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风月场所的话,现在的时间还早了点。”
带着荀秋偷偷溜出苏府,避开了苏老爷安排在门口的护卫,苏晚天和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荀秋解释道:
“现在过去的话有些那啥,不如先去其他地方逛逛。我跟你说,城里有一家王记炸排骨,那叫一个金黄酥脆、人间绝味,用独门秘方制成,不仅皮脆柔嫩汁水充足,就连骨头都能咬碎下肚,啧啧啧,那骨髓的味道真是绝了。”
荀秋听得两眼放光,连忙催促苏晚天快走,但两人真迈开步子后,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喂,窝囊废……算了,在外面叫你狗大户吧,你钱带够了没?”
苏晚天斜了她一眼:
“比你身上的多。”
“比身无分文的前乞丐有钱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那也比你多。”苏晚天不为所动地重复道,他已经了悟了对付荀秋的至高秘诀,那就是不接她的话,各说各的。
只要我不和你打,我就是无敌的!
荀秋一愣,恼怒道:
“我说你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要是去逛青楼的时候因为没钱被人赶出来的话,作为正常人的一生就要结束了吧?后半辈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说‘啊,就是那个想去青楼白嫖的人’啊,那样悲惨的人生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苏晚天冷冷一笑:
“你在跟一个三度科举落榜,屡战屡败的人说,白嫖要丢面子?”
荀秋无话可说。
这个家伙已经彻底失心疯了,已经被自己打击的没脸没皮了……已经无敌了。
只能舍命陪君子了。荀秋露出了坚定的表情,伸手拍了拍苏晚天的肩膀:
“哪怕你被人嘲笑一辈子,我也会站在嘲笑你的人那边的……所以,快点走吧,我饿了!”
“我有时候真是羡慕你的开朗乐观。”
玩笑开完,苏晚天晃了晃挂在衣服内的钱袋子,里面是他前段时间外出时攒下来的路费,原本打算用来买些干粮和行路装备,但既然现在要用,他也就拿了出来。
反正身为富家之子,他不缺这点银子——苏老爷和他生着气,但也不至于连零花钱都不给,至少不会阻止他管苏夫人要钱。
两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烦心事,但谁也没表现出来,荀秋和苏晚天开开心心地在信阳城闲逛了一天,到处寻找有名气的老店吃喝玩乐,最开始的时候,苏晚天看到荀秋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还吓了一跳,偷偷数了一遍钱看看还够不够,但他最后发现,这人的胃口和人也差不多,看着凶,实际上一戳就破。
荀秋走进店里,豪气潇洒地大喊一句招牌上的全给我来一份,但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询问店家没动过的能不能退……该说不说,虽然有点缺德,但苏晚天觉得她那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比正常情况更可爱点。
虽然那基本是装出来惹同情的就是了。
信阳城居民的经济条件不错……或者说民风纯朴,很多店老板也许是觉得一个扮男人的小姑娘挺可爱,也许是觉得要给苏晚天这个苏府独子一点面子,攀个交情,也许是觉得偶尔喂喂狗也不错,大手一挥就免了那些银子,东西也没要回去,还真让她白吃白喝了不少顿。
苏晚天只能感叹信阳城颜狗不少。
太阳东升西坠,待到白昼渐消的黄昏时刻,两人已经到了信阳城内的河边。
淡薄的水雾萦绕河上,苏晚天随手接过荀秋因为吃不下递来的糖葫芦,在她嘴硬“我不是吃不下,只是因为这东西太甜太腻而已”的声音里随口咬下了最上面的一颗山楂。
“花街要营业了。”
荀秋打出了一个问号:
“什么是花街?”
“就是青楼。”苏晚天换了个文盲也能听懂的词汇,“一条街都是。”
“欸?可是我撑得走不动路……”
“给我走。”苏晚天冷漠地说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入了太玄宗要怎么修行?嘎嘣嘎嘣……”
“但我还带着东西……”
“丢了,一点小食而已,有舍才有得,连着都不能放弃,你怎么攀登仙道顶端?嚼……嚼……”
“……”
荀秋艰难地站起身,跟着苏晚天亦步亦趋地到了他口中的花街,远远看去,满街花灯,两边楼房窗户大开,窗边已有不少姑娘的身影,在灯光下拽出美好的长影。
一见又有两名客人踏入花街,龟公们立刻靠了过来。言辞露骨,大献殷勤。
苏晚天随手推开了他们,带着荀秋往花街内里走去,随口解释道:
“能在入口招揽客人的肯定都不是好馆子。”
“你怎么这么了解?”荀秋有些缩头缩脑,但看着苏晚天自然的样子也慢慢放开了,狐疑地说道,“我好像有些理解你为什么考不上了……”
“公子~~上来玩啊~~”
花街两侧楼上,姑娘们鳞次栉比,红袖招摇,她们穿的衣服不像荀秋想象的那么暴露,一眼看去裹得非常严实,但在姑娘的一颦一笑、不经意间又流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肌肤,颇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荀秋自言自语道。
察觉到旁边苏晚天奇怪的目光,她咳嗽一声,解释道:
“以前镇里有个老书生,我跟他学的,以前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听他说,也对这些地方有点好奇。”
她停顿了一下:
“现在来看了一圈,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那当然了,你一个女人看女人能有什么意思。”苏晚天双手抱胸,“我要是看男人跟我搔首弄姿……呕……”
荀秋瞥了他一眼:
“回去吧。”
“嗯?不逛了?”
“没一个比我好看的,过来干嘛。”荀秋说道。
“你对风尘女子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点……也罢,反正今天就是陪你来玩而已。”苏晚天拍了拍手,“回去吧,明天就得好好想想怎么说服老爹了,太玄宗可有点远,咱们两个靠腿走是走不到的……”
旁边楼上,听到他们对话的某个人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心中念头翻涌,视线在自己胸前的血洞上扫了一眼,没过多久,他声音沙哑地招来一个人,在满屋血气中说道:
“下去请一个青袍公子,一个女扮男装的白衣女子上来,如果他们拒绝……就说,是太玄弟子请他们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