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斯克星,银历73285年9月28日,秋。
白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破旧平房的木门。
尽管他并不想惊扰房屋内的另一个存在——
光暗交织的纹路随着门的开合扰乱了边界,冷与暖的压差变化形成的穿堂风穿屋而过。窗框上那些格拉斯克菊还没到开花的日子,随着风微微耸动着鳞茎。
躺在床上的夏弥生缓缓颤动了两下身子,她的睡眠一直很浅。哪怕仅仅是开门的响动,或者穿堂风舔舐汗珠带来的凉爽,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她从美梦中惊醒。
不过这一次,她更像是因为感知到熟悉的气味而醒。
“白先生,你回来了……”
身披一层单薄白衣的樱发少女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挣扎着试图从床上坐起身。
“我出去这几天你都没联系我,我就猜到你的渴血症又犯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白急忙赶过去掀开夏弥生身上的被子,搀扶着她坐起身来。
一掐出水的滑嫩皮肤呈现着触目惊心的惨白,因为抠挖导致的狰狞伤痕遍布白藕般的双臂,微微勒肉,看上去令人不适。
“因为是我不听白先生的话,没忍住使用灵力救了一只受伤的小鸟……要是说了,白先生你又得说教我了……”
夏弥生深深地埋着头,那双让人联想到猫薄荷的双眼不安地观察着白的表情。象征着精灵族的尖耳耷拉着,随着她粗重的呼吸微微翕动。
“好好好……我这次不说你。”白握住少女还在发颤的手,轻轻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只是以后的话,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跟我说,知道了吗?”
在得到夏弥生的答复后,白这才放心地放开少女,用纤细修长的手指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露出自己的上半身。
虽然夏弥生不是第一次看到白赤裸的身体,但每一次靠在少年身后,双臂沿着少年柔软的小腹摸上他的肌肤,都还会让她觉得面红耳赤。
白的身高并不高,只有一米六左右,比她还低半个头。
据他所说,这是由于时间的诅咒,导致他的身体停留在十三岁的发育阶段。
不过那和发色相同的灰白双眼透露出来的冷淡与忧郁,是绝大多数人绝对不会理解和拥有的气质。不过夏弥生倒是很喜欢他这个样子,就像是藏心事的小弟弟一样。
要让她联想的话……书本上看到的沃西瓦尔河豚?
娇小的身躯并未由于世俗的压力产生多余的赘肉或褶皱,摸起来的手感柔软而顺滑。他的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静谧而安详,闻起来令人上瘾。
“白先生的身上,总是很好闻呢。就像白先生对于我一样,令人安心……”
夏弥生像只小兽一样,用高挺的鼻梁轻轻蹭着少年的脖颈。
“要吸血你就快点吸啊……”白有些无力地吐槽,“风刮过来的话很凉的……”
少年一边说,一边踹了一脚从进来就放在一边的麻袋。
“嘿嘿,因为白先生的身上太好闻了嘛……”夏弥生用自己的身躯紧紧贴住白的后背,张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对准少年脖颈和左肩的中间地带咬了下去。
“嘶……”就算是平时面无表情的白,每次被吸食血液时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皮肤被牙齿刺入的异样感、血液被抽离传来的酥麻感、以及被抽取后造成的一瞬间瘫软,如果不是为了夏弥生,白绝对不想经历第二次。
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两个可爱的孔洞,少年的伤口处缓缓亮起白色的灵力,顷刻之间,刚才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
灵力是这个世界中极少数人才能使用的一种特殊的魔力,除了能强化自身身体,还能根据使用者的不同,呈现不同的属性和效果。
在此基础上,能够召唤灵能武器和灵装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投胎是门艺术活”这个说法便是流传于此。
然而对于夏弥生来说命运却过于不公,她可以使用灵力,但她一旦使用灵力,就会引发身上的渴血症,极度的渴望吸食血液,并且陷入狂躁不安的状态。
如果没有及时的血液进食,少女全身上下都会体会到类似用刀划破皮肤的痛楚感,遭受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今天夏弥生那尽可能保持平静的神色,已经是她极度抑制的结果。
“想什么呢?”白穿好衣服,看着还在发呆的少女,不由得轻笑两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我在想……要是我没有生病的话,我就能帮到白先生了……”夏弥生低着头,看向自己苍白虚弱的双手。
“可是现在你已经帮到我很多了呀?而且我说过了,你的病会慢慢痊愈的。等到你痊愈的那一天,我们就离开这儿。”
白拿起床前的梳子,帮夏弥生打理着头发。少女的发质很好,就算长时间没有打理,垂到腰间的凌乱发丝都没有出现打结的现象。
“可是那一天什么时候才能来呀……”夏弥生撅着嘴,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而且,我不想让白先生做废土客这样的工作了……明明对于白先生来说,完全可以离开这里做别的……”
白的脸色微微一愣,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废土星球,名义上是被星际联盟认定已经不适宜人类居住、并且无法提供战略价值的星球。
而废土客,就是去废土星球回收有价值的资源拿来换钱的行当。
这样的行为自然是不被星际联盟所允许的,也不止一次地发表声明指控废土客的行为是实打实的偷渡行为。
只是对于格拉斯克星来说,没有资源、交通闭塞,还地处宇宙的边陲地带,甚至都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像样的行政机关……
如果不是实在没来钱的路子,这颗星球上大多数人谁会去做这靠天吃饭的行当?
“怎么,你讨厌这样的我?”白半开玩笑地说着,挤出几分笑容,用弯曲的手指刮了刮少女的鼻梁。
“不,我不讨厌白先生……”夏弥生的头轻轻靠着少年的胸膛,“只是这样的话,我就会觉得白先生是为了我才不得不去做这些事情的……而且还很危险……”
“别说这种丧气话,”白摸着夏弥生的头,“我们曾经约好的,不是么?而且,我不会有事的,我可还要等到你痊愈的那一天带你到其他星球生活呢。”
夏弥生紧紧地贴在少年的胸膛处,感受着白身上传来的安稳心跳声。这样的动作,他们已经在过去中做了无数次。
如果没有急促而沉闷的敲门声扰乱这片刻的安宁,也许他们二人还能继续沉醉下去。
“你好,我们是星际联盟的执法官,请开门接受我们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