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风暴前夕(中)
玛丽没有张开眼，但呼吸变得急促，喉中发出含混低吟，手臂不断颤抖，甚至带有些不寻常的痉挛。萝拉大惊，立刻叫来彼恩、阿德帮忙压住她身体，怕她抽搐伤到自己。但玛丽力气突然变得很大，挣扎间仿佛要把彼恩的手臂撑开，他被大力一震险些翻倒。
「她好像突然变得更有力量……这是药效副作用吗？」萝拉吓得心脏狂跳，一方面担心玛丽会在感染下失控，成为变异怪物；一方面也看到她竟能自行呼吸、心跳加速，可能暗示身体正在觉醒某种机能。过了几秒，玛丽猛地睁开眼睛，眼球泛着奇异的血丝与光泽，呼吸如同拉风箱般。她像野兽刚苏醒，四下张望，半天才聚焦到萝拉的脸，语气非常沙哑：「萝拉……我、我在哪里？」萝拉大喜过望：「你终于醒了！这里是医护室，你之前注射了新的药剂……」话没说完，玛丽一阵咳嗽，尝试撑起上半身，但一手撑地就将旁边的椅子撞翻，似乎力气用得过猛。阿德、彼恩都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到她此刻力气确实比常人还大。
玛丽皱紧眉头，似乎极力抑制体内某种冲动，最后才深呼吸调整，声音里带着嘶哑却恢复部分意识：「康……康纳呢？」萝拉迅速扶她转头，只见康纳依旧躺在另一张垫子上，胸口微微起伏，脸部虽不再那么苍白，但并未清醒。玛丽一见，不由眼眶含泪：「他还……没醒？我们从医院冒死带回的药剂……没用吗？」萝拉摇头：「不确定。至少他状态比先前稳定。也许还需要时间。」玛丽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拳头一握一松之间，可以感受到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同时伴随些微头痛与血液灼热感。她缓了几秒，像是逐渐适应这陌生的体能状态。看来那药剂在她半感染的身躯上产生某种神秘效应，暂时并没有让她完全失控，反而提供了一定增幅。
就在此时，门外再次爆发枪声伴随僵尸的吼叫，声响越来越近。有人大喊：「快退！快退！」显示走廊的守军似乎挡不住涌入的僵尸。萝拉紧张地看向门口，担心下一秒怪物就要冲破门板。玛丽捏紧牙关，努力把腿迈到地上，她想站起，但身体还不太听使唤，像是胀满的血液与神经无法完美协调。彼恩见状，扶了她一把，低声说：「现在怎么办？真的要留下等僵尸冲进来吗？」玛丽神色纠结，扭头看看康纳，牙齿咬到嘴唇都渗血了，最后短促吐出一句：「我不走。我要守在这里……除非，康纳能跟我一起走！」她心里清楚，若这个时候抛下康纳，她根本无颜面对良心。她的体质或许能让自己跑掉，但康纳身负重伤，一旦被丢弃，死路一条。
阿德咬牙，表情如临深渊：「我们哪里守得住？不如先把康纳抬走……」话说到一半便被外头的吼声打断，一只僵尸的爪子已经突破桌椅缝隙伸了进来，长长的灰黑手臂扑通抓向室内。其中还混杂更多僵尸的凄厉吼叫，说明走廊已经出现大规模尸群。阿德大惊失色，一枪射中那只爪子，血花喷洒，怪物一声怪嚎，却并未立刻死去，看来只是击中手臂而非头部。彼恩也抓住机会往门口侧方翻出身子，用刀朝怪物头部猛力刺去，噗嗤一下带出浓稠的黑血。那僵尸终于瘫倒，但外面还有更多僵尸在撞击障碍物。门板开始咯咯作响，破损程度不断加深。
玛丽一看，就咬着牙强行走过去，萝拉和彼恩急呼：「你做什么？！」她却把彼恩扶到一旁，然后弯腰抬起一张沉重的木桌，竟像毫不费劲似的，把它顶到门口增强阻隔。接着又用手狠狠顶住桌脚，用力往外一顶，就把那群在缝隙边缘探爪的僵尸撞得稍微后退。萝拉和阿德都瞠目结舌：玛丽竟然凭借蛮力挡住多只僵尸的同时冲力，这绝非常人能为。看来她体内的那股药效正在与僵尸病毒产生未知结合，带给她比平时大上数倍的力量与耐力。但玛丽脸上痛苦神情也越见清晰，说明她并非完全没有代价。她肩膀和腿部都在微微颤抖，像一头被火烧的野兽，边痛边嘶吼。
「快！再堆些东西过来！」玛丽声音里夹杂剧烈喘息。彼恩和阿德愣了一拍，马上回神，赶紧拖来更多书桌、椅子、杂物挡在门后，稍微压住僵尸攻势。萝拉则趁这几秒钟检查康纳，确认他还有呼吸，不过依旧无法自行脱险。门外那群怪物撞击声越来越凶狠，仿佛下一波就能把桌椅撞翻。玛丽自知再久拖下去还是完蛋，她顾不得胸口刺痛，歇斯底里大喊：「阿德、彼恩，你们帮我守住这儿，再给我几秒！」说罢，她深吸口气，猛力将几张桌椅堆出一个狭窄斜坡，而门缝外的僵尸刚把之前的木桌撞歪，它们甚至已能从缝隙探头。玛丽眼神一闪，竟然扑到那个狭窄斜坡上，用肩膀死死堵住缺口，跟几只僵尸对抗。
「萝拉，把康纳抬到后窗，想办法先送出去！」她声嘶力竭地喊。萝拉愣住：「可是……」玛丽咬牙怒吼：「快！」那语气带着不容违逆的决心。萝拉也无法反驳，急得流泪，和阿德、彼恩合力把康纳抬到房内另一面窗。这窗扇半毁，外头是狭窄巷弄，应该通往校园边缘。只是夜色中火光与腥臭交织，不知外头会不会也遍地僵尸。但现在不走就死在这里，没有更多选择。阿德推开破窗的一些碎玻璃，彼恩纵身翻出做探路，萝拉和阿德随即把康纳从窗台慢慢移出，小心不让他掉到地面。外面高度并不太深，约莫半层楼的落差，彼恩接住后就把康纳安置到一处相对隐蔽的角落。萝拉也跟着翻下，急促查看康纳是否掉落时撞到伤处。
窗内则只剩玛丽和少数幸存者在卖力阻挡，僵尸越来越多，门板几乎要崩坏。玛丽感到体内的力量虽强大，却无法持久，她每挡一次撞击，都觉得肌肉像被火烧、骨头被碾压，但她硬是凭恨意与决心顶住。 「你们走啊！」她对那几个同伴大喊。他们也知道情况危急，狠下心点头，其中两人立即跟着萝拉他们翻窗，最后一人想再帮玛丽挡片刻，玛丽却用剩余左手猛推他：「快滚，不要管我！」那人咬牙落泪，终究听从，翻窗逃离。玛丽得以在室内独自负隅顽抗。最终当她感到双臂快麻木、桌椅东倒西歪，就知道再撑几秒也毫无意义——必须趁最后时间撤退。
她抽身速度极快，一把抽回抵门的手臂，任由几只僵尸扑进门口，这些怪物失去阻力后瞬间被之前堆积的杂物绊得七倒八歪。玛丽趁空档翻身朝窗台奔去。僵尸在后方狂吼，五六只一齐扑过桌椅堆，眼看就要抓到她背影。但玛丽身体仿佛燃烧般爆发出异常敏捷的动作，顾不得摔伤或割伤，硬是把自己往窗外抛出。刚落地时右脚扭了一下，疼得她倒抽气，却也咬牙翻滚，避开了几只僵尸的爪子。她抬头看到夜空里满是浓烟与火光，腥风血雨缭绕于整个校园。萝拉、阿德、彼恩和那几名同伴正围在康纳身旁，似在确认接下来的逃生路线。看见玛丽顺利翻窗落下，他们不由得松口气。
「玛丽！」萝拉快步迎上扶住她，「你还好吗？你流血了……」玛丽大口喘息，额头汗水滴落，显示她刚才那几番爆力动作对身体是极大负担。她咬咬牙，倔强地摇头：「我可以继续走……康纳怎样了？」萝拉苦笑：「还是一样……但暂时没恶化。咱们要趁僵尸大举进攻前，想办法离开这里，或者去找能暂时固守的地方。不然我们会被淹没在尸海里。」几位同伴也纷纷表示同意。阿德用带着一丝歉疚的语气低声说：「抱歉，我们守不住医护室了，整个走廊都沦陷……」玛丽明白事态，如今救不了整座校园，也只能先保住自己这群人。
不过，她仍然担心艾尔顿、瑞克，以及留在其他地区的支持者。可惜周围浓烟与悲鸣不断，看不清前路。曾经熟悉的操场现在可能已被火势吞噬，或被尸群占领。萝拉很清楚，在校园内逗留太久必然死路一条。她咬牙对玛丽说：「不如……咱们试着绕去校门，看能不能跟艾尔顿他们汇合，如果形势太糟，干脆退出这里，带着康纳离开。若继续留在里面打内战，最后都得死。」玛丽神色悲痛，想起康纳原本致力守护这所校园，如今却落得这番田地。可眼下无可奈何，她抬头看看康纳苍白脸孔，轻声回：「好……先往校门方向走。」
于是众人将康纳抬起，玛丽虽力大，但受伤脚加上过度劳累已令她举步维艰，只能由其他人轮番扛着康纳。整支小队十来人，带着一名重伤、数名轻伤，在末世夜色里艰难前行。一路上不断能听到建筑塌陷的声响，亦或是枪林弹雨声，有时还夹杂人类哀号与怪物咆哮。走到半途，萝拉看到一栋火势猛烈燃烧的教室大楼，那是校园东侧区域，火光中能隐约见到几个人影互相厮杀或被僵尸围攻。惨叫声凄厉，却谁也无能为力。他们只能含泪绕开。一名同伴忽然低声哽咽：「这么多天努力，终究还是……」没有人回答，全场沉默不语。
幸运的是，他们没在中途被大群僵尸拦截，或许因其他区域的炮火声更为吸引怪物。当他们接近校门口时，远远就看见又有好几波难民模样的幸存者，正聚在那里不知所措。有人绝望地张望着熊熊火海，也有人扛着携带品准备逃离。还有更惊人的一幕：几十具僵尸尸体散落在地面，上面插着刀或破裂血浆，表示这里曾爆发一场恶战。或许是艾尔顿或瑞克等人带领一些护卫来此抵御僵尸，暂时击退了部分尸群。大门一带尽是残破的围栏和杂物，露出几个缺口，可直通外界街道。外面的情况则不明。萝拉心想：要是外面也聚集了僵尸，那就是死路一条，但现在别无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