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雨下得断断续续，昏黄的暮色像是一层浑浊的油彩，涂抹在工厂区高耸的起重机和扭曲生锈的围栏上。从末日降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文明的废墟上只残留了零星灯火，躲在各个大小避难所里苟延残喘。工厂区，作为这方圆几十里最具规模的生存据点之一，也在不知不觉中吸纳了逾百名幸存者，靠着太阳能设备和简易的净水系统苦撑下去。
自从尚格和达芬等人加入后，工厂区成功组装了一座高功率的无线电发射塔。这件事在短短几天内就引起了避难所内部不小的震动：有人满怀期待，认为这是与更广阔世界交流的开端；也有人忧虑，唯恐这道电波将所有的邪教、掠夺者都引到这里，让工厂区反而遭到围攻。于是，关于“要不要继续尝试向外广播”的讨论，成为了工厂区高层和普通居民热议的焦点。
雨声拍打着铁皮屋顶，仿佛一曲绵长而压抑的乐章。艾拉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室窗口，凝视远处那根新立起来的天线铁杆。它在风雨里不停摇晃，却依旧顽强矗立，正如工厂区内部充满希望与风险并存的现状。五年的时光让艾拉不再是昔日那个惶恐躲在康纳身后的孩子，她身材修长、眉宇间多了股坚韧。此刻，她穿着深色皮革外套，腰间挂着改装过的左轮枪，表情冷静又略带一丝疲倦。
“艾拉，讨论马上开始。”一个守卫在门口朝她喊道。她点头回神，收起思绪，转身往指挥室内走去。
指挥室其实是工厂区曾经的一个仓库改装而成，里面摆放了几张旧桌子当做会议桌，用简陋的油灯和太阳能灯照明。艾尔顿端坐在桌子中央，他是现阶段的管理者，肩上扛着维持整个避难所秩序的重担；瑪麗、瑞克和其他数名核心成员也纷纷到场，尚格则守在一台电台旁调试旋钮，仿佛随时准备捕捉或发出讯号。
“人都到齐了。”艾尔顿环顾众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可以看出他眼角的疲态，这几天为应对各种难题着实操劳过度。“那就说正事吧。昨天我们继续进行了无线电监控，在固定的两个时段对外发送简短的呼叫，也收到了一些杂乱的回复。大部分很不清晰，但可以确认，有一小部分信号来自北部区域，自称是某个军方残部‘麦可基地’，可惜断断续续，还没法对上话。”
瑪麗轻轻点头，眼神却并不放松：“据说市区里邪教徒对咱们的无线电好像也开始注意到了。前天有支巡逻队在西边发现了一些涂着邪教标志的石桩，似乎警告我们‘不要再妄图呼唤旧时代’之类。这说明他们也在侦测我们。”
在场几人互相交换目光，皆显得凝重。五年前，末日冲击之初，政府组织和军队也曾试图维持秩序，然而喪尸的数量、病毒的高传染性，以及后续的人性崩塌，导致军队瓦解或流离四散。谁也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真正的官方势力保留下来。而邪教这两年来越来越猖獗，他们提倡“半尸进化”，自愿感染或改造躯体，成为比喪尸更可怕的存在。工厂区与他们之间的冲突、血战已经爆发过数次，每次都令双方死伤不少。
“如果真能和所谓‘麦可基地’对接，至少说明北边也许还有较大规模营地。”瑞克沉声开口，“可我们把位置暴露出去，就等于招来更多虎视眈眈的敌人。邪教、掠夺者或某些变异军阀势力恐怕都在等着盯上我们这块‘宝地’——毕竟工厂区拥有太阳能发电和净水装置，是人人都想抢的资源。”
“那就只有两个选择。”艾尔顿用略带嘶哑的声音总结，“一，我们取消大范围电台发射，只用小功率对讲机维系周边局部联络，维持现状，不再冒险寻找外部势力；二，我们加快修建更坚固的围墙和武装力量，然后冒着暴露风险去寻求更大的盟友。”
讨论开始变得激烈，有人强调“工厂区的粮食和医疗都很紧缺，如果不与外界建立联系，迟早会走向衰败”；也有人主张“现在外头人心险恶，单凭电波辨别不出善恶，贸然广播无异自寻死路”。场面一时纷乱。艾拉静静地听着，并没有立刻发言；她看向瑪麗，后者神色也很平静，一如既往的寡言。
尚格这时慢吞吞挤出一席话：“各位，其实发射功率我们可以控制在一定的限度，并且采用不连续的频段跳跃，降低被追踪的可能性……但，这仍不能百分之百安全。至于和北部‘麦可基地’对上话，需要更稳定的信号环境、或者建个更高的中继天线。要么，我们得派人前往城中心的某些旧信号塔或雷达站，再进一步提升设备……可那地方可想而知，危机四伏。”
议论再度哗然。派人去市中心？那儿可是邪教的大本营，喪尸更是数不胜数，简直是送死。有人提议“联合其他中立营地，一起发起行动？”立刻也有人反驳“别天真，周边那些掠夺者营地宁可抢我们物资，也未必愿合作”。一时间，人们的恐惧和渴望都在这里激烈碰撞。
“够了。”艾尔顿挥手打断那些七嘴八舌的吵嚷，俊朗的脸上满是疲惫，“今天不做最终决定。先维持现有中小功率的发射策略。我们每天下午发出约十五分钟呼叫，并监控两到三个小时，把风险降到最低。同时督促各防区加强警戒。等过几天情况明朗，再决定是否要大规模外出搜索雷达站或进一步广播。”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暂时认可他的安排。
瑪麗看着艾尔顿的神态，低声说：“那……接下来，我和艾拉他们再去一趟东边农场区？那边的水渠传说还没彻底污染，或许能搞到一些可种植的良种和备用化肥。”她想转换下话题，将注意力拉回生存基本面上。
艾尔顿想了想，还是点头：“可以试试。但别走太远，邪教那边动作愈发诡异。你要把安全放在首位。”
这场会议很快就散了。艾拉走出指挥室，一抬头，发现雨又开始下，那蒙蒙水汽笼罩着整个破败的大地。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回忆着方才大家的话题和争议：发射or不发射，联系外界or封闭自守，好似一枚硬币的两面都暗藏凶险。末日五年，人类对“合作”与“信任”已经失去了大部分信心，可若完全拒绝互通信息，又可能沦为坐井观天，最终被资源枯竭逼到穷途末路。
夜幕降临，工厂区里的灯光骤减，只有高处的探照灯和起重机顶端的小红灯还在闪烁。尚格则在破旧的仓库里搭起了临时的“电台室”，同时架设了几台监控设备，一旦有信号进来就会自动录音。为了防止被窥探，这里设置了两名轮值守卫。门口摆着沙袋垒成的防御点，看起来就和军事据点无异，可见工厂区对电台安全的重视。
艾拉本打算去休息，却发现自己毫无睡意，索性走进了电台室，想了解当天的监控进展。尚格抬头看见她进来，点了点头，示意让她看看记录仪上的波形。
“过去一小时，我们发射了小功率呼叫，依旧没收到北方那个‘麦可基地’的清晰回复。但捕捉到别的东西。”尚格敲了敲老旧电脑屏幕，“你看，这段波形很奇怪……就好像有人在频率里持续发出某种细微暗码。”
艾拉凑近一看，声波图谱上确实有规律的抖动，但并不连贯，或者说像是某种加密跳频信号。“会不会是邪教？他们也在用无线电？先前我们只知道他们偶尔携带简易对讲机，没想到还会这样隐蔽？”她猜测道。
“可能性不小。也可能是别的势力。就目前水平，我还解码不出来。但这和常规的摩尔斯电码不太像，倒更像在远距离发送的脉冲。”尚格皱眉，显然也莫不清楚。
“好吧，继续监视。先别回传，免得打草惊蛇。”艾拉看着这些复杂的数字，心中却越发警惕：若真是邪教用特殊方式对工厂区进行定位，那就意味着一场大规模的袭击恐怕迫在眉睫。而自己也想由此机会找到更多线索，也许能判断他们活动范围，提前布防。
尚格犹豫了一下，又压低声音道：“哦，对了，有个请求……可否多给我一些零散电子器件？我想把这监测设备升级成自动解码器，但需要拆卸一些旧电路板和芯片。”
“你到仓库跟守卫打声招呼，尽力找吧，但工厂区的器件本就稀少。”艾拉想起自己之前在学校旧楼搜到的物资并不多，大多数经过五年的风吹日晒早就腐蚀或烧毁。尚格只能点头叹息：“行，我会尽量找可用的。”
这边电台室的气氛沉闷而紧张。另一边，工厂区夜晚的“食堂”里倒稍显热闹，人们在热气腾腾的炉火旁领取简单的稀粥和盐渍蔬菜，几名小孩挤在角落，一边啃干粮一边小声玩耍。随着人口增加与电力支持，工厂区虽不至于丰衣足食，但也还算比很多流浪者强太多。
瑪麗抱着手臂倚在食堂外，静静注视这些正拿着铁碗就餐的难民。有人朝她微笑点头，也有人仍对她——一个半尸体质的女人——抱持畏惧和疏离。五年来，这样的目光早让她习以为常。至少在工厂区，艾尔顿和艾拉等人的信任，让她无需被当做怪物。然而她心里明白：自己身体内的病毒时刻都在侵蚀，一旦抑制剂短缺或出现意外，她也许就会失控。
在瑪麗发呆时，瑞克端着碗走过来，有些关切地低声说：“听说你和艾拉打算明天去东边探访农场？带上我吧，我熟悉那边地形。”
“你不留下帮尚格防备？我看艾尔顿还打算让你协助巡逻。”瑪麗皱眉。
“没法子，人手紧缺。艾尔顿得坐镇。再者，东边农场那块儿以前我去过一次，知道怎么避开沼泽和变异犬群，我肯定能比别人带你们走得更快。”瑞克的表情颇为认真。显然他也清楚，现在工厂区内外都风云暗涌，多带一个熟悉路况的熟手就多一分安全。
瑪麗点头：“行，我和艾拉会一起带队，路上留心邪教或其他武装势力。找点能种的东西，总比靠外出搜索罐头强。”
两人就这么定下去农场的事。东边农场原本是当地的农科试验站，那里或许还能找到一些未被完全破坏的良种或封存在地窖的化肥，再不济也能找点农具，好让工厂区在天台或空地尝试小规模种植，缓解粮荒。
第二天一早，天仍阴沉，空气里却透出一丝闷热。艾拉、瑪麗、瑞克以及另外四名守卫简单整装，驾驶一辆小卡车和一辆燃油摩托驶出工厂区，朝东边农场进发。艾尔顿留守，叮嘱他们务必在两天内返程，期间也只在固定时间用对讲机联系，避免无线电外泄太久。
驶离工厂区十几分钟后，风中混杂着淡淡的烂泥味道，显然附近有沼泽地形或淤积的水渠。瑞克驾车时小心挑选道路，生怕陷进烂泥。沿途可见烧毁的房屋和倒毙数年的牲畜尸骨，大半早就被野狗或其他生物啃得只剩骨架。一个守卫忍不住低声感慨：“真难想象，这里五年前还是大片良田。”
瑪麗坐在副驾，没有言语，但目光中多了几分沉重。她想起自己当年在市区医院苏醒过来的记忆，混乱、火海、尸群，如今五年过去，土地好像被死亡彻底掌管。白骨嶙峋的残骸昭示着农业社会的灭亡，而人类躲在钢筋水泥的避难所里，苟延残喘。
途中他们绕过一个断裂的桥梁，在河岸边停下一会儿查看水质——果然杂质过多，还有一股酸腐气味，没法直接饮用。他们只能继续前行。又行约半小时，前方出现大片荒地与几座破损的农棚。瑞克停下车，按事先约定：“咱们步行过去搜索，车留在原地掩护。”
下车后，七人分两组，瑪麗和艾拉一组，瑞克和两个守卫另一组，另两名守卫守在车边防范突发。刚一进入农场范围，就看到几头变异野狗在泥地里翻找腐烂尸体。它们感受到人类气息，“呜”地一声嘶吼，然后躲进倒塌的棚屋中不见。艾拉不想浪费子弹去追赶，那些野狗比喪尸更灵活，若群起攻击倒是麻烦，但此时似乎只是被惊走了。
他们先来到一片低矮的温室大棚，里面玻璃破裂，杂草长势惊人，土壤看起来满是淤泥和蓝绿色的霉斑。显然土质已经被污染或多年无人打理。“真不知还能不能找出幸存作物或种子。”瑪麗有些失望。不过他们还是分头搜查，不时翻开灰尘中的木箱和破袋子，看是否保留了农业所产的种苗。
突然，艾拉蹲在一堆破布后面捡起一个铁皮罐子，上面还印着某某“试验室认证”的字样，里面像有纸封，或者小袋子。她小心撕开检查，里面竟是一包发黄的种子，闻起来似乎还带有防腐剂气味。“这里还有保存完好的豆类种子？”她微微一惊。
“艾拉，那是什么？”瑪麗听到响声过来。见到这些种子，忍不住泛起一丝惊喜，“如果没有彻底变质，也许能带回去让蘿拉或工厂区的老农试种试验。”
艾拉点头，小心收进背包。几年的末日后，任何种子都异常珍贵。要是能恢复一点作物耕种，工厂区就不用完全仰赖艰难的外出搜刮罐头。她又转而来到另一个箱子前，翻出几包封印得更严的化肥原料袋，虽不知成分是否受潮，但也能先运回去检测。
搜查一阵后，她们合流到瑞克所在的农具库，后者带着两名守卫找到一些还算完好的小型耕地机零件和铁铲，还有少量农药。只不过这些农药也不知有没有过期或变质。大伙儿将能带走的全部堆放在门口，然后商量要不要继续往后面更大区域探索。可惜此时，天空滚雷乍现，预示又一波暴雨即将来袭。
“不妙，要下大雨了。再继续探索，怕路一冲就回不去。”瑞克环顾四周，农田远处有几栋坍塌的宿舍楼，看着阴森可怖，万一躲藏了殭尸或其他势力，后果堪忧。
“先把这些收获运回车上吧，别贪多。”艾拉也认可这样的谨慎。众人开始搬运，再由车边的守卫帮忙固定在车厢。雨声渐密，一道闪电划过阴暗天幕，让这个荒凉农场平添几分恐怖氛围。
正当他们赶着装载时，远处风声中似乎传来古怪的尖啸。艾拉敏锐地抬头，“嘘——”一声让大伙停止动作。果然，一阵类似长嚎又传过来，像野兽却掺杂人声，令人毛骨悚然。
“会不会是邪教徒？”瑪麗迅速握住匕首和枪。
“也可能是变异野狗群，但听起来更像有人在大声怪叫……那边似乎往东南。”瑞克皱眉，心里隐约觉得不祥——难道农场里还剩什么活人？或半尸邪教势力据点？
只见那尖啸声时高时低，夹杂几道类似口哨的音调，紧接着从宿舍废墟方向跃出十几只体型怪异的生物，迅速越过牧草，朝农场这边跑动。半截距离下借雨幕模糊不太清，但借闪电的微光可见他们身体枯槁却能用两腿高速奔跑，皮肤上坑坑洼洼。艾拉心头猛跳：那是半尸狂徒，还是一群变异丧尸？
“不对……看动作，像邪教徒。”瑪麗低声说。她半尸的感官对同类病毒特征更灵敏，能嗅到那股近似人但又带腐蚀性的体味。既然对方能够奔跑、在雨地里用乱七八糟的吼声互相呼应，说明这绝非普通丧尸。那些家伙至少保留了智慧和沟通能力。
“快上车！撤退！”艾拉立刻做出决断。她和瑞克带头开枪射击，几发子弹在雨中呼啸，打倒两个奔在最前的身影。可那群怪物或人影依旧嘶吼着冲来，不顾同伴倒下。守卫们也同时开火，但在湿滑地面和雨幕影响下，命中率有限。
幸好车子发动后轰鸣冲出烂泥地。大家一边开枪，一边把农具和化肥袋先随便扔上车篷。尚未完全固定就加大油门，整辆车带起大片泥水，在半尸狂徒的追逐下飞奔向公路。雷声轰隆，豆大的雨点敲打车顶，压过了尖啸和枪响。那群狂徒在泥泞中速度放缓，车子则越跑越远，最终甩开敌人。
一路颠簸了十多公里，车子才驶回工厂区外的土路。众人全身湿透，一个守卫手臂被抓伤，万幸衣服较厚，没有深入皮肉。瑞克抱怨：“该死的，又是邪教！看样子他们在那农场废墟里搞什么半尸实验，或者已经把那儿当据点……”
返回工厂区后，守卫们忙把运回的东西卸下，蘿拉和瑪麗第一时间救治那位受伤队员，怕被感染。艾拉则将搜来的种子和农药存入仓库登记，并把半尸狂徒的情报通报给艾尔顿。东边农场虽有一定收获，但也暴露出邪教势力已蔓延至这区域，意味着整个工厂区将面临更加立体的威胁。
夜晚降临，瑪麗在医务室帮忙处理那守卫的伤口，她半尸的体质不适合太亲密接触血液，但必要时她也会协同蘿拉一起动手。一想到那些半尸教徒可能在农场筑巢，她心情就愈发压抑：不排除他们随时会发起突袭。五年来双方仇怨已深，无和解可能。
与此同时，艾拉则爬上天线平台处，查看尚格做的新调整。她脑子里却反复盘算白天所见：如果邪教在农场出现，那么他们为何还不公开进犯？是想搞暗中包围，还是暂时窥视？
“你看起来心烦意乱啊？”尚格正在修调一个备用增幅器，见艾拉沉着脸过来，便低声询问。
“嗯，我担心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困难。不管是对外联络、寻找种子，还是防范邪教，样样需要人手、弹药和运气。可我们哪里够呢？”艾拉长叹。
“如果能尽快搞清北方‘麦可基地’的真相，也许能帮到你们。”尚格拍了拍那堆破旧线路，“我想再试着加一台天线指向北面，希望捕捉到更纯净的信号。可若对方在更远距离、甚至隔着大片污染区，就算我功放拉到极限，也未必能做实时对话。”
“你尽力吧。”艾拉感激地点点头，转眼望着夜幕下安静的工厂区。看似宁静，却暗流涌动。为了寻找父亲与更强的盟友，她愿冒险推动无线电扩张；为工厂区不被邪教摧毁，她又必须严阵以待。两相矛盾纠结在心，但既然走到这一步，她不会退缩。
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 雨声延绵不绝，工厂区里极少有人入眠安稳。有人忙于值守，有人焦虑下一次袭击，有人盯着电台等待远方传来的哪怕只是一点儿模糊音节。当黎明将至，夜色与雾气仍在大地上缠绕，而钢铁围墙后的工厂区灯光依稀闪烁，象征着这里还没有被末日彻底吞噬。
雨停的时候，艾拉带着木仓头灯巡视完北侧围墙后，回到屋顶，看见天线凌空挺立，伴随微风摇晃。她默默深呼吸，心想：“当初康纳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给大家留下这样一个据点吗？现在我也要做同样的事，甚至走得更远……只要不轻易放弃。”
是的，五年的废墟岁月让无数人都变得冷漠麻木，但在工厂区里，依旧有人愿意为那微茫的灯火而战。谁也无法预测未来，这座脆弱的避难所能撑多久；亦或是无线电真能招来转机。只知道，大家都在用尽全力，挽留住末世中最后的文明火花。
（第34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