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天，宇宙中这样沉闷的环境，总是能减弱人体对于时间流逝的感觉。
“执法官飞船编号L6-357向空间卫星城L6-0168发出降落请求。”
“重复，执法官飞船编号L6-357向空间卫星城L6-0168发出降落请求。”
细微的通话声将白从本就很浅的梦中惊醒。
白抬眼望去，周生护正拿着操作台上的一个话筒，朝着空间卫星城的工作人员发出通讯。
少年又看向自己身边的可人儿，那乖巧美丽的面庞此刻还保持着浅浅的睡眠，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看样子上次喂血的作用也快过去了，往常都能撑半个月左右的，看来这次确实是累坏了……不过，先进入卫星城再说吧。
白拿出手帕帮少女擦了擦汗，并没有选择叫醒她。
【已收到降落请求，空间结界将于300秒后开启。】
【欢迎来到“破碎天穹”。】
冰冷的电子音撩拨着少年的思绪，伴随着电子时钟的“滴滴”声不免显得让人烦躁。
安稳与危险如同两根鼓槌，敲打着他内心不知何时会撑到极限的鼓面。白不知为何觉得自己仿佛行走在刀尖之上，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就是在这样悬空的心境之下，少年的身体随着飞船慢慢下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压抑的钢铁都市，纵横交错的立交桥承担起血管的作用，连接着这座城市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最显眼的当属中央的信号塔，作为城内最巍峨的建筑俯瞰着钢铁洪流。
然后是被抹灰的天空，重重地压在碎纹玻璃穹顶之上，平添了一抹沉闷的氛围。
最后才是最外层由黑色钢筋泥土构筑而起的城墙，比都市内大多数建筑物都要高，在城墙的顶部有专门起降飞船的地方，想来他们的飞船就要降到那里。
在降落的地点，已经有两个人在那里专门等着他们。
其中一个的肌肤是棱角分明的硅晶体，看起来高大壮实，应该是正值壮年。而另一个则更像是直立行走的水生鱼类生物，皮肤有些褶皱老化，穿戴着防护服和头盔，里面装满了特制培养液。
“等你们很久了，周生护警官。”那个棱角分明的壮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是这次接待你们的人之一，佩罗，佩诺沙坪星人。而我身边这位是瑞恩先生，来自沃西瓦尔星系的海德森星。”
“沃西瓦尔……就是白先生之前说过的以海洋星球居多的星系吧？”
走在最后面的夏弥生脸上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困意，悄悄地捏着白的一个袖口。
这里的环境并没有夏弥生对于外界所想的那么明媚，甚至她从下了飞船开始连一阵微风都没感受到。
“你记得还挺清楚的嘛。”白有些赞许地压低声音和少女说着悄悄话，“不过现在还是不说话为好哦，要不然不礼貌。”
夏弥生识趣地和少年拉开些许距离，观察着这些人的交流方式。
“工作辛苦了。”
就在白和夏弥生交流的时间段，天海音朝着两位工作人员微微鞠了一躬。
“哪里哪里，我们分内的事情而已。”佩罗爽朗地甩了甩手，“飞船的相关事宜交给我就好了，瑞恩先生会带你们去安排的住处。瑞恩先生可在这里工作多年了，有什么事务你们都可以问他。”
“谢谢了。”
白的上半身行了一个微微的绅士礼以示谢意，略显后知后觉的夏弥生赶忙“噢”了一声，也跟着点了点头。
“各位，请跟我来。”
瑞恩戴着一副眼镜，眼睛眯了眯，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小本本。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让人揣测不出来他的情绪。
五个人坐上星际联盟的专派车向着城中心驶去，在灰暗的外部气氛之下，只有靠近了才能看到那楼与楼之间的霓虹。
“话说回来，怎这是要去哪儿啊？”
坐在驾驶位上的周生护撇了撇嘴，看着车上正在发着光的导航。
“去环信号塔一圈的中心建筑群，那里是管理局直辖的地带，舒适又便捷。”瑞恩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应该再有个十几分钟就到了。”
“哈啊——那我到了之后可要好好睡一觉。”
周生护本来是不太想坐这个驾驶位的，毕竟这一趟下来白守了前半程他守了后半程，早就已经瞌睡的不行了。
不过瑞恩说他有老花眼，开不了车；白和夏弥生名义上是“外人”，让他们来开不得体；至于天海音……她还需要用电脑和佩罗在线上核对要清点的物资呢。
一圈绕下来，只有他能开这辆车。
坐在最后一排的夏弥生从车窗向外看去，路上的人并没有童话书中的那般友善，也没有格拉斯克星那边人们的自甘堕落。他们所拥有的，只有行色匆匆的仪态和疲惫的眼神。
这就是……所谓的“大人”吗？
没有暖意，没有敌意。最多的，是深深的寒意和人与人之间的凉薄。
少女索性不再看向那些人，目光又转向远处城中央的信号塔。
那座建筑相当高，看样子从那里能轻而易举地观测到城内的情况。在那座塔的周围还有一圈较为高耸的建筑，顶部相连通形成环绕信号塔的一个圆，并且每栋大楼都有一条专门的通道通向信号塔，想来是为了便于照应所致。
“瑞恩先生，您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白坐在中间一排，和天海音一左一右靠着面包车两侧的门。
“大概……三十多年了吧，不过时间太久，我也有些记不清了。”
瑞恩回过头看了白一眼，在路灯的照射下，他的双眼看不到一点光芒。
“那您在这三十多年间就没有回去过，不会想家吗？”
白厚着脸皮继续套着瑞恩的话，而后者只是看着窗外，然后缓缓叹了口气。
“就那样吧，有啥想不想的，回不回去都那样。”瑞恩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发出几分带有惆怅色调的抱怨，“海德森自己都乱得不行，我还不如出来呢，清净。”
白没有选择再追问下去，一方面自己作为外人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另一方面是他感受到周生护降下了车速，看样子就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黑色的面包在其中一栋高楼的门前的停车场缓缓停下，瑞恩也递给他们四张房卡。
“你们的客房在45层，两间，至于怎么住你们自己分。”
瑞恩背起包，又指了指自己。
“我住的房间号是4501，有什么问题来找我或者通讯联系我都可以。”
“麻烦您了。”白微微鞠躬，双手接过那四张房卡，等到瑞恩先走进大门办理手续后，这才转过头问向剩下三人，“这个房间咱们怎么分啊？事先说一句，我都行。”
“我都可以。”
“我也一样。”
周生护和天海音对视了一眼，给出了基本上一个意思的回复。
最后还是夏弥生缓缓开口，“那我要和白先生一间。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