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暗影之中的协议(下)
楼道狭窄，一行人踩在带血痕的阶梯上，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与心跳。越往下走，空气越显混浊，仿佛底层积聚了大量腐烂臭味。途经四楼时，他们路过一道锈蚀的铁门，内里传出大量僵尸拍击声与哀嚎，仿佛门后聚集一群饿狼。那声响吵得令人神经发麻，众人只敢快步闪过。领头男子眉头深锁，看看剩下的手榴弹或子弹，似乎也对这幅随时可能爆发的局面感到焦躁。康纳和瑞克对望一眼，暗暗盘算：若这股僵尸蜂拥而出，武装人员势必会忙着自保，也许是唯一的翻盘机会。
不多时，他们终于抵达二楼与一楼之间的转角平台，理应再往下就能连接到地面层。却在此时，那生锈铁门边突然发出刺耳崩裂声，金属被扯破的声响搅得众人心里一惊。接着，一大群僵尸从门缝蜂拥冲出，伴随可怕的嚎叫与扑通脚步。他们想必在门后面聚集许久，如今门锁松动或意外坏掉，再加上外面声响的刺激，成群窜出。数量之多远非三五只可比，可能有十几只甚至更多，迅速填满那狭窄楼梯空间。瑞克大惊失色：「快退！」领头男子也连忙命令：「开火！别让它们靠近！」
枪声再次响彻整个楼道，子弹击中僵尸体内发出肉块崩裂声，血水和脑浆四溅。一些僵尸被射穿脑部当场倒下，但后方更多僵尸从后排挤上来。那群武装人员虽然火力凶猛，但在这窄空间若不小心，随时可能误伤自己人。几秒后，他们已经顶不住连番冲击，领头男子吼道：「撤退到三楼平台！」他带头往回跑，另一名手下掩护射击，结果被两只僵尸缠住腿，一声惨叫就被扑倒，枪也掉落。康纳等人见状，亦连忙往上跑，以免僵尸洪流把自己也卷入。枪声与惨叫混杂在狭窄空间里放大，让人头皮发麻。
就在这一阵混乱中，瑞克突然抓住康纳的胳膊，小声喊：「现在就是机会！」的确，那领头男子因为要撤离，已顾不上继续用枪管盯他们。阿德和彼恩也察觉混战时或可夺回武器逃脱，萝拉则无措地看着前方弹飞血溅的一幕。康纳稍微犹豫数秒，心想：倘若他们趁这时对领头男子反击，成功夺枪，或许可杀出重围。若失败，就可能被后面僵尸涌上撕裂。数秒间，楼道狂乱的吼声与枪响不断，僵尸比想像中还多，更有数只已爬上二楼转角处。
领头男子眼看情势危急，大声叫骂那个被僵尸缠住的手下：「可恶……你自己撑住！」却也根本救不了对方，只能拼命射杀最近的僵尸，然后往楼上冲去。另一个手下亦步亦趋逃跑，火力压制连连，但僵尸还是不断逼近。一只皮肤溃烂，骨骼外露的僵尸抓住他的小腿，咬下一块血淋淋的肉，他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号，枪弹横飞。走廊里血花四处飞溅，整个画面宛如人间炼狱。
康纳马上利用这一瞬间带领瑞克、阿德、彼恩与萝拉奔向靠墙的一个小楼梯门，试图脱离主楼梯的屠杀现场。那领头男子回头见状，还想大喊要他们停下，但根本分身乏术，又担心自己被僵尸包围。康纳五人冲进那扇生锈的安全门，里头是一处狭窄的储藏间通道。门关上后，也就把外头的枪声和惨叫暂时隔绝。他们几乎摔倒在地，大口喘息。瑞克颤抖地说：「天啊……那些人完蛋了……」萝拉紧抱着那盒药剂，心里既心疼又惊恐。阿德和彼恩则感觉仿佛在鬼门关绕了一圈。
过了几秒，康纳勉强镇定，压低声音道：「快……我们必须趁僵尸围住他们时想办法跑出这座医院。至于那些武装人员，不管死活，咱们先保命要紧……」众人想起还有一名叫海森的伤患留在那栋小楼里，若能顺路救他就救，若不行只怕也无力回天。有人叹道：「海森……我们还能带他出来吗？」康纳迟疑了一下，咬牙回：「尽量吧。但先脱离这里要紧。否则咱们也走不出半步。」
于是五人相互扶持着沿着暗巷般的狭窄通道移动。通道里墙壁漆黑，只有零星的紧急标示灯残留微弱亮光。带血的脚印与烂泥味混杂，显示此处曾有僵尸或人经过。阿德在前面探路，小心踩过一具破烂的尸体，发现它没动静后继续；萝拉忍住恶心，用手电筒照明。康纳虽背部疼痛，仍强打精神紧跟队伍中段。彼恩深怕后方有僵尸追上，不停回头张望。
通道末端有扇小门通向医院后栋某处。开门一看，似乎是一条摆有各种医疗废弃物与设备的走廊，阳光从尘埃飞舞的窗外照进来。仔细看去，那窗外就是他们先前预备进入的另一翼地区，且楼层不高。若能找到适合的窗台翻下，也可能离开这鬼地方。众人奔行至走廊中段，看到地上散落好几个药箱，以及几具死相凄惨的僵尸。或许是先前与他们擦身而过的那群外来者留下的战斗痕迹。康纳看见地上有两把遗留的手枪，显然是那武装团伙的成员在混乱中掉落，他立刻拾起来，一把递给瑞克。只剩少量弹匣，不过已是他们逃命的关键。
就在他们神色稍微振奋时，走廊尽头忽然传来凄厉的叫声：是一个武装成员，他半边脸血肉模糊，踉跄地出现在转角，看来已经被僵尸咬得皮开肉绽。他一见康纳等人，像是抓住最后救命稻草般伸手哀求帮助：「救……救我……」可才走两步，身后窜出好几只僵尸直接扑倒他，他没机会再呼救，连惨叫都被淹没在咬噬声里。康纳一行人见这幕，惊恐且悲伤，同时也更加警觉：大批僵尸快涌到这里了，若不赶紧离开，一样会被围死。
于是他们加速奔往另一侧的窗户，发现窗户外有个货运升降台与半断的消防梯，只要小心攀爬，也许能下到一楼。正好楼下没有看到大群僵尸聚集，或许是先前枪响都集中在医院内部。康纳率先测试强度，看这消防梯铁架还算牢固，便招呼瑞克与萝拉先爬下。阿德与彼恩担任断后，确保没有僵尸从后方快速逼近。期间，的确有几只闻声寻来，康纳立即举枪射击，虽然手中子弹不多，但狭窄空间里只要一发命中头部即可。几声枪响后，僵尸应声倒地，血浆与脑浆四溅，空气再次飘起浓厚臭味。康纳差点被呛得干呕，但还是稳住步伐，催促阿德与彼恩赶紧跟上从窗户翻下。自己最后一个撤离，踩上那摇晃的铁梯，伴随着金属咯吱声慢慢往下。几只僵尸探头伸爪，对着他们发出沙哑嘶吼，但无法及时抓住目标。
终于，他们回到地面层，映入眼帘的是充斥破车、僵尸尸骸与烂泥的院区。阳光照在那片废墟上显得格外凄凉，偶有半只剩下上半身的僵尸在草丛里蠕动。远处依稀可见医院主建筑外围也有些怪影晃动，但比起室内，至少可有更多逃跑空间。康纳举目四顾，确认没大群僵尸在近处后，对瑞克、萝拉等人打了个手势：「快！往那边绕，先离开围墙区！」众人深怕再遇到那个领头男子或更多武装份子，跑得飞快，拼命绕行到后门的空地。一路上他们都提防突然杀出的变异僵尸或人为埋伏，但或许先前的爆炸与枪声吸引不少僵尸去其他方向，暂时没遇到大规模阻截。
就这样，他们拼尽最后力气穿越几堵倒塌围墙，翻过废弃停车场的杂物，终于抵达一处相对安全的松散地带。五人的呼吸都沉重而急促，每个人都带着伤痕或血污，仿佛方才在地狱里挣扎过一般。当确定背后暂无危险追击时，他们才勉强停下来稍作休整。康纳大口喘气，额头汗水直落，胸腔传来阵阵针刺般疼痛，他尝试用手压住伤处，表情扭曲得厉害。萝拉注意到他的状态，马上上前扶住：「你受了不轻的伤吧？先前和怪物或爆炸余波……」康纳艰难地摆手，示意无大碍，但显然他此刻已经极度疲惫，甚至视线都有些模糊。
瑞克、阿德、彼恩则分头看周边环境，确定没更多僵尸后，也终于放松一些。瑞克抬头问康纳：「现在要回去找海森吗？还是直接撤离这个区域？」康纳咬住下唇，挣扎地说：「如果……如果能经过那边，就带上他。但大家先评估自己状况……」众人互看一眼，都知道能否再度穿过街区到海森藏身的那栋建筑，尚是未知。阿德担心地说：「外头肯定还有零星僵尸在游荡，而且那群武装人员会不会也在外围试图伏击？」彼恩也满脸阴郁：「带个重伤员，咱们可以顺利逃回校园吗？」萝拉则轻咬嘴唇，不发一语，内心一半不忍放弃海森，一半又担忧大家都会陷入更危险的情境。
康纳强忍疼痛，对同伴们做出结论：「我们先朝回程的方向走，路过那栋建筑时，若状况允许，就把海森捞起……若不允许，就只能放弃。」他也清楚，如今五人已是伤残之师，带着得来不易的几瓶实验药剂与有限弹药，若硬要深入找人或绕远路，搞不好连自己都葬送在这里。瑞克、萝拉都明白这种权衡，虽然沉重，却别无他法。就这样，他们重新整理行囊，确认各人能走动后，再度向外围街区撤离。过程中仍然得绕避散落的僵尸群，并提防那群不知死活的武装份子是否会出现。但至少较之医院内部的地狱，外面虽残破，尚可周旋。
在经过几条破败巷弄，许多倒塌车辆与乱石后，他们又看见了先前短暂驻留过的小楼。那栋建筑依旧寂静非常，外墙涂满斑驳的血迹与灰尘，门口没明显足迹，似乎也没恶斗的痕迹。康纳心里微微一动：或许海森仍在里面活着？瑞克用手比了个「先观察」的手势，于是一行人对周遭仔细检查，确信没有大股僵尸或武装份子埋伏后，才压低呼吸推开那扇半开的门。室内空气混浊，依然是一副破烂景象，角落堆着杂物。康纳忍痛压低声音呼唤：「海森？你还在吗？」沉默数秒后，远处沙发边传来微弱的回应：「我在……你们……回来了？」听声音虚弱到几乎断气，但至少还活着。
众人加速走到沙发那边，只见海森面色苍白如纸，腿上的绷带渗出更多血迹，显然因为长期没能换药或消毒。地上有几个空罐头，显示他消耗了康纳先前留下的食物。见到他们归来，海森挤出一个强颜欢笑：「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回来……」康纳弯下腰查看他伤势，萝拉也马上动手处理。可那膝盖创口确实恶化严重，散发出隐隐腐味，让她皱眉不已：「没工具和完整抗生素，只能做简单消炎。若再拖下去……恐怕截肢都不一定保命。」海森听了表情颓然，但还是感激地看着他们：「谢谢，你们……还肯回来。」
阿德、彼恩心里都想：若带他一起逃跑，行动速度肯定大幅下降，也许都危及自己的安全。然而康纳沉吟后，终究还是说：「我们尽力带你离开这里。若回到校园，有些基本医疗条件，可以再想办法。」接着他扭头看向阿德与彼恩：「你们帮忙架着他。我能走就先走，别松手。咱们尽量选小巷或掩护，杀回校园。若遇到僵尸围攻，我和瑞克当前锋。」萝拉紧抿嘴，默默补充：「我会尽可能让他不被二次感染……」阿德想说些反对的话，但看康纳神情顽强且复杂，只能叹口气认了。
就这样，几人一同从小楼再度出发，带着这位负伤的海森漫长地朝校园方向前进。末世的城市依旧荒芜，阳光移转到午后时分，街上的阴影逐渐拉长，仿佛预示着黑夜的可怖即将到来。期间，众人偶尔遇到零星僵尸，也只能静悄悄地绕路或由康纳、瑞克少量射击清除。子弹见底的压力越来越大，每颗都得算计使用。尤其康纳本身被内伤折磨，快到极限；多次还得咬牙撑住不让自己倒下。瑞克察觉这点，心里的担忧不断扩大，却无从可解。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走到较为熟悉的街口，看见先前遮蔽行动的障碍物与塌车阻隔，大致上象征离校园更近了。视线尽头，已能隐约辨认出某些熟悉建筑轮廓。在稍远的地平线上，天空染上深沉的橙红，与末世荒凉交织成凄然之景。阿德与彼恩撑得汗流浃背，但总算没被僵尸拦截，海森也半昏半醒地呼着粗气，被扛着继续前行。康纳与瑞克走在前头，每个转角都小心探查。萝拉则在后方注意海森伤势，有时会停下换一下简单纱布，继续跋涉。
再过一条巷弄，就到了校园外围街道。可是康纳等人突然意识到，校门附近好像多了些可疑的路障，还隐约看见几个全副武装的身影在周边巡逻。他们脸色一变：那不是校园本身的防御力量吗？怎么有点像外部势力带来的装备？难道有人已经闯进校园或控制这里？虽然距离太远还不清楚细节，但这景象足以让康纳等人提心吊胆。难不成是乔治背后的势力或那群不明武装队的另外一批人？
正当他们犹疑不定，远处似乎有人也发现他们，随即有几道手电光束照射过来，还有粗犷的喊声响起：「前面那几个，别动！」康纳心头一震，马上意识到状况不妙。但忽然又听见另一种较熟悉的嗓音：「那是康纳吗？瑞克？！」这声音格外焦急，带有熟悉感——好像是校园里的人。康纳心里大喜，赶紧举手示意。对方立即冒出几个身影，其中一人手里似乎拿着对讲机，朝后方某处呼喊。然后就看到校园方向的一些灯光陆续亮起，仿佛有人开始动员。康纳以为是艾尔顿或艾拉听到风声，派人出来接应，也不知校园内现在局势如何。
五人再度大着胆子跨过这最后的路障，并没有武装团伙直接向他们开枪。走近一看，才发现把守的果然是校园内熟识的几名年轻人，只是皆神情紧张，或许是受到某种命令在此驻守。见康纳伤痕累累，还带回一个陌生的负伤男子，他们惊呼连连，忙呼叫更多同伴前来帮忙。康纳感到一股疲惫压顶，脚一软几乎跪倒，被瑞克搀住才不至跌下。他勉强撑起精神问：「校园……出什么事了？」那些年轻人面面相觑，半天才解释道：「这两天你们不在，乔治集结了一批人，占据了原先的中庭物资仓库，说要重整秩序……艾尔顿暂时带人守在另一边对峙。大家搞得很紧张，我们几个被派来警戒大门，免得有外敌或僵尸攻进来。 」
此言一出，康纳与瑞克全都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最不想见到的局面发生了——乔治果真趁他们行动期间搞内乱，甚至似乎成功拢络不少人马夺取部分仓库物资。现在整个校园陷入分裂状态，一碰就有可能爆发冲突。萝拉也脸色苍白，喉间堵得说不出话。她急切地想知道玛丽、艾拉以及艾尔顿的情况，但现在显然乱作一团。一名年轻人见他们满是血污与疲惫，赶紧建议：「快进去吧，我带你们绕开乔治的人马，先去艾尔顿那边……但得小心，里面不知道哪里就埋伏了他们巡逻队。」
康纳咬牙撑住，勉强点头，于是他们扶着海森，在几名忠于「原本阵营」的年轻人协助下，踏入校园大门。一路上看见许多窗户与门都被钉上木板或铁条，有些走廊还临时拉起警戒线，说明双方互相防备。地上散落砖块与杂物，墙角可能还能看到冲突留迹的血迹。虽未大规模爆发枪战，但火药味显而易见。康纳担心乔治若掌握许多物资和部分武器，肯定会压制异议声音，给艾尔顿、玛丽与艾拉造成巨大危险。
终于，他们成功穿越一条被杂物堵住的走廊，在尽头看到几名熟悉面孔。为首的便是艾尔顿，他一见康纳那幅惨状，脸上又惊又喜：「你还活着！天啊，你……受伤很重吗？」康纳想开口说话，但先是一阵剧烈咳嗽几乎令他喘不过气，瑞克急忙代为解释：「情况复杂……我们在医院遇到怪物和武装团伙，好不容易捡条命回来。对了，还带到这个受伤的人……」艾尔顿忙朝后招呼医护人员来支援，萝拉则把自己在医院搜到的实验药剂和相关文件递给艾尔顿，简述是可能与病毒抑制、免疫增强相关。话没说几句，艾尔顿就担忧地告诉他们目前校内情况：乔治的扩张之势、物资仓库被占、玛丽虽暂住在医护室但时常遭到乔治党羽监视，艾拉则和部分人躲在另一边教室，尽力维持基本秩序。
康纳一听，脸色煞白，眼看体力又快到极限。他勉力抬头对艾尔顿说：「我先让萝拉把药物放……放医护室……我要……」话未完，人已眼前发黑，一股痛楚涌上，一头栽倒在地。周围人惊呼连连，艾尔顿伸手抱住康纳的肩，拼命摇晃：「康纳！你撑住！」然而他只感觉康纳胸口剧烈起伏，鲜血从口中溢出一些，晕死过去。瑞克、萝拉等全都慌了神，顾不得其他，赶紧叫人把康纳抬到一处相对安全的空教室里。校园里面眼看又是一场大风暴即将席卷，但在此刻，他们先得确保康纳的性命与玛丽的状况。若这两位支柱都倒下，剩余势力能否抵挡乔治等人的阴谋，实在难以预料。
落日余晖在校园的墙壁上投下凄美的橘红色光芒。远处传来几声杂乱的喊叫，像是在中庭附近又爆发了争执。战云在光影交叠中浓厚化，仿佛下一刻就要淹没所有人。萝拉紧紧抱着手里那几瓶实验药剂，满脸焦虑与泪光。她深知，这些东西或许能治玛丽一时，但更无力抚平人心的伤口。瑞克喘息着看着昏迷不醒的康纳，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走廊尽头处，一阵阵杂音回响，如同末日的鸣号，预示着这片天地将更加纷乱。同伴们心中都明白，还有更大的风暴尚未到来，而他们甚至已濒临崩溃边缘。
（第22章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