼一声，高举霰弹枪便猛烈开火。 「砰、砰、砰——」在狭小空间里回响不绝，火舌伴随震耳欲聋的声浪。怪物的胸腹部被打得血肉翻飞，但竟然没立即倒下，反而暴怒地扑向那名枪手，用力挥臂。其利爪之下，枪手下意识往旁一闪，仍被抓破一侧腹部，血液霎时狂喷。一旁的另外两名武装人员立刻扫射怪物背部，希望以火力压制。可怪物身体似乎抗打击能力惊人，那些弹药并未能马上拦住它的动作，它接连挥舞手臂，怒吼声令人寒毛直竖。领头男子虽经验老到，也被这凶残景象搞得脸色发青，连忙往后退并对同伴大喊：「以头部为主，快打它脑袋！」
瑞克、康纳等人则趁混乱时刻，连忙闪到靠墙位置，避免卷入交火。康纳一边挣扎着想去夺回某把掉落的手枪，可才刚伸手，另一名武装人员眼尖，竟回头用枪口对准他：「别动！」康纳咬牙，眼见怪物肆虐，自己却被逼只能站在原地，真是进退两难。而那怪物一边承受大量子弹，一边又像野兽般吼叫冲撞，短短十秒之内，把地面砸出好几处裂痕，医疗床、桌椅四散翻滚。最前面的那名受伤枪手已经倒地不起，胸口大洞流出腥红血液，显然救不回来。
下一刻，怪物似乎也意识到还有几把火力在痛击自己，猛地回头扑向领头男子。男子反应极快，翻滚躲开致命一击，但还是被爪子刮破防弹衣，发出刺耳摩擦声。眼见怪物仍想再补一爪，男子咬牙从腰间摸出一枚小型手榴弹，拉开插销后丢向怪物正前方。那怪物虽敏捷，却不懂得手榴弹的危险，只是本能地发出咆哮扑了上来。众人中有些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轰」的一声震撼，碎片与爆风瞬间在几公尺范围内狂扫。康纳、瑞克、萝拉等人都被冲击波震得耳鸣，倒退好几步，墙上掉落大片粉尘。
等烟尘稍微散去，只见地上裂开一个焦黑凹洞，怪物的下半身被炸得不成人形，上半身焦烂扭曲，倒在血泊中抽动，终于没了动作。领头男子则半跪在地，一手捂住自己被碎片擦伤的肩膀，显然也受到反震冲击，但暂时还撑得住。他抬头看向怪物的惨状，似乎松了口气。同时，他余光瞥向康纳那里，立刻挤出一个扭曲冷笑，缓缓站起：「看吧，这才是火力的威力。你们几个废物，还想逞能？」那语气里满是对康纳等人的轻蔑，也像是在挟恩：若不是他们刚刚拼死对抗，康纳可能也一起被怪物干掉。
不过眼下情势相对缓和，因为最大的威胁——这只变异怪物被解决了。然而该怎么往下走？那名武装人员死了一个，剩下还有几个；另外两个则在楼梯或另一翼搜索。康纳心下思索：是否能趁这空档反击，夺回武器？抑或是暂且忍住，等待更好的时机？他看向萝拉、瑞克、阿德与彼恩，四人的神色皆警惕而茫然。再看看领头男子，虽受了伤，仍握着枪，且手下也还有一定数量与火力。若现在起冲突，多半是自找死路。康纳仍得忍耐。
就在此时，领头男子用对讲机呼叫他的队员，没人回应，他皱眉换另一个频道：「回答我，你们在二楼找到什么？」过了数秒，才听到模糊的爆破声和杂音，紧接着传来一阵枪响，再然后音讯断掉。领头男子脸色一沉，显示那两名同伴似乎遇到更棘手的麻烦，连通话都断了。瑞克眼里闪过一丝冷笑：看来这地方可不是你们想拿就拿的，也许还有更多怪物、更多风险。领头男子狠狠一拳捶向墙壁，发出低沉咒骂。然后他目光再度锁住康纳：「你最好祈祷你说的那个研究区还值得去，否则……」枪口缓缓举起，对准康纳的头。康纳只得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那男子抬头扫视一圈，立即下令一名手下：「把地上的武器捡起来，看看能用的弹药还剩多少。我们需要补充火力。然后带这五个人继续往上走！」说完，他挣扎着将破损的防弹衣脱下一角，简单处理肩上的伤口，显然没有萝拉那样的医护支援。萝拉看他血流不止，迟疑了几秒，终究开口：「你的伤再这样流会影响行动……我、我可以帮你包扎。」领头男子一愣，没有多言，只是一甩头。或许他出于对自己小队的自尊，也或许担心萝拉对他动什么手脚。最终他还是默认了萝拉靠近，让她替自己做个简易包扎。过程中，他用凌厉眼神死死瞪住康纳等人，怕他们趁机抢枪。萝拉动作麻利，又不敢耍任何小动作，几分钟后便帮他止住血，打了个临时绷带。男子扑通扯动伤口，咬牙闭嘴，意志力颇为惊人。
接着，行动再度开始。领头男子带着另一名手下押着康纳等五人，由于先前那个大只的怪物被手榴弹炸死，路暂时算是清开，他们便趁机往楼梯继续前进，希望能和分开的两名队员会合。这一路尤其惊险——在幽暗的走廊里，处处都可能有僵尸或更多变异体，空气中弥漫着烧焦、血腥与药剂混杂的异味，每呼吸一口仿佛都在呛胃。康纳和瑞克走在最前方，萝拉搀扶着阿德与彼恩在中段，领头男子和手下压阵在后。几次听到拐角处传来不祥声响，大家就停下脚步，枪口对准，或紧贴墙面等待，才略为确定安全后继续行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