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阴沉的天空笼罩在他们头顶，四个孤单的身影踩着荒野前进。一连串的变故让队伍人数减半，每个人心里都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话语比以前更少了。艾拉走在最前方，步枪警戒地扫视四周；玛莉扶着艾琳紧随其后，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山姆殿后，时不时回头张望，以防有人跟踪。经过昨夜的背叛，他们对周遭充满了戒心。
「我们大概还要走多久？」山姆沙哑着嗓子问道。他的手臂缠着绷带，脚步略显沉重。艾拉看了看地图和指北针：「如果没算错，一天半左右。也许明天傍晚能到。」她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回答，但心里也没有十分把握。他们现在徒步跋涉，速度远不如开车。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卷过杂草。从今早离开那悲伤之地起，他们便默默赶路，直到此刻山姆才开口询问。玛莉低着头，一言不发。昨夜的惨剧给了她沉重打击，满脑子都是维克多死前让她「别改变」的话语。可她发现很难做到——那份曾经对人性的信念，此刻正动摇崩塌。
「昨晚如果不是我坚持……」终于，玛莉打破沉默，声音干涩低沉，「维克多就不会死。」她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艾琳虚弱地握住她的手：「别这样想，玛莉…那是罗伊他们的罪过，不是你的。」山姆却闷声接道：「可是如果当初我们没让他们加入，就不会给他们机会下手。」他的语气中透着懊恼。
「够了。」艾拉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三人，「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维克多用生命保护了我们，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我们只能继续走下去，把这任务完成。」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坚定。她也责备自己，但身为队长，此刻必须打起精神。其他人慢慢点头，不再争论。
他们继续前进，穿过一片疏林和荒地。中午时分，天空开始飘下细雨。起初只是零星几滴，不久却转为瓢泼大雨。四人狼狈地找了一处岩石下方暂时避雨，身上衣物还是被淋湿大半。雨势哗啦啦地倾泻而下，将天地间的一切声响都掩盖了。他们靠在一起瑟缩在窄小的避处，冷得直发抖。
「该死，还真是雪上加霜。」山姆苦笑着吐出一句，试图以玩笑掩饰郁闷。玛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从背包拿出一块防水塑料布，替艾琳盖在肩上。艾琳勉强笑了笑：「谢谢…我还好。」
艾拉探出头看了看阴雨中的前路，泥泞难行，但他们不能在这里耗太久。她大声说：「走吧！雨再大也得走，免得天黑前找不到落脚处。」众人相视点头，只能咬紧牙关重新冒雨上路。
雨水模糊了视线，他们披着塑料布艰难行进。大约一小时后，雨势渐小。他们浑身湿透又疲惫，亟需找个地方休整。正巧这时，他们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几栋低矮的建筑轮廓——像是工厂设施。 「那里！」艾拉扬手示意。也许可以去那里避一避。
走近后，他们发现那是一座废弃的化工厂，铁丝网围栏早已破损不堪，一块「危险：化学品」的警示牌歪斜倒在泥水中。厂房外的空地上散落着生锈的铁桶，有的倾倒后流出不明液体，使地面腐蚀出黑色斑斑点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残留味。
「小心点，别踩到那些东西。」艾拉提醒道。她举起枪，领头踏进化工厂区。正门大敞着，里头昏暗无声。四人走进主厂房，里面是大片空旷的车间，中央摆放着几个巨大的储存槽和反应罐。地面积着一层混着雨水的黏滑污泥，踩上去发出啪唧声。
「闻到没有，一股酸味。」玛莉皱眉低声道。她说得没错，空气中酸腐气味很重，像是某种强酸弥漫开来。艾拉示意停下，她侧耳倾听，远处隐约传来奇怪的滴答声和……另一种古怪的响动，如同黏液撕裂肉体的轻微摩擦。
忽然，艾琳指向前方颤声道：「那、那是什么？！」众人顺着她手指方向，只见昏暗厂房深处的一根立柱旁，伫立着一具异样的身影——像人又不像人。它全身皮肤呈肮脏的灰白色，腹部异常肿胀，表面布满溃烂的疮洞，正缓慢地向他们移动。随着它的步伐，每踩一步，地上竟留下一个被腐蚀的脚印冒出白烟。
「化学僵尸……」艾拉倒吸一口凉气。这明显是一只受化学品剧烈腐蚀影响的变异僵尸。只见它口中不断淌下黄绿色的黏液，滴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嗤嗤声。那液体似乎具有强烈腐蚀性。
僵尸察觉到他们，发出一声气泡般的嘶吼，加快步伐冲来。艾拉不敢让它逼近，果断开枪，「砰！」子弹射入僵尸肿胀的腹部，顿时炸裂开来。一团恶臭的黄绿浓液四溅，如同溅开的酸囊。艾拉连忙拉过身旁的玛莉躲避，但仍有少量液滴溅到了山姆的大腿上。
「啊！」山姆痛叫一声，迅速扯下湿透的外衣狠狠擦拭腿上的液体。布料很快被腐蚀出一个洞，好在他的动作及时，只留下几处红肿的灼伤。 「小心！别让那东西碰到你们！」艾琳喊道，同时扶稳山姆避免他摔倒。
那僵尸腹部被炸开大洞，腐蚀液流了一地，但它仍未死，反而更加暴怒地扑向艾拉。艾拉退后几步，再次瞄准，这回一枪轰碎了它的头颅。脑浆混着腐蚀液泼洒出来，溅在旁边的机械设备上，发出嗤嗤白烟直冒。
僵尸的无头尸体抽搐了几下，倒在地上不动了。众人不敢大意，远远绕开它流淌出的液体。 「化工厂果然不太平…我们快离开这里。」艾拉屏住呼吸说道，生怕再出现更多这种恐怖的家伙。
他们重新回到雨中，在化工厂外绕行一段距离才继续朝南。所幸雨势已经减弱成蒙蒙细雨。山姆一瘸一拐地跟上，艾琳不时看看他的伤口：「有消毒过，应该没大碍，回营地后记得换药。」山姆勉强笑了笑：「还好有这件破外套挡了一下，不然我这条腿就废了。」
「刚才那东西……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僵尸还能变成那样。」玛莉心有余悸地说。艾拉皱眉：「我们见过被辐射烧伤的、饿到只剩骨头的，现在连化学浸蚀的都有……这世界还会变出什么怪物？」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和嘲讽。
「无论变出什么，我们都得活下去。」艾琳轻声道。她昨夜经历致命伤，如今仍强撑着赶路，眼神中却透着坚韧。艾拉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的确，他们别无选择。
下午时分，雨终于停了，云层渐散。太阳西斜时，他们找到一处较为干爽的高地准备宿营。这是一片小丘陵地形，长满杂草和矮树，视野较开阔，不易被僵尸偷袭。艾拉升起一小堆火烤干衣物，大家轮流换下鞋袜烘烤取暖。
经过一整天冒雨赶路，他们疲惫至极，早早吃了点干粮便各自休息。夜里气温骤降，凉风穿林呜咽，伴随着远处依稀的僵尸哀嚎声，让人难以熟睡。玛莉自告奋勇守前半夜，她双眼紧盯着摇曳的火光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后半夜换艾拉守时，她走到稍远处的小丘顶端张望。只见南方天际隐约透出一缕微光，在夜幕中显得不同寻常。艾拉心头一震：那难道是目标地点？似乎有人造光源！她揉揉眼睛，确信那不是幻觉——有淡淡的灯光从远方地平线处映起，在云层下若隐若现。
艾拉压下心中的激动，回到营地默默继续值守。黎明时分，她叫醒了同伴们，压低声音告诉他们这个发现。玛莉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真的？那一定是人！也许…也许真的是避难所的灯！」山姆半信半疑：「也可能是别的……无论如何，我们就快到了。」艾琳露出虚弱的微笑：「终于…」
带着忐忑的心情，他们收起行装，在清晨微光中再度出发。维克多的牺牲、雨夜的伤痛，此刻都化为他们脚下的每一步。他们将迎来答案——无论那答案是福是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