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上）
微弱的晨曦从灰暗天际中挤出一抹淡淡的光，工业区内的幸存者已经陆续醒来，准备新一天的任务。经历过昨夜的雨势与充满诡秘气氛的宁静，所有人都能隐隐感到，这世界在五年的变迁后正走向一个更复杂多变的局面——人类与丧尸、邪教、掠夺者之间的对抗既深且广，谁也无法断言未来如何。地面尚且湿滑，空气中渗透若有似无的腐败气味，但人们还是得像往常一样，强撑精神去修缮围墙、检查水塔、清点补给。
艾拉向厂房大门走去时，瞥见巡逻守卫正搀扶两三位新加入的难民进入。那些难民灰头土脸，面带惊惧与疲惫，一看便是从前方更荒芜的地区一路逃到此处的流离者。如今五年过去，大部分能存活下来的人都多少带有警惕，也可能拥有一技之长，有些却只是被逼得走投无路。
「艾拉！」守卫一见她来，忙招呼她上前，“这几位刚到的幸存者说，想投靠我们。那个大个子会修无线电——他自称是个通讯工程师，能帮我们维修装置。”
艾拉闻言一楞：五年来虽然也有被电台吸引而来的幸存者，但能真正懂得无线电技术的人几乎绝迹。大多只会简单用对讲机或电台接收，不懂更高阶的维修与天线架设。她打量着这三人，其中两男一女。领头的，是个高瘦的中年男子，留着蓬乱胡渣与凌乱长发，他环视四周后，神情微带激动，宛如找到栖身之处般。当他看到艾拉身上配枪，知道对方在工业区地位不低，便连忙上前拱手，语带颤抖：「我叫尚格……以前是无线通讯维修员，若妳们不嫌弃，我……我愿意把技术贡献出来，只要能换取一个安全住处……」
「你真的能修无线电？」艾拉清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马上相信。太多人会夸大其辞，只为博取收留。但尚格从怀里掏出一些小工具与破旧的线圈，颤抖地说：「在末日前，我在通讯公司做基站维修，那些天线设备、电子零件……我都懂点，不敢说全部，但我有信心可以尝试架设更高功率的发射装置……」
「发射装置？」艾拉听到这个词心里一动，工业区虽然有简易对讲机，但传输距离有限，若能扩大讯号，说不定能跟更远的幸存者联系。一直以来，艾尔顿就曾设想：若能找回强力天线和调幅(AM)/短波通讯设备，或许能联系到从前政府军队残部，甚至外省或海外。有时也有人说那些势力已在绝境里撤离，更有说法政府已在北方建立新的城塞……一切只是传言。
她想着想着，紧接着又想起昨夜巡逻队发现的讯号干扰——或许和邪教或变异僵尸无关，而是其他势力在使用高功率装置。若她能强化自身电台，就能揭开更多谜团，甚至获得盟友……不知不觉，艾拉心中萌生了急迫感。她深呼吸，看向那叫尚格的男子：「好，我先让妳们做基本检查与询问，若没问题，就留下来。我们确实需要会无线电的人。」
尚格感激地点头，又示意另外两名随行者——一位叫达芬，是他的旧同事，略懂天线搭建；另一位叫罗莎，是路途中捡到的小女孩，才十岁左右。三人以前在一个小营地住，但那里被邪教攻破，大部分人被掳走，他俩带着小女孩逃出来，听闻工业区有电力，想来投奔。艾拉一边听，一边记录在简易的接待名册上，然后让守卫带他们去见萝拉，检查是否有感染伤口。临走前，尚格回头对艾拉说：「请放心，我会尽力帮你们修复通讯。」
下午，艾尔顿与瑞克等核心成员获知尚格的到来，都大为欣喜。他们把他带去工业区那角落里的破旧电台室，原本只装了残缺的接受器，可与半径二三十公里内对讲机互通。尚格察看设备后惊喜道：「还行嘛，至少有电源，我们若能在外找个更高、状况不错的天线，就能拓展讯号范围。我们还可以试着调整频段，寻找更远的同伴……」
「找天线……在哪里？」瑞克问。
「大城市里以前有广播电视台、大楼顶的业务基站都可能有，但那些地方多半在市中心最危险区域……」尚格指了指地图，「尤其是那座军用雷达塔，如果没被摧毁，或许能回收某些高增益天线。」他指的军用雷达塔位置相当深入市区，甚至靠近邪教活跃带。
艾拉思索几秒：「的确很危险，但若成功拿到高功率天线，就能尝试联系更远地区……可能找到更多盟友，也可能打听到政府残部的消息。」她提及「政府残部」时，眼里闪过一抹期待。五年前康纳曾在临终前提醒她父亲也许随政府撤离，对此她暗暗挂念。
艾尔顿看她表情，就明白此事不只是单纯增强电台，那背后关乎她的寻亲动机。可此行势必难度高。 「我们需要更多人手，还要制定详细计划。至少不能亲自带大军进城，太显眼。」
最后他们决定：派一支精干小队领着尚格去寻找天线。艾尔顿身为管理者，不应离开营地太远，必须留守；由玛丽、艾拉、瑞克三人带部分队员保护尚格深入城区。此计画需要先搜集资料与补给。可能要先试着找一下哪里比较容易取得天线——是电视台大楼，还是军用雷达塔？或者一家通信公司顶楼？
晚上，幸存者在工业区大厅聚餐时，尚格与达芬谈着自己的计画：若能找到直立式或碟形天线，并配合工业区电源，最远或许能传送讯号到数百公里外。当然，前提是能躲开邪教并解决大型僵尸。他也提醒，需要一套能做基本组装的焊接工具和电子零件，否则就算拿到天线，也无法调整波段。
「焊接用的电焊机我们有，备用发电机或电池也有，不过电子零件就得看废弃电子厂或科技公司能不能挖掘。」瑞克插嘴。
「总之，我愿意带路去找更好的线缆设备，只是……我不太能战斗，希望你们能保护我。」尚格带着恳求，语气略显不安。
「保护你是没问题，但行动风险大，你也要自保，至少得学用基本枪械。」艾拉语气平静但坚决。工业区的生存规则：任何人都要具备一定自卫能力，末日没有十足安全之处。
在餐桌不远处，玛丽沉默地用小勺舀着稀粥，一旁的罗莎——那名十岁小女孩，神情显得紧张又好奇，偶尔瞥玛丽一眼。也许听说她是半尸，但并未有凶恶举动，女孩心里既惧怕又感到某种神秘。玛丽察觉到她目光，微微一笑，伸手递给她一颗糖果。罗莎先是怯生生看着，然后拿起糖果，眼睛闪出感激的光。整个气氛虽然不能算融洽，但对于新来幸存者而言，能有一碗热粥和友善表情，已是莫大的幸福。
翌日清晨，工业区进行大规模出发准备：玛丽、艾拉、瑞克，再加上尚格与另数名擅长搜查的守卫，共八人，带着两辆改装小货卡去城区西北寻找通讯设备和电子零件。艾尔顿在大门口嘱咐他们小心邪教埋伏，并再三叮咛艾拉切勿莽撞。艾拉只是淡淡一笑，「我会平安归来的，你也要注意保持工业区秩序，不要让那群掠夺者趁虚而入。」两人虽未多言，却已有默契：一旦城市里发生意外，恐怕是另一场惨烈战斗。
车辆轰鸣启动后，先通过工业区外的路障，一路小心行驶。由于夜里可能有僵尸群出没，一早路上仍可看到一些尸体骨骸。群众相互戒备，挪移沙包和铁丝网，让小货卡得以开到大路上。经过半小时跋涉，他们绕过了几座塌楼与废车组成的障碍，在某个分歧点分兵：玛丽和艾拉带尚格、两名守卫沿主干道前去试探电视台大厦；瑞克带另两人走另一条路，尝试搜刮电子科技公司或废弃军用仓库。最后依约定在傍晚前回到一处安全区碰面。
艾拉这一路都坐在副驾，留意着车外动静。尚格则与一名守卫挤在后座，死死抓住窗边，好像随时准备跳车逃跑。他心里很清楚：以往自己只会在办公室里动动螺丝、调调天线参数，哪曾面对这么多变异僵尸与暴力势力。 「艾拉……」他硬着头皮开口，“你们之前真的见过政府残部或其他基地吗？”
「见过一些自称政府军的队伍，不过很多都是冒牌或小武装势力。他们要不是想收编我们，就是被邪教打得溃不成军。」艾拉语气不悲不喜，「真正的政府怎样，我们也不清楚。能不能联系到，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搞出高功率的发报机。」
尚格听完略微点头，又有些担忧：“那……要是接到的讯号是假的，或是其他人伪装怎么办？”
艾拉想了想，叹道：“这就是末日吧。到处都可能是骗局。不过，只要有一丝可能能找到真正盟友，或我……的亲人，我们就该尝试。”最后几个字，她讲得很轻，像怕别人听到似的。
「嗯，我会尽力。」尚格露出复杂神情，似是下定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