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过去,落日燃尽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却无法阻止漫漫长夜的到来。
慕岚斜靠在客厅一侧的柱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女仆长安澜也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更别说老六和铁牛了,还是慕岚自己打破了这场难堪的沉默。
“还是没有早点意识到,暗中盯着我的人不在少数。”慕岚悔恨地说着。“为什么本该我承受的痛苦,会牵连到无辜的身边人?”
剩下几人看到她自责起来,也不好说什么,不敢插一句嘴。
“这次你们几个做的很好,是我之前看扁人了。”慕岚走上前去,看着老六和铁牛。“应该还有那个易容的蒲明吧?”
“大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啊,我们先收集信息的时候,无意中就听到这个,所以马上就汇报了,我和铁牛就一直跟着那些出去的,鬼鬼祟祟的家伙,这不,果然抓个正着。”
慕岚难得露出一丝微笑,“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上去看看妹妹的情况,放心,不会给你们画饼的。”同步着声音,慕岚的身影已经流转到了楼梯上。
房间的病床上,慕枫挣扎地睁开了眼睛。
“呃啊,疼死了,咱这是在哪里?”看着熟悉的别墅,她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这里盯着慕岚的人还挺多,这下自己可是成为她的软肋了。”
慕枫的头上缠着一圈绷带,右腿也是骨折,吊在床上动弹不得。想到自己偷偷溜出去就遇到这种事情,应该也是无意中给她敲响了警钟吧。
慕岚轻轻地推开了房间门,看到缠着绷带,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床上的枫,想发火责怪她的偷跑,却怎么都挤不出一句话。
“你来了啊,这次就别当我是妹妹了,好好聊聊吧。”
“我之前怎么说的,你忘了吗?”慕岚质问着。
慕枫苍白的脸色挤出一丝艰难地微笑(因为这确实很疼),表示她这回偷跑出去遇到袭击,不就是侧面说明暗中看着慕岚的人很多吗?
慕岚愣住了,听着病床上头头是道的分析,每一点都直击现实。“你说的没错,要不是前几天我找齐藤要人,说不定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慕岚的声音变的哽咽起来。
慕枫伸出小手,试图擦拭掉慕岚脸上的泪痕,但是怎么都够不到,好几次都是这样。
“别哭了,为我这样本该死掉的弃子悲伤,不值得的。”瓷娃娃一般的小脸蛋上,笑容是那么的沧桑。一副少年老成,被现实摧残的样子。
“我不允许你这样称呼你自己……”,泪珠已经在眼眶里面打转,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床头。
“听话,把脸凑过来,女孩子哭多了可是不好看的哦。”
这时,慕岚没有拿她当小孩,像当初那个雪夜一样,整个人零距离地凑了过去。
她没有动,任由那只小手轻轻地抹去眼角的泪光。
月尽夜,是旧历每个月的最后一天。这个夜晚,新月高悬在夜空之上,白雪和着清冷的月光,绘出一张冰冷的卷轴。
“现在也是如你所愿,我跑不了了。”慕枫苦笑道。“你也不用刻意请医生来看看,这种小伤很快就会好的。我不想成为限制你的软肋,以后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好吗?”
慕岚知道,枫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也是默认了她的想法。
“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我必须变的更强。”
怀揣着这样的决心,慕岚默默离开了房间,回到了书房。
她现在明面上的地位已经够高了,燕都科技研究院首席研究员,国安局情报机关处长,以及最关键的身份:军务常任理事会会员。
这些身份就决定慕岚在政界和科研界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她联想到白钦的暗中回访,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们慕家和白家一直都是燕都权利的中心,别有用心的小人似乎是想暗中搞政变夺权。”联系到这些,慕岚也是感叹自己只顾着发展明面上的职位,却忽略了黑暗中的势力。
“当务之急是具体要查明是谁在捅刀子,也是时候给魏胖子补充点人手了。”随后,慕岚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哎呀怎么是慕岚小姐啊,有什么贵干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根本想不到慕岚会打电话给他。
“雷万钧,你别废话这么多,现在赶快来燕都,你老爸那边我会协调好,有绝密任务交给你。”
雷万钧顾不上激动,只知道暗恋的女神居然指名道姓点自己,心里也是心花怒放。草草收拾了一下行装,就急匆匆地登上了去往燕都的飞机。
他雷万钧就是当时带着部队开进虔城收拾残局的军官,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一个二等功,似乎有点太过容易了。
“该让他还点利息了。”慕岚冷笑着。
月尽夜这一天,雪夜的荒原之上,一处帐篷处升起了微微的炊烟,一个独臂男人正靠着篝火,凝望着天穹之上的新月。
魏胖子正在一处出租房里面喝着酒,听到规律的敲门声,就知道兄弟回来了。
“魏哥,事情办妥了,不过慕岚小姐似乎心情不好,暂时没有给我们什么赏钱……”
魏万平皱着眉头,大骂着“钱钱钱,你就知道钱,鼠目寸光啊你,这可是条大腿,抱好了飞黄腾达没问题的,你说赏钱啊?她这样的地位,会赖你吗?”一边骂着,一边向老六递过去一杯酒。
铁牛干咳着,从身后的背包里面拿出四瓶勃艮第葡萄酒。他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是安澜送的,后面还有别的奖励。
“我就说你这个憨批,来咱们喝个不醉不归!”
老六不满地看着铁牛,责怪他为什么不早说。
铁牛呵呵地笑着,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上去拍了拍老六的肩膀。
蒲明已经打开了瓶塞,先喝了起来。
“哎呀老蒲你这家伙怎么捷足先登了啊,真是的……”
杜笙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坐在窗边一动不动,身旁是父亲的药箱。
他记得,父亲咽气那一天地黄昏,也是月尽夜。
“我不允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面前。”
楚洛璃偷偷看着他,俏脸上尽是悲悯,低垂的银发似乎在无声地哭泣着。在了解他的遭遇之后,想安慰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