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艾拉和玛莉小心地朝门口挪动，借着微光望向屋外的黑暗。突然，一道人影闪过门口，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被摔在地上。玛莉倒吸一口气：「是维克多吗？」她话音未落，只见罗伊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手里握着一根染血的铁棍。
「他们动手了！」艾拉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刻大喊：「起来！有埋伏！」同时举枪对准罗伊。然而还未等她扣下扳机，一道刺眼的白光猛地朝她照来——乔希不知何时绕到了另一侧窗户，手持一个强光手电直射艾拉和玛莉的眼睛。两人猝不及防下本能地侧头闭眼，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罗伊扑了上来。
艾拉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被撞倒在地，步枪脱手滑出老远。罗伊挥舞铁棍朝她砸下，艾拉急忙翻滚躲开，但棍子还是狠狠擦过她的肩膀，痛得她倒吸冷气。
同时，屋内其他人也陷入混乱。乔希已从窗户跳进屋，扑向玛莉，两人扭打成一团。卡茜则不知何时摸到了山姆身后，一把匕首闪烁寒光，正往他颈部抹去！千钧一发之际，艾琳猛地扑上去撞开卡茜，匕首仅划过山姆肩头，带出一道血线。山姆痛醒过来，惊叫一声翻身闪避。
艾拉努力挥去眼前残留的眩光，挣扎着爬起身。罗伊再次逼近，挥棍朝她头部砸来。她来不及拾枪，只能徒手格挡，双臂硬生生受了一击，顿时一阵麻痛。罗伊力气惊人，面目狰狞：「早该听你朋友的劝告，不该信我们！」他声音里带着残忍的笑意。
「砰！」一声枪响回荡在夜空。是玛莉！她在与乔希纠缠中终于摸到自己的手枪，果断扣下扳机。子弹射穿了乔希的小腿，乔希痛叫着跪倒下去。玛莉趁机挣脱他的钳制，气喘吁吁地将枪口对准乔希。
罗伊闻声一愣，回头怒吼：「混帐！」他抬脚就朝艾拉踢去，艾拉闪身避过，同时从腰间拔出小刀，用尽全力刺向罗伊的腿部。刀锋没入肌肉，罗伊吃痛狂怒，一棍挥来打掉了艾拉的刀，踉跄退后几步。
屋内的山姆和艾琳此刻也与卡茜缠斗在一起。卡茜虽瘦弱，动作却异常敏捷刁钻，她手持匕首左刺右划，一时间让毫无武器的山姆与艾琳疲于招架。山姆肩膀不断流血，脸色因疼痛而扭曲，但仍勉强闪避攻击。艾琳则被逼到墙角，情急之下抄起地上一根烧过的柴火，用残余的火星朝卡茜脸上挥去。卡茜惊叫一声，脸颊被烧得一片焦黑，愤而乱刺，匕首在艾琳的左腹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啊——！」艾琳痛呼倒地，双手捂着腹部，鲜血从指缝涌出。山姆见状怒火中烧，他猛然扑向卡茜，不顾一切抱住她的腰将她撞倒在地。两人滚作一团，卡茜挥刀疯狂乱刺，山姆的左臂又中了一刀，但他强忍剧痛，死死钳制住卡茜的手腕不让她动弹。
艾拉强忍肩膀和手臂的疼痛，趁着罗伊分神之际扑上去夺他的武器。两人扭打成团，罗伊体型占优，一肘击中艾拉肋下，令她一阵气闷。但艾拉凭着韧性不松手，双手扼住罗伊挥舞铁棍的手腕，拼命将其压制往下。同一时间，玛莉已经控制住跪地的乔希，夺下他的手电和匕首，并用绳索迅速绑住他的双手。
罗伊见势不妙，狂躁地嘶吼着，突然大力将铁棍投向玛莉那边。铁棍呼啸而出，玛莉连忙闪避，棍子狠狠砸在她背后的墙上。趁这空当，罗伊从腰后掏出另一把匕首——他竟一直藏有备用武器！他将匕首抵在艾拉喉间，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不然我杀了她！」
混乱在这一刻凝结。玛莉和山姆同时停下，脸色惊骇地看向艾拉的方向。艾拉僵在原地，只觉冰冷的刀锋紧贴着颈侧皮肤，一动也不敢动。
卡茜借机挣脱山姆的压制，一脚把半跪的山姆踹倒，拖着伤腿躲回罗伊身旁。她脸庞扭曲，满是被烧伤的焦痕，眼神如毒蛇般阴狠。乔希则痛苦地半跪在玛莉脚边，腿上的伤使他无法站起，但他嘴里仍咒骂不休。
局面陷入僵持。玛莉握着枪，双手颤抖：「冷静…放开艾拉…有话好好说…」她试图与罗伊周旋。罗伊发出一阵低沉的笑：「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他将匕首又贴紧了一分，逼出一丝血线自艾拉颈边流下。艾拉屏息不语，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仿佛要炸裂。
「把枪放下，不然我现在就割断她的喉咙！」罗伊吼道。玛莉咬紧牙关，迟疑着慢慢蹲下，将手枪放在地上。山姆忍着剧痛从地上撑起半身，看向艾拉：「别乱来…我们可以给你们物资…」「闭嘴！」卡茜厉声喝道，浑身颤抖着，似乎因失血和愤怒而摇摇欲坠。
忽然，屋外黑暗中传来一声虚弱的低语：「艾…艾拉…」那声音微弱却熟悉，正是维克多！他竟然还活着！只见他踉跄地倚着门框现身，手中端着他的霰弹枪，枪口正对准罗伊的方向。维克多半边脸都是血，腿也在发颤，但他咬牙支撑自己不倒下。
「你——」罗伊震惊地转头，匕首的力道一松。艾拉抓住机会，猛地一偏头闪开刀锋，同时奋力肘击罗伊肋侧。几乎同一刻，维克多扣下了扳机。
巨响在狭小空间内炸开，霰弹激射而出。罗伊胸口炸出一大片血雾，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身子轰然倒地。紧接着还未等卡茜有所反应，玛莉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手枪，对准卡茜连开两枪。子弹穿透卡茜瘦弱的身躯，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继而直挺挺仆倒。
幸存的乔希见势不妙，慌忙用膝盖支撑着想爬向门口，但山姆冲上前，一脚踢翻他：「别想跑！」乔希脸朝下摔在地上，玛莉上前一步，用枪口抵住他的后脑。乔希浑身发抖，终于哀求起来：「别杀我…求求你…」
「为什么不呢？」玛莉声音冰冷，与平日温柔判若两人。她的手指紧扣扳机，眼中燃烧着痛恨的怒火。艾拉及时伸手摁住玛莉的肩：「够了，他已经没有威胁了。」玛莉僵硬地维持着姿势数秒，终于颤抖着叹了口气，将枪口移开。
一切归于死寂。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艾拉环顾四周，只见罗伊和卡茜的尸体横陈，乔希蜷缩在地哀嚎。艾琳半坐在墙角，脸色苍白，手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山姆也跌坐在地，大口喘息，额头冷汗直冒。
「维克多！」艾拉回过神，连忙扑向门口。维克多靠着门框慢慢滑坐到地上，霰弹枪从他手中掉落。他胸前衣服染满鲜血，脸色如纸般苍白。艾拉半跪在他身旁，声音颤抖：「天啊…维克多…你…」维克多艰难地喘息，勉强露出一丝笑：「咳…还好我…没让他如愿…」说着，他微弱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想抓住艾拉的手臂。
艾拉立刻握住他的手，感觉那只大手已冰冷。 「别说话，我们有医生…艾琳！艾琳！」她转头朝里面喊。艾琳忍痛挪过来，跪在维克多另一侧开始检查伤势。只见维克多右腹部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几乎浸透了整片衣襟。这致命的创口正是不久前罗伊偷袭留下的。艾琳眼圈发红，压住伤口试图止血，但血如泉涌。
「太深了…内脏可能…」艾琳颤抖着摇头，手足无措。维克多却轻轻推开她的手：「别…我知道不行了…」他语气平静得令人心碎，甚至露出一抹释然的神情。
玛莉也跑了过来，跪在维克多身旁：「不…不！我们可以救你…一定可以…」维克多勉强抬眼看向她，目光柔和：「傻丫头…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他费力喘了一口气，艰难地继续道，「你们…都是好人…别因为…咳…这种事改变…」玛莉泪如雨下，不停摇头：「对不起…都是我…我…」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维克多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至少…我没白活…保护了大家…很好…」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气若游丝。
艾拉紧握他的手，热泪盈眶：「维克多，撑住…我们还需要你…」维克多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最后一瞬，轻声吐出：「照…顾…好…他们…」话音未落，他眼中神采缓缓散去，手臂沉沉垂下。
「不——！」艾拉心如刀绞，失声喊道。然而维克多的头无力地偏向一侧，再无反应。静默笼罩了他们，每个人都如坠冰窟。强悍如维克多，也终究没能熬过这残酷的一夜。
不知过了多久，艾拉颤抖着闭上维克多的双眼，让他安息。玛莉仍然啜泣不止，山姆红着眼圈低头不语，艾琳瘫坐在地喃喃自责：「我…我救不了他…」
片刻后，艾拉强迫自己振作。她站起身，擦去脸上的泪水，转头看向那唯一幸存的袭击者——乔希。乔希此刻吓得缩成一团，腿伤流出的血在他身下汇成一小滩。他知道自己性命全在这群人一念之间，哆嗦着求饶：「求你们…放过我…我…只是被逼的…都是罗伊让我们做的…」
艾拉的眼神冰冷而空洞：「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我们？」乔希战战兢兢回答：「我们…我们本来是想骗点物资就走的…可罗伊他…他动了杀心…真的不是我的意思…」他声音越说越低，最后语无伦次地哭起来。
山姆怒吼：「闭嘴！你们这些畜生…」他挥起拳头就朝乔希脸上砸去，乔希惨叫一声，几颗牙混着血水飞出嘴外。 「山姆，够了。」艾拉喝止，山姆胸口起伏，忿忿地后退一步。
艾拉蹲下来与乔希平视，冷冷道：「我们收留你们，你们却杀了我们的同伴。现在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老实交代附近还有没有你们的同伙，还有，有没有设下其他埋伏？」乔希忙不迭摇头：「没、没有了！就我们三个…我们、我们之前也不是什么幸存者…就是几个到处抢劫的…看你们有车有枪…才跟着想下手…求你们饶命…」
听到这里，艾拉心如死水。她站起身，压抑着喷薄的怒火和悲痛，缓缓开口：「我们不会杀你。但也不会再信你。从现在起，你自生自灭。」说罢，她不再看乔希一眼，转身走向屋外。
玛莉惊讶地望着艾拉：「就这样放他走？」艾拉沉声道：「让他走。他伤成这样，附近又有僵尸，他能不能活过今天都是问题。」话语中毫无怜悯。玛莉默然，不再反对。
接下来，他们清理了战场。在农舍后挖了一个坑，简单安葬了维克多。他生前坚强勇敢，艾拉在土堆前默默发誓，一定会完成这趟任务，告慰他的在天之灵。罗伊和卡茜的尸体则被拖远一点抛弃，以免血腥味引来僵尸。乔希被解除束缚后，踉跄地拖着伤腿逃入夜色，很快消失无踪。
天色渐亮时，小队拖着沉重的步伐收拾行囊，准备启程。他们发现昨夜混乱中吉普车引擎盖上多了几个弹孔，里头零件破碎——可能是战斗时罗伊或乔希抢枪走火击中的。山姆试了试发动，引擎只是无力地嘶鸣，再也无法启动。 「车报废了。」他沮丧地宣布。
艾拉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没办法，剩下的路徒步走。」这打击无疑雪上加霜，但他们别无选择。艾琳临走前最后检查了一下大家的伤势。她腹部的刀伤经简单缝合包扎，行动虽有些吃力但能跟上；山姆的手臂和肩头缠满绷带，所幸伤口不深，只需避免剧烈动作；玛莉除了瘀伤外无大碍。艾拉肩膀亦有瘀青，但都不影响战斗。唯独他们心灵的创伤，比身体更难愈合。
这天早晨，四人简短地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经过昨夜血战，他们之间仿佛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默契和悲痛。艾拉打头，玛莉、山姆搀扶着虚弱的艾琳，默默朝着南方的地平线走去。背后，一缕炊烟尚未散尽，那是他们昨夜点燃的营火残迹，和一段惨痛记忆留在了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