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落日荒途(下)
「瑞克，外面怎样？」萝拉匆忙问。瑞克跑到楼梯口，压低声回：「一小队僵尸正经过街角，但好像没发现我们，看样子是随意游荡。只要别弄出大动静，应该能躲过……」一旁几名同伴松口气，又暗暗担忧：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流离失所、处处潜伏死亡，连最基本的医疗都无法保证。萝拉重新坐回康纳身侧，以微弱灯光检查他呼吸与脉搏。康纳时而抽搐，时而大口咳嗽几下，好几次差点昏死过去。萝拉只得轻声对他呼喊：「康纳，别再放弃……玛丽也等着你醒来……」然后帮他擦汗，心里充满祈祷。
玛丽那边，被萝拉的同伴帮忙撑住，给她灌了几口水，算是从濒临昏迷拉回少许意识。她艰难睁眼，看见康纳狂烈喘息，嘴里似乎喊着什么破碎的词句。她倾耳听，更惊讶发现康纳正含糊低语：「大家……小心……乔治……不要放弃……」虽然不清晰，但听到关键名字就足以让玛丽心头一酸，霎时想哭又哭不出。她把着墙，勉强爬到康纳身边，轻握他手臂，细语：「我在这……康纳，你撑住。乔治……我们不用怕了，我们已经离开校园……」她声音时断时续。康纳没有张眼，但听得出他在努力挣扎意识，唇边发出沙哑干裂的呼吸，似在痛苦中与什么搏斗。
就这样又过了几分钟，康纳突然剧烈咳嗽，把萝拉与玛丽都吓得后退半步。他似乎在这暴发里把肺部淤血咳出，嘴角渗红，但随即呼吸渐渐趋于平稳。然后，一只手缓缓抬起，颤颤巍巍地摸到玛丽的脸。这举动让玛丽浑身一抖，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掌，颤声喊：「康纳……」康纳薄睫微微颤动，半睁开眼，迷茫地扫视周围，声音微若蚊蝇：「我……我们在哪……」他每说一字都像用尽力量。玛丽挤出笑容，泪水却滑落：「我们在外头，一座小旅馆……你一直昏迷着……」康纳似想回想什么，但立刻扯动伤处，整个人一阵痉挛。萝拉急忙安抚他别勉强，康纳勉强点头后又眯上眼半休克。
「他醒了！康纳真的醒了！」玛丽声音里带着啜泣的颤抖，立刻吸引在外把风的瑞克、艾尔顿等人。大家冲进来看，康纳虽然又闭上眼，但明显比之前昏死不语时状态好些。萝拉略带欣喜地说：「他已恢复基本意识，不算完全脱险，但至少能够沟通。」艾尔顿激动得眼圈泛红，轻拍康纳肩：「混蛋，你总算肯活下来了……」瑞克也是满腔激动，苦中带笑：「老兄……别想在这时候摆烂，我们还得再并肩作战啊……」
众人欢欣之余，仍得顾及康纳体伤未愈和玛丽虚脱状态，暂不宜让康纳做任何剧烈谈话或移动。艾尔顿与萝拉决定让康纳先再休息，看能否逐步恢复力气。玛丽在一旁支撑着身体，喜极而泣：「他能活过来……真的太好了。虽然不知道结果怎样，但至少……」眼泪又一次滑落。萝拉默默扶住她背脊，不忍看她过度伤心或高兴而诱发身体的再次失控。
这时，外面又传来轻微喧哗。阿德跑进告知发现有另一支小队经过此处，好像也是刚离开校园的幸存者，想加入他们。艾尔顿皱眉，担心队伍人数过多消耗粮食，而且也不知道对方可信否，但眼下同为难民，若拒之门外稍嫌残酷。于是他与瑞克领人出去接洽，玛丽与萝拉则留在康纳身旁。康纳躺在那里，眉宇间仍见痛苦，却不再死寂一般，一次次轻微喘息说明他身体尚有生命力。玛丽抹去泪痕，低声讲了句：「谢谢你，康纳。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变成怪物……」语毕，她疲倦地靠墙稍作歇息，感受头痛渐渐消散，手臂上那些黑青痕迹似也淡去少许，不由暗想：也许能继续活下去。
夜幕再度降临时，这座小旅馆里聚集了二三十名来自校园或城市其他区域的幸存者，对于该如何在这末世余生继续生存，众说纷纭。有些人希望尽快再度启程找寻所谓「安全避难区」，也有人主张在此扎营，努力经营周边环境。艾尔顿、瑞克则认为不能长留，但康纳需要静养；短时间内若贸然冒险奔波，恐造成康纳再度恶化。多番讨论下，最后决定：至少在这里暂留几天，观察康纳和玛丽的健康趋势，也派小队分头搜索附近仓库或加油站，看能否取得补给。若一切顺利，就再做更大规模行动——离开或重建，唯有到时方能判断。
当晚，玛丽和康纳同在二楼一角相邻躺着，萝拉留守协助照顾。房里点着小小的油灯，映出暗黄光晕。康纳时而发出轻微咳嗽，虽睁不开眼，却会尝试蠕动嘴唇，似想呼喊什么。萝拉凑耳倾听，偶尔能听到「不要放弃……」或「校园……」之类字句。她苦笑想：他连在梦中都惦记那片破败校园，以及那些尚未实现的理想。半夜，玛丽迷迷糊糊地醒来，好不容易能挪到康纳身边，一手轻握住他掌心，体温冰凉，又心疼又欣慰。此时的她已无法再爆发怪力，只能如同寻常女孩般，默默守在重伤的男人身边；心中感激他的付出，也感慨自己能在末世里拥有如此羁绊。过去她对这种情感一无所知，如今却愿用性命去交换他的生还。
地平线那端，隐约透出微光，预示黎明将至。万物尚在黑暗里沉睡，但末世里的人们却难以熟睡。经历校园毁灭与尸潮威胁，他们更加明白：明日的太阳，或许再耀眼，也无法带来昔日安宁。长夜不过短暂歇息，等太阳升起，仍要面对无数残酷考验。康纳的气息牵动着所有同伴的希望；玛丽的半感染体质亦成为一把双刃剑，令人忐忑未来将如何发展。
夜风轻拂破窗，发出凄微而悠长的呜鸣声，像在为这座残破城市吟唱挽歌。室内的油灯昏暗不稳，将康纳与玛丽的身影投射出交叠的剪影。或许就在下个清晨，他们都必须再度启程，在末世荒原里寻找新的栖息地。可随着康纳微弱呼吸重新显现，至少此刻的同伴们能多一丝慰藉：只要他尚存一口气，那份坚守与信念就还没死。
在这片杀戮与噬血遍布的土地上，只要还有人为彼此冒险、牵挂，末世的阴影就未必彻底淹没人性。在玛丽的体内，也许正孕育着足以改变病毒侵蚀的关键，也或许是葬送她的致命毒素。谁都无从得知，但至少此时此地，他们——还活着，也还相信着一丝未来。
翌日清晨到来时，整个队伍将继续面对僵尸、匮乏、以及残酷的人性试炼。康纳与玛丽是否能恢复到足以再度领导众人？外面又有多少武装势力、乔治残党或新型怪物在暗处伺机而动？此刻，落日余晖早已不在，新的黎明光芒虽破开夜幕，却也照见遍地废墟与血痕，为他们铺展出一条更艰辛的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