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日,道闲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卧居之中。
一踏入房门,一种难以言喻的怀念之情便涌上心头。
那张宽窄正合适的床依旧静静地摆在那里,床边放置着的小架子上,摆满了各类丹道制符相关的书籍。
这些书籍似是老友,默默见证了他过往在房中研习的时光。
每一本书的封面都沾染着他曾经翻阅时留下的痕迹,随手拿起一本书页,道闲都能记得,自己在哪个日子里,看到过这些微微泛黄的纸张。
它们静静地躺在书架上,仿佛在轻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倾诉着对道闲的思念之情。
那些曾经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的美好时光,如同潺潺溪流般,缓缓地在脑海中浮现。
道闲的脸上不知不觉地露出了一抹满足而又略带忧伤的微笑,内心满是感动。
在这充满纷争、喧嚣不已的修仙世界里,这个小小的房间就像是避风的港湾,容纳了他太多的回忆。
这里不仅有他自己的修行岁月,还有和姜青墨一起度过的珍贵时光。
道闲的双眸微微眯起,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对了,听说她现在好像已经是固本中期了呢,短短两年的时间里,进步如此神速,看来我当时还是对她有些耽误了吧。)
虽然这么久未曾联系,但他依旧珍视着与姜青墨之间的情谊。
自己偶尔也会写下几十封书信,不过碍于本宗和下属道观之间的差异,道闲终究还是没有寄出去。
若是像他和念儿一样有传音灵兽,那就能相互交流随时了。
只是资质原因,修仙的道路终究不同,想到这里,道闲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便不再多想。
他缓缓走到窗前,然后拉开幕布,让那缕外面的阳光照进屋内。
窗外,那些熟悉的树木枝叶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似在欢迎他的归来,还有那咿呀叫唤着的鸟儿,声音清脆悦耳。
道闲静静地站在那里,微闭双眼,享受着这片刻独属于自己的宁静与温馨,那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仙人的恩泽,让他有一种从地狱回归人间、终于落地生根的踏实感。
想起在与阴魔宗弟子对抗修行的日子,那可真是既煎熬又漫长。
唯有历经磨难,方能感悟生命珍贵。
(真是不敢想象,我在那里竟然能修行到如今的集气十层,不过也托他们那些恶鬼的福,收集到了不少珍贵的丹材。)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桌子上的茶壶。
道闲心想,一定要尝尝自己以前珍藏的茶叶才是。
他伸手摸了摸桌上的杯子,不禁有些,杯身竟然光洁无瑕,没有沾染半分灰尘。
他有些动容地看向身旁的殷祜莘。
“谢谢你,我的房间还能保持得这么干净,看来多亏了你的帮忙啊。”
殷祜莘听到这话,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略带羞涩地笑了笑,声音轻柔道:“那是因为是你呀,要是别人的房间,我才懒得打扫呢,哼哼,好了,快坐下吧,等我给你倒杯水休息一会儿。”
“唉?慢点?”
道闲还没反应过来,殷祜莘就像一阵小旋风一样,推着他的腰往床头的位置走。
她的小手看似柔软却充满力量,道闲完全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手里握着的杯子都险些抓不稳。
殷祜莘可不管这些,在她心里,道闲是她的恩人,现在他需要好好休息,而最好的休息地方当然就是床啦。
她一刻不停地推着直到把道闲推倒坐在床上,这才停下来。
殷祜莘抬起头看着道闲,眼神有些调皮,又充满了关心,说道:“好了,你先躺会儿,把茶给我。”
说完,不等道闲反应,就一把将他手中的茶壶和茶杯取走,道闲顿时有些懵。
(呃,我应该才是这里的主人才对吧?)
不过殷祜莘已经反客为主了,完全没有给道闲一丝反应的机会。
“呃?我刚回来道观,这是新的道观规矩吗?”道闲有些疑惑地挠挠头。
殷祜莘摇了摇头,抿着那娇嫩欲滴的嘴唇道:“错!道闲你呀,真是个笨蛋,不过呢,你是我的恩人啊,我要好好报答你,好好服侍你,所以你就不用操心起居这些事儿啦~”
道闲听了这话,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他们虽是同一届,但从道观的地位来说,殷祜莘两年前加入千云观后就成为了内院弟子。
即便在两年前,她还只是一个15岁的小丫头呢,不过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是同届最小却天赋卓越的一位。
可惜在入道观后,她的修为卡在集气八层一直没有进展,博丰长老甚至以为她是靠服用丹药才被强行提拔的修为,所以对她一度有些弃置不顾。
因为服用丹药提升修为者,大多是灵气吸收率和灵根天赋一般的人,所以对这类庸才,一般宗门都不会重视。
道闲,正是这类需要大量丹药提升的人,这两年里,他都不知服用了丹药提升修为了。
在一年前,殷祜莘执意要跟随道观的师兄弟去罗阴山做侦查,并遭逢危险。
好在最终有道闲相救,而在那之后,她就仿佛被激发出了无限潜质,修为突飞猛进,也重新获得了重视,重新拥有了内院弟子应有的待遇。
而道闲自己却还是外院弟子,无论是人情还是常理,都应该是自己来服侍她才对。
然而,殷祜莘却丝毫不以为意,她依旧满心欢喜只想着如何照顾道闲。
因为在她心中,道闲救过她的命,那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报答的恩情,而且还激发了她的天赋。
这两份恩情,没齿难忘,她是很重情义之人。
道闲无奈,实在拗不过她的执着,只好点头同意。
“好吧,有劳你了,祜莘。”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
让殷祜莘听到这话后,顿时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那笑容有一种非常治愈的甜美感,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得逞了一个小诡计,而且乐于分享这份成功带来的喜悦。
道闲就这样坐在床头上,看着殷祜莘在房间里忙碌起来。
他心中不禁有些好奇,明明是一个资质优越的内院弟子,却为何如此擅长擦窗扫地、泡茶烧水这些杂务活呢?
莫非在遭受冷落的时间里,她也被人冷语排斥过吗?
(祜莘祜莘,本应该是一个福气之人才对,不应像我一样,苦厄缠身,不过自从青墨不在身边后,能认识这样的人,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他一边看着殷祜莘干活,一边思绪也随着这安逸的氛围渐渐缓了下来,脑海中开始飞速运转起这些年的过往经历。
据他所知,自己离开的这两年里,周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当日没有和凌师姐一同先行前往盐城后,道闲选择在姜府停留了一段时间。
他在姜府的主要目的是给姜宏撑腰,要让那些达官贵人们知道,姜宏的背后可是有一位“仙人”在支持呢。
就因为这样,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们才收敛了不少,不敢再肆意造次。
而道闲在这个过程中,也从姜宏那里学到了很多做人做事以及对修仙的看法。
他发现自己与虞念妃的思想有着一些相似之处,因此也从这里面获得了很多新的感悟。
这使得他更加坚定了未来继续朝着长生修仙之道迈进,重振仙道的决心,即便他是『魔教』卧底,但这不过是世俗的眼光。
随着从姜宏口中了解到的,景国的开国史是那么阴暗,也使得他逐渐相信一个道理。
『失败才是造反,成功就是革命』
如果虞念妃颠覆了正道的统治,那就是革命成功了。
(那么我现在,仍需努力才是。)
在那段时间内,虞念妃帮道闲清扫了整个盐城的魔教势力,让盐城重新恢复了安宁与平定,一个麻烦的宗门委托就轻易地完成了。
也正是因此,道闲才能顺着那些阴魔宗的弟子,摸索到罗阴山这条线,并斗胆靠近那边。
因为他要做更深入的研究。
(用阴灵成丹,当真是一件危险的事,不过还算能够控制得住。)
他看着自己有些伤痕的手,不禁感叹自己这些时间里的幸运。
之后,虞念妃还将驱逐阴魔宗的功劳转接给了在船上休养、懵懂无知的凌紫霓。
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断神宗的弟子化用了『千云观观花』的名号,在盐城大众面前树立了一个惩恶扬善的光辉形象。
也正是因为如此,千云观的外面才会有那么多凡人想要一睹观内芳容。
不过可惜的是,凌紫霓在一年多前的宗门选拔中胜出,并且凭借着卓越的资质,成为了青岚仙门的真传弟子。
听说她现在已经被一位青岚仙门的女师祖收为弟子了。
“对了,你还有见过她嘛?”道闲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朝向殷祜莘问道。
殷祜莘一边打扫,一边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呢,凌师姐在本宗估计忙着修行吧,不过她偶尔有些信是寄给你的。”
道闲听了这话,叹了口气道:“信吗?算了,应该只是一些闲聊的信,我与她终究有别,还是不再多联系好,你看凌师姐可是18岁左右就突破固本了,你也是如此,15岁就达到集气八层,如今17岁便与我同修为甚至更甚,我现在弱冠之年,才堪堪触摸到集气十层的瓶颈,我还是不打扰她了。”
殷祜莘听了这话后有些沮丧,她放下了手中的茶壶和抹布,轻轻走到他身边。
坐下后她顺势抱住道闲的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道闲,眼神里透着坚定和认真,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道闲无法移开视线。
“呃?祜莘?”
“即便是我,曾经也是经历过挫折和磨难才能成长起来,若不是当时在罗阴山你救下了我,我怎么会有如今成长的机会呢,所以道闲你也不能看轻自己才是!”
她的语调不高,却充满了一份希冀和真诚,字里行间都是感激和鼓励。
道闲一时间无言以对,想起当时救下她的场景,他的脊背仍然有些发凉。
那时候,他们一行6人被阴魔鬼煞的首席弟子给截住了去路。
那是一场极其凶险的遭遇,如果不是道闲正好蛰伏在附近出手相救,恐怕这6人的死亡率就不是六分之五,而是所有人都难以幸免了。
道闲的目光呆呆地看向远方,那目光中仿佛夹杂着无尽的思绪,就好像又亲眼目睹了当时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场景。
那个时候的自卑,让他有时候会感叹自己的渺小。
此时的殷祜莘,则往他的身边靠得更近了一些,她的眼神中满是疼惜与温柔,像是下定决心要通过这种亲密的靠近给予他无尽的慰藉。
殷祜莘的脸慢慢地变得红扑扑的,就像天边的云霞一般迷人。
她咬了咬嘴唇,心中的羞涩与想要安慰道闲的强烈愿望在内心深处争斗着。
最后,她勇敢地伸出自己的手,眼睛里闪烁着坚定和深情,声音略微有点颤抖地说:“抱着我可以吗?”
“啊?”道闲有些懵,因为他还在回忆中,面对殷祜莘的索抱,他有些不明所以。
“因为,这是欢迎你回归的拥抱!”
她涨红了脸,却又用着很认真的语气,让道闲忽略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思想。
这一刻,他觉得这个拥抱不是登徒子行为,不是冒昧,更不是触犯天条。
而是一个期待他回归的人,想要让他在心里多一份安定的慰藉。
他笑了笑,同样张开了手臂,将殷祜莘搂在怀里。
“嗯,谢谢你,祜莘,谢谢你的福气满满。”
“叫我小莘就好了,欢迎回来哦!小闲!”殷祜莘小声地道,暗藏着一份独属于道闲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