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迎着晨曦，小队顶着疲惫继续前行。每个人的心情都复杂难明——既期待，又不安。经历了太多失望与危险，他们不敢对前方的灯光抱持过高的希望，但内心深处仍止不住幻想那也许就是苦苦寻觅的庇护所。
随着距离拉近，周遭地形逐渐发生变化。杂草丛生的平地转为起伏丘陵，不时可见残破的混凝土路面和生锈的路标，似乎显示附近曾有人类设施。艾拉仔细辨认地图与地形，判断他们正接近座落在山脚的一处旧军事基地——那应该就是无线电讯号的来源。
临近正午，四人翻过一处丘陵，眼前景象让他们同时一震：不远处的山谷间，几栋低矮的灰色建筑隐约可见，被高高的铁丝网和防护墙圈住。几座了望塔矗立在围墙四角，尽管有些锈蚀倾斜，但仍能看出哨塔的轮廓。这正是典型军事基地的布局。
「看，那里还有天线。」山姆指向一座建筑顶部——竖立着一根高大的无线电天线，随风微微摇晃。 「就是它发射讯号吗？」艾琳低声问。
「八九不离十。」艾拉心跳加速起来。能够亲眼看到目标地点，让她又惊又喜。然而，基地外出奇的寂静，没有任何人员活动的迹象。那电网门楼一动不动，哨塔上也不见放哨的人影。
「不像有人的样子。」玛莉压低声音说出众人心中所想。 「或许他们都在里面？」山姆猜测。 「要小心，别大意。」艾拉提醒。虽然看不到守卫，但她知道最危险的就是未知的敌人在暗处。
他们伏低身形，借着地形掩护，一点点接近基地外围。当距离不足百米时，四人匍匐在一片灌木后观察。大门口半掩着一扇厚重的铁门，上面斑斑锈迹。门旁挂着一个牌子，隐约可见「禁区」等字样。
艾拉举起望远镜仔细查看，发现门口地面散落着几具尸体——不是僵尸，而是人类的骸骨，只剩衣服和白骨。他们倒在门内侧，有的骨头残缺不全，像被什么撕咬过。艾拉心头一沉，将所见告诉其他人。玛莉捂住嘴：「不会是…之前来这里的人遭遇不测吧？」那景象无疑在警示后来者，让人不寒而栗。
「也可能是早期基地的守军或者职员。」山姆分析道，「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们死在门口。」艾琳打了个寒颤：「僵尸攻破了基地？」几人面面相觑，没人有答案。
「不管怎样，我们进去看看才能知道。」艾拉深吸一口气，决定道。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他们商量快速拟定了行动方案：艾拉和山姆前往探查，玛莉和艾琳留在后方掩护。艾琳伤势未愈，战斗力较弱，留守较安全。玛莉有枪法，也能照顾艾琳。
简单分工后，艾拉和山姆绕到正门侧翼，小心潜近那扇铁门。门锁已经扭曲断裂，像是被巨大的外力撞开。两人对视一下，艾拉比出三下数的手势，然后猛地推开铁门一角，山姆端着枪紧随其后冲入。
映入眼帘的是基地内宽阔的空地，正中央有一栋两层高的指挥楼，旁边是几座仓库和宿舍楼。空地上杂乱地停着几辆军用卡车和吉普，但车身布满灰尘，看来久未启动。一面军旗倒挂在旗杆上，已经褪色破烂。
更引人注目的是，空地上散落着许多尸骸。有穿军装的，也有衣着杂乱看似平民的骸骨。某些骸骨旁还横着锈迹斑斑的枪械。这里仿佛曾发生过一场激烈战斗。
艾拉握枪的手更紧了。她压低声音：「保持警戒，小心僵尸。」然而目光扫视一周，并未发现游荡的僵尸身影。大概在那场混战后，僵尸也已经离开或腐烂殆尽。
山姆指了指指挥楼：「讯号可能是从那里发出的。」两人便一前一后朝指挥楼挪去。途中经过一具尸体时，艾拉瞥见地上有弹壳，还有黑色干涸的血。 「这里像是人类互相火并过。」她沉声道。山姆点头表示认同。
抵达指挥楼门口时，他们发现大门半敞，门板上布满弹孔。艾拉探头望进去，楼内昏暗静谧，一条走廊向内延伸。她打了个手势，两人慢慢潜入建筑。
指挥楼内弥漫着陈旧发霉的气味，地上散落纸张、弹匣等杂物。墙壁上贴着的紧急疏散示意图一角烧焦。走廊尽头传来隐约的电流哔哔声，像是通信设备未关闭发出的杂音。
循声而行，他们来到一间开放的房门前，上方标牌写着「通讯室」。艾拉探身望去，只见房内仪器陈列，正中央一台无线电发射机指示灯闪烁着微光。麦克风摆在桌上，旁边纸上写满了潦草的英文字句：「…求救…存活者…坐标…」等等，看来是广播稿。
奇怪的是，房内空无一人，仿佛刚刚还有人在此工作却又凭空消失。山姆轻声道：「讯号果然是这里发出的…可是人呢？」艾拉走进通讯室，检查仪器。发射机设定在循环播放模式，正在一遍遍重复播放预录的求救讯息。
「可能是自动广播。」艾拉皱眉推测，「录制讯号的人…不知去了哪里。」她拾起桌上的纸张，上面除了讯息稿还草画了一张简略地图，似乎标注着附近区域和几个箭头标记。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金属掉落地面的声音。
两人立刻提高警觉。山姆朝艾拉点头示意，他守门口警戒，艾拉继续查看。艾拉小心收起那张纸，环顾通讯室并没有其他线索，转身轻声道：「我们去和玛莉他们会合，然后再—」
她话音未落，楼外突然响起玛莉的呼喊：「艾拉，小心！有人——」紧接着，一串密集的枪声划破死寂！
艾拉心中大惊，顾不得细想，拉着山姆就往外冲。两人沿原路冲出指挥楼，只见空地上尘土飞扬，玛莉正半跪在远处一辆卡车后朝指挥楼方向开火。艾琳缩在她身旁，捂着耳朵惊恐万分。
发生了什么？ ！艾拉心急如焚地望向玛莉射击的方向，恰看到几名全副武装的人影从仓库后飞奔而出，向基地南侧逃窜。他们身穿杂色的战术背心，有人肩上扛着枪匣，一边狼狈还击。显然，刚才是这伙人在暗处埋伏，被玛莉发现打乱了计画。
「站住！」艾拉厉声喝道，同时和山姆一同举枪瞄准那些身影。对方根本不理会，几乎是疯狂地朝围墙缺口方向逃命。山姆果断开枪射击，一人中弹惨叫倒地，其余人更加卖力地狂奔。
玛莉从掩体后起身，想追击又顾虑艾琳，只能朝艾拉挥手示意：「他们一早就潜伏在里面！」
艾拉咬牙切齿，立刻明白：原来基地并非空无一人，这些不明身份者一直躲在暗处观察，或许就在等待偷袭他们。难怪基地里没有僵尸，他们一定早已清理干净以占据此处。他们……会不会就是那冒充军人的掠夺者？脑中闪过之前罗伊的故事，艾拉心头发寒。
空地上还倒着一人痛苦呻吟。艾拉和山姆对视一眼，小心靠近那中弹倒地者。他中弹的位置在小腿，伤势不致命，但一时间无法站立逃跑。此人约莫三十岁上下，满脸风霜，胡须拉杂，衣着并非军装而是平民打扮，但佩戴着军用装备。
见艾拉二人逼近，他咬牙掏出腰间手枪，艾拉更快一步，一脚踢飞了他的武器，随即用枪指着他：「别动！」那人眼露凶光，但看清枪口对着自己头部，终究还是放弃抵抗，恶狠狠地瞪着艾拉。
玛莉和艾琳也赶了过来。艾拉冷声质问：「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埋伏！」那人冷笑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呸！老子凭什么告诉你！」语气中满是不屑。
山姆扬起枪托就朝他肩膀砸去，那人吃痛闷哼。 「再问一次。」艾拉将枪口抵得更近，目光冰冷。那人呼吸急促，额头冒汗，但仍紧闭嘴巴不肯开口。
这时，一阵微弱的引擎声从远处传来。艾拉心中一惊，只见那几名逃走的人影已经爬上一辆藏在林边的越野车，正疯狂驶离基地。情况紧迫，她当机立断用枪托狠狠击向俘虏头部。此人闷哼一声昏厥过去。没有时间细审，他们必须先确保自身安全。
「快！找掩护！」艾拉大喊。他们四人拖着昏迷的俘虏躲入指挥楼旁的一条壕沟，用废弃沙包构筑的墙体遮蔽身形。
引擎声越来越响，随即伴随着的是一阵密集的枪声扫射，子弹打在基地墙壁和地面上，溅起碎石和尘土。那些逃走之人居然开车绕回，用车载机枪对基地进行疯狂扫射！
「他们要灭口！」玛莉惊怒交加地喊道。显然，那伙人不想留下任何活口。
艾拉咬紧牙关，死死压低艾琳的头，大喊：「别还击！保持隐蔽！」对方火力强大，他们人手不足，只有等待对方弹药耗尽或离去。子弹像冰雹般拍击着壕沟边缘，几乎让人抬不起头。
持续半分钟的扫射后，越野车扬长而去，声音渐渐远离。基地内重新归于死寂，只剩下硝烟在空气中弥漫。四人从掩体后探出头，确定敌人已经离开。
片刻的平静后，艾琳哽咽着开口：「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玛莉脸色苍白，颤声道：「他们…他们是陷阱？用讯号引我们来，好杀人劫财的陷阱？」艾拉没回答。她脑海中一片混乱：这基地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人又是谁？他们为何要袭击我们？罗伊的话难道是真的？但若真是陷阱，为何又要狼狈逃跑？种种疑问盘旋。
山姆喘着气，怒道：「不管如何，至少我们抓到了一个。先看看能不能救活他，再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他指指那昏迷的俘虏。
艾拉点点头：「玛莉，你和我看守他。山姆，你陪艾琳去通讯室检查她的伤。」刚才扫射中他们侥幸未中弹，但艾琳精神恍惚，需要安抚。山姆扶着艾琳回到指挥楼里。
残阳如血，映红了基地残破的墙垣。艾拉望着这满地狼藉和横死之人，心中沉甸甸的。无论如何，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但等待他们的似乎不是避难的乐土，而是新的危机与谜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