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漫长的黑夜一点点退去
漫长的黑夜一点点退去，微弱的清晨光芒通过破败窗户和厂房高处的钢梁缝隙，将工业区照得一片灰白。残留在夜里的冷风依旧刺骨，幸存者们大多紧裹着毛毯和破旧外套，在工地周边或货柜改装成的临时房里争取微小的温暖。当阳光没能完全穿透厚厚的尘云时，太阳能板只能取得有限电力，让工厂建筑内的灯光显得暗淡。
然而，黎明从来不会停下脚步。当时间迈入上午，工业区的人便陆续起身，就算食物匮乏、医疗物资稍获补充却仍远远不足，整个据点还是运转起来，大家习惯在危机中急行。有人负责巡守围墙、有人检修净水与雨水收集装置，也有人在废弃工厂的机具中试着挖掘零件，修复一台起重机。
在这五年间，工厂的太阳能系统成为整个末日里难得的利器。只要阳光不算太差，每天都能提供基础照明与水泵运转，支持净水装置与简单医疗设备。这使工业区远比其他废墟聚落更适合生存，因而人数不断增加，也成为敌对势力觊觎的目标。
「艾拉，起来跟我绕一圈吧。」 艾尔顿在一台摇摇欲坠的高架旁呼唤。艾拉正从货柜房里走出，打了个哈欠：「嗯，昨晚也没怎么睡……」她眼里充满血丝，但神色依旧镇定，腰间枪与刀都在。艾尔顿目光里闪过怜惜，还是带着稳重语气：“让妳多休息下？毕竟昨晚的行动很累。”
艾拉摇头：「我没事，走吧。」她跟着艾尔顿往围墙方向走。一路上看到不少人忙碌身影，有的推着手推车搬运钢板，补强西北角围栏；有的架设木桩与倒刺陷阱，防止僵尸靠近。虽然这种场景每天都在上演，却象征着工业区对抗末世的意志。
通过连接厂区的铁门，艾尔顿与艾拉爬上围墙旁搭建的瞭望塔。放眼望去，外头的城市废墟一如既往死寂；但在某些阴影深处，似乎隐隐感觉到不规则动静。艾拉取出望远镜，仔细观察一会儿：“看不清……可能是僵尸，也可能只是野狗。”
艾尔顿沉思了片刻：“得派出探索队更深入调查。我担心邪教余党或其他掠夺组织，也许在暗处虎视眈眈。”他转头看向艾拉，又露出一丝温和笑意，“喂，别在意，我不会把妳往火坑里推。若妳想继续休息，这回任务我让瑞克去带队。”
艾拉摇头坚决：“我能去。我不想待在工区里发霉，而且跟妳同行比较放心些。”言下之意，她与艾尔顿并肩作战才能保证安全，也借此积累更多带领能力——毕竟，工业区不少人将她视为康纳的继承人，需要她不断展现战力与判断。
在另一处厂房角落，玛丽蹲在地上拆解一个腐蚀金属箱，她想找出里面或许保存的化学试剂来做抑制药，减缓自己身体内的半尸病毒冲突。自从她醒来后，五年来一直与这种混合痛楚相伴，虽然没有完全失控，但也不是完全正常人状态。她对太阳光线特别敏感，容易头痛晕眩，所以常选择在阴暗地方活动。周边几名幸存者看她在切割金属箱，神色都带着一点敬畏，因为玛丽几乎不怎么讲话，偶尔行动时却表现出惊人的力量；加上她半尸的背景，让人既尊重又畏惧。
“玛丽姊。” 萝拉端着一碗热水走过来，颇带关心，“先喝点水吧。昨晚战斗又消耗不少体力，你得注意休养。”
玛丽微抬头，拿起水碗，缓缓喝下，感受到些许暖意遍布身体。她略微低声感谢：“谢谢……我没事，只是想再看看能不能做更多抑制液，也可以帮助某些有轻度感染的人，至少拖延发作时间。”
萝拉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我们才遇到两个初步感染者，所幸半尸抑制液还有些存量。但你知道，这类药物仍很稀少……”她摆弄桌上的一些残破玻璃瓶，“若我们能研究更多，或找到邪教的半尸改造文献，说不定也能反其道行之，解救更多人。”
玛丽听到“邪教”二字，眼神黯然，想起昨晚看到被分尸的人类尸体，那些怪物一般的半尸教徒把人当祭品或食物，也将病毒扩散给自愿的信徒。或许那些信徒真获得强大力量，却也变得血腥可怖。玛丽心底翻涌些许恶寒，却只是轻声说：“算了。先珍惜我们现有的资料吧。有机会再谈。”她再度低头，继续拆解那金属箱。
大约中午前后，工业区上下在普通的忙乱声中度过。艾尔顿跟艾拉、瑞克三人带领十多位守卫，分成数小队外出巡逻与搜集。随着人口渐多，食物与清洁水依旧短缺，医疗物资虽有昨晚补充，远远不足。工业区需要与外界建立更广的联系——但外界无论是人心或僵尸都透着危险，也有部分幸存者小营地或掠夺者集团虎视眈眈。一旦发生冲突，便是死斗。
下午时，一阵阴雨随风而至，屋顶搜集到的雨水在水管里哗哗流入蓄水槽。众人见下雨，开心地拿着桶盆去接干净的雨水；对于末世的人来说，每一滴雨水都仿佛珍宝。幸存者们在厂房广场里搭起的几座帐篷淋了水后散发出霉味，孩童藏在里面嬉闹。没想到雨下不到一个小时便停住，狂风吹过，带来另一股浊臭的飓风，飘散着尸体腐败味。所有人纷纷掩住口鼻。
玛丽觉得头晕目眩，感染体质让她对气味格外敏感。她用力深呼吸几次，压制住反胃感，但面色苍白。萝拉担心要她先回室内休息，玛丽坚持要去看看新采集的雨水是否变质。两人交换眼神，最后萝拉点头答应，陪她到蓄水池旁检查PH值与过滤设备。幸存者们并不懂太先进的科学仪器，多半是萝拉根据一些基础化学知识，配合工业区残余设备做水质检测，若发现过高酸碱或毒素则必须舍弃。
短暂检查后，水质似乎尚可，玛丽与萝拉都松了口气。有了这一池净水，工业区能维持至少一两周不缺饮用与医疗清洗。可想到未来长期问题仍棘手：周遭河流水源大多遭污染，地下水位也出现重金属超标现象。要维持这个「人类最后据点」壮大，势必要和外部更多势力做交易，交换或互利。
接近傍晚，艾拉等巡逻小队回到工业区，带回一些在附近建筑物找到的罐头与干粮，也救了两名流浪幸存者回来，那两人闻讯想投奔工厂。可惜他们也提到，附近有大批僵尸群在移动，疑似被某种「噪音」驱使，让人心惊。艾尔顿听完消息后紧皱眉头，与众人研判可能跟邪教有关，或某些兵器残留。
傍晚的空气再度潮湿发闷，尽管太阳已落山，工业区依旧笼罩在一层浓浓的蒸腾灰雾里。有孩子在工地角落悄悄哭闹，仿佛不堪忍受长期饥饿和被丧尸围堵的压力；有老人坐在铁桶火堆旁，神色呆滞，默默看着夜空。一切都如此沉重，仿佛大地上的每个人都在苦撑。
艾拉把几箱罐头放进厂房仓库后，先去向艾尔顿汇报状况：“左边那条街区已经快被丧尸占满。要是再有大队前来，我们的围墙未必顶得住。”
艾尔顿叹气：“得尽快加固。我会派更多人把起重机重新修好，用它搬大型货柜来做外围屏障。那边邪教势力也不容小觑，随时可能偷袭。”
“是啊。”艾拉沉吟道，“如果真遇上大批半尸邪教徒，我们能赢吗？”她这几年勇敢不假，但面对那种残忍疯狂且拥有智慧战斗力的对手，也深感棘手。
艾尔顿拍了拍她肩：“只要还能呼吸，就会继续战斗。更何况，我们有电力、水源，以及人心团结。只要妳、玛丽和我还在，工业区就不会垮。”他眼里浮现苦涩却坚定的神色。
“对了，那两个救回的流浪者怎么安排？”艾拉想起，今早那两个一男一女，似乎浑身伤痕也带着恐惧，说自己曾被邪教关押。
“我先让他们在诊疗室做检查，怕他们带着伤口感染。有事再说。”艾尔顿回应，“若他们真遭邪教改造，萝拉和玛丽也可以察觉。”
艾拉点头接受。突然间，她又回想起康纳生前常告诉她的一些道理——要给予所有幸存者一个机会，因为末日里互相帮助才有生路；同时，也不能毫无防备地信任陌生人。这种看似矛盾的理念，是康纳留给她的宝贵遗产。她用指尖轻轻摸了摸颈间那枚子弹壳饰物，不禁心想：“康纳叔叔，如果你看见现在的工业区，你会欣慰吗？”
当夜再度深沉，灯火在工厂里忽明忽灭。许多人打着地铺入睡，彼此靠成一堆，温暖抵御黑暗。巡逻队分成三班，上下楼层与厂房外墙轮番把守。自从工厂人口突破百人后，这种夜间安保就更显重要。新来的幸存者虽增加劳动力，但同样提高资源消耗和内部矛盾。
玛丽坐在厂房二楼楼梯口，凝视远方微弱月光下的废墟。她手中翻看一张破旧纸条，上头是曾经某个研究者留下的线索：一些关于病毒突变的语言片段，提到某些半尸体质或可拥有大幅生命力增进，但也会失控于食人冲动。她深知自己能维持人性是幸运，但不保证今后一定平稳无事。一旦某天无法压抑，她或许也会沦为像那些邪教徒般的怪物。 「我得找更多治疗方案……」她心里如此决定，却苦无更好方向。
就在此时，她听见脚步声，是艾拉提着一杯滚热的水上楼。艾拉轻轻把水递给玛丽，「天气潮湿，你最好喝点热水，小心身体。」她脸上并无太多表情，但语气里透着关心。玛丽一怔，接过水轻啜，点头谢过。两人之间不再像几年前那般陌生，虽说玛丽身负半尸之力，而艾拉继承康纳意志，但在某种程度上，她们都同样背负了沉重压力，彼此也算一起并肩作战过多次。
「下次行动，我一起去。」玛丽突然开口。
「行动？哪里？」艾拉有些疑惑。
「你们说过要往北方继续勘查新的水源，或与其他营地联系。别把我排除。我能帮上忙。」玛丽的语调坚定且冷静。艾拉点头没拒绝：的确，玛丽在战斗和嗅觉追踪上很有优势。如果她能有效控制体内病毒，那她的存在是工业区里不可或缺的力量。
「也许过几天吧，等艾尔顿决定了确切路线。」艾拉回答，把她近来搜集到的一些情报与玛丽交换，两人低声交谈着市区外更多传闻：某些掠夺集团正聚集力量，准备大举扫荡周边；也有人说更可怕的变异僵尸正形成群落，甚至有领袖倾向……这些传言交织，使得末世更显诡谲。
「只是……」 艾拉停顿了一下，神色凝重地看向玛丽，「若途中遇上邪教信徒……他们对半尸体质似乎特别狂热，你……」语带未尽，但玛丽已经明白：邪教肯定想抓她做实验或视她为「理想进化体」。她笑容浅浅，但那是种冷峻的笑，「那就更该我亲自面对。」她语气里不带丝毫退缩。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伴随些雨后的寒意。她们相视无语，却都清楚：工业区与邪教之间的冲突终有一战。这里的粮食和水源对任何势力都是极具吸引力，更别提医疗及电力。艾拉想起康纳最后布置的战略蓝图——团结周边其他幸存者，彼此互助。不过这条路可说举步维艰，毕竟掠夺者或狂信徒都不会轻易合作。她心中暗道：「若只能一战，那就来吧。」
沉默良久后，她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休憩。一夜无话，只有厂区外围的守卫偶尔爆发小规模枪声，驱赶零星僵尸。第二天醒来，太阳依旧躲在浓雾后，工业区的人持续着建设围墙、清理太阳能板、检修大规模起重机与机械设备，也尝试在屋顶种些抗旱作物。人们干劲十足——要想在末世活下去，唯有拼命筑起更强的家园。
远方废墟之中，一群披着黑色长袍的身影悄然移动，目光阴沉扫视天际。为首者面目苍白但神情狂热，喃喃背诵某种怪异咒语：「病毒之神啊，赐予吾等更强大的尸之力……」在他身边还有两三位半尸信徒，其利爪化手指与裂缝般的嘴角透出吓人的异变。他们远远眺望工业区的方向，脸上带着贪婪。 「那里……太阳能与水源……必须纳入主祭麾下……」
黑夜降临后，工业区那场真正的生死存亡或许才会揭开。越来越多势力听闻有个能供电、能净水的庇护所，都想来分一杯羹。无论是半尸邪教、掠夺者，还是隐藏在废墟中的更高级变异僵尸，皆可能随时发动袭击。这里的人深知大战将至，而他们只有依靠彼此、依靠围墙和枪械拼死保护家园。
在这个残酷的时代，一场风暴即将席卷整个地域，而艾拉正步步走向风暴的中心。她回头看着工业区内一盏盏微弱的灯火，脑海里仿佛闪过康纳的面容与声音，但此刻她脸上不再有笑，只是如同命运使然地擦拭手枪。镜头拉远时，可见一座大型起重机高高耸立在厂区中央，闪着破损的警示灯，仿佛昭示着人类尚存的意志；厚重云层里，雷声隐隐笼聚，那或许是末日即将到来的又一记预示，昭示新一轮的冲突和灾难。
工业区因此成为附近最重要的生存据点，兼具电力、水与简单医疗。五年里，不知多少人把它视为最后灯塔，渴望在这里重建秩序；不知多少人想夺取这些资源，以半尸或僵尸的身份打破所谓的人性道德；也有更多像艾拉、玛丽、艾尔顿等心怀坚强意志的人，选择死守这里，并试图将光明扩大到周遭。已经寂静了五年，仿佛沉于永夜；而工业区宛如荒野中仅存的一簇余烬，既能带来温暖，也可能因风暴而熄灭。一切将由艾拉与她的同伴如何引领，写出新的历史——或许会有血与火交织，也或许会有希望之光照耀黑暗。
（第31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