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忆和现在都是彷徨无措

作者:司徒巽震 更新时间:2024/12/2 5:38:28 字数:3445

黄明昊惊恐地睁开双眼坐起身,单薄的麻布衣衫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贴在身上,他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逐渐平静下来。又是这个熟悉的梦,梦从八岁起至今不曾间断,已经折磨了他整整近八年。

梦中起初一片祥和,人们互相理解着彼此,田间地头也充斥着欢声笑语。只是霎时间火光冲天,一声声惨叫接连响起,打破了原有的宁静祥和。

黄明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惊慌、不知所措,他朝村口看去,一队又一队的黑甲军士正在不断进入村庄之中。

他们进村之后只要见人便手起刀落不断地收割着生命,并不时向着周围的茅草屋顶投掷手中的火把。

黄明昊此时双股战战,扭头欲跑,他每次见到村民还来不及反抗,就倒在血泊之中。

却因为原始的恐惧和惊慌每次都会忘记,怎么使用双腿,好不容易迈开步子,只觉得脚下一滑便扑倒在地。

黑甲兵士距离他越来越近,他手脚并用努力起身朝着前方连滚带爬。口中还不断叫喊:“师父!师父!快跑啊!有群黑甲人,身披一身黑甲见人就杀!师父!师父!你在哪儿?听到了就赶紧跑啊!”。

喊完这些话之后,他也终于能跑了起来,就这样奔跑着,他甩开了身后的追兵,也甩开了一些村民。身旁的其他村民一看,黄明昊跑的这么快,也是恨爹娘没多给两条腿。其他的村民可能也这么想,又都不约而同的加速。

黄明昊跑入医馆之中目光快速扫过,又跑到医馆后堂,却不见一人,他的师父难道已经听到了他的呼喊先走了一步?

黄明昊心想这老货倒是腿脚倒是硬朗,平时上山采药都要他背着,舍不得多走一步,这会儿腿脚却是如此利索吗?

黄明昊也不敢再多想下去,要知道他这会儿可是逃命呢!接着又从医馆跑出,混入村民之中。

他们向着朝着神虚山的方向不断奔跑,不多时就见一片连绵不绝的山林出现,大家谁没有犹豫,埋着头就钻了进去。

可是此时大家好像忘记了,这片山林是被村里老人称作生命禁区的神虚山。

自打黄明昊记事以来,村中的长者就不止一次的说过那片山林非常诡异,据说村里曾经有一些经验丰富的老猎户,想入山林之中,猎取更多的猎物。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从那片山林之中走出。

曾经有一位村长组织过人手,尝试进入山林探查一番,可是这些被组织起来的人手,只要进入山林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像是被那片山林所吞噬殆尽,连骨头也没能剩下。

从此之后的历任村长明确禁止所有村民进入那座神虚山中,此后鲜再有进去的人,大都是些外乡客。至少村民们再没有尝试进入山林之中的。

黄明昊和其他跑在前头的村民此时为了活命,却也是顾不得这许多了,在林间之中狂奔之人越跑越少!

黄明昊非常不解这是什么情况?他也没有加速奔跑啊。此刻他一边跑一边大呼:“乡亲们,聚在一起跑,这样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可他用余光扫过奔跑的村民,发现大家好似听不到他的声音,还是各跑各的。他本想靠近,那个距离他最近的村民,可下一秒那个人的身影就慢慢虚幻了起来,直至彻底消失!

眼见如此惊出了他一身冷汗,他不敢停歇,一直朝着前方狂奔。

也不知跑了多久,天色渐晚,山林间虫鸣鸟叫。黄明昊终于有些跑不动了,缓缓停下,环顾四周,此处是一片空地,空地旁有颗很粗的大树。

他朝大树走去缓缓坐下,开始仔细观察起四周。刚才他并没有注意到,现在这颗树前的这片空地中央平铺着一块块的青石砖,每块石砖一掌见方,彼此相连颇为规整。

黄明昊只是略微好奇,就继续低头喘着粗气,此时他越发觉得口干舌燥。要是有水能喝那就好了,他如此想着。坐了约摸办个时辰,体力才有所恢复。

黄明昊起身绕着这颗大树再次观察起了周围,绕树半圈在大树西北边不远处又见一片开阔。

借着月光他依稀看见那中间像是一间房屋,黄明昊缓步上前果不其然,是一间屋子,屋前有用两指见宽,高约三尺的厚竹条围起的篱笆。

黄明昊走到入口,试探性地开口道:“有人吗?我叫黄明昊,是山下博望村人,村中突遭兵祸,逃至此地,可否赐些水饮?”

过了半晌见无人回应,黄明昊再次开口,可刚喊出个“有”字,不远处传来一声狼嚎。

吓得黄明昊一激灵,后面的话全都都咽了回去,紧张的向声源的大致方位。只见不远处草丛之间一对又一对,幽绿如同鬼火的东西摇曳着,黄明昊心中一紧,不及多想,转身就向屋内跑去,边跑还边喊:“你们知道吗?你要吓死你爹了!”

跑至屋前,推门关门一气呵成。黄明昊用身体在漆黑的屋中死死抵住木门,这一刻他只感觉心脏都要从口中飞出来了!黄明昊此时有点想想摆烂了。

这好不容易躲过兵祸,逃入这山林之中,不曾想又遇狼群盯上,真可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身旁也没个人照应一二,今晚莫不是我要交代在此处了?

这时他回想起从前,那时村民说他尚在襁褓就遭遗弃,最后被村中一位叫莲的女人所收养。

村民都说莲,曾经应该是一个江湖高手。因为莲出现在村里的过程是这样的,有天夜里莲身上带有多处刀伤。跑到了村里,又恰巧在孟医工的医馆门口,昏了过去。

后被孟医工将其带入医馆救治,待莲伤愈之后也留在了博望村中,靠着樵采山林过活。

为什么猜莲是一位江湖高手呢?那是一次莲在市集贩柴,刚好撞见隔壁村游手好闲的白赖子调戏村长家闺女,村中之人才知晓,他们猜测果然没错!

莲这女人身手十分了的!只见莲一巴掌就把白赖子扇倒在地,白赖子捂脸起身便跑,也是深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真意。白赖子边跑还边在心中暗暗发狠道:我绝不能堕了,我小白龙的名头!

瞧瞧这种货!别人不和他计较,他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不消片刻功夫白赖子便纠集了同村的四个小弟,各个手持棍棒,就要找回刚才在博望集市,失去的“尊严”!这群人说是找莲复仇,其实吧!就是想讹莲俩钱!

莲见白赖子带了四个帮手来到她摊前讨要说法,也是丝毫不惧。只见莲话都没说,瞬间抽出腰间柴刀,站了起来。

周围的博望村民也提着棍棒欲将白赖子这伙人团团围住,可村民尚未围住几人,就见莲手腕抖动之间,手中柴刀也好似多出了几把。接着银光一闪,顷刻间每把柴刀都犹如蛟龙穿梭与海天之间,五人右臂皆是一凉。

接着莲距离五人身前两步站定收刀,这五人皆是低头看向右臂近肩之处,只见有鲜血瞬间流出。几人也不做犹豫,一时之间就展现出了何为:大丈夫能伸能屈!

直接丢弃手中棍棒,跪地便磕,口中还念念有词:“女侠饶命!我上有八岁老娘,下有八十岁的孩子,请女侠高抬贵手!”关键是这几人还异口同声,好似师出同门!

莲见此也不说话,扭头回到了自己的摊位,村民们当时就“石化了!”接着五人连滚带爬,跑出了村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莲一直都不太喜说话,至少黄明昊是这么觉得的。可莲对他却像是视如己出那般,平日里村里人也都帮着莲,对黄明昊多有照顾。

黄明昊也算是体验到了一份不那么完整的母爱,莲平时自己碗里觉得好吃的东西都会多分给黄明昊一些,莲从小就要求黄明昊称呼她为姐姐。莲平时忙活完生计,就教导他识文断字,就这样黄明昊长到了六岁。

可好景不长这年黄明昊刚过八岁,时值初冬时节,博望村中悉悉索索,三两村民也是在路间行色匆匆。

莲姐突染重病卧榻,黄明昊榻前侍奉月余,依旧不见有所好转。

将村中孟医工请来三次,孟医工每次把脉后也都是摇头、叹息。

这次黄明昊刚将孟医工送走,莲姐也似有所感,只觉自己时日无多,该给黄明昊交代一下身后事了。

待黄明昊煮好菽粥‌,端着碗坐于榻前,用木勺将之舀起,吹凉后将其喂入莲姐口中。一碗粥刚刚喂完,莲姐咽下最后一口,便缓缓开口道:“小昊日后你就要自己用心走你剩下的“路”了,这个世界有很多你没见到过的,不曾听闻过的奇闻异事,也有时常让你感觉人心冷暖之事,你要好好的去体验你自己的旅程。待到十六岁你就离开村子,多去认识些有趣的人,结交一些在一起能给彼此带来快乐的人,去体验你从未做过的事。”

黄明昊似乎明白了莲姐的意思,却又不太懂莲姐说的这些事。正欲开口间莲又道:“小昊,我走后你就去找孟医工,拜他为师随他习医,我早已和孟医工说好。他也同意,不过孟医工觉得你要同意才好,你要是不同意就去找他取一本名为《百草典》的书籍,自行学习至十六岁,便可出村闯荡。”

黄明昊此时没有说话,可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之中打转。莲姐看着他也十分心疼,可还是接着说到:“在榻下有一方石盒,待我走后你将之取出。随身携带它对你非常重要,一定不能离身,石盒之内还有一方缣帛‌,看完后牢记,然后将其焚毁。切记那方石盒你一定要贴身携带,你记下了没?”

黄明昊不语,只得轻轻点头。莲姐努力挤出了一个没那么好看的笑脸,转身便睡了过去。黄明昊没有离开只是缓缓跪下,没有任何言语,屋中除了黄明昊细微的呼吸声和和油灯偶尔的噼啪声,再无其他声响。

黄明昊知道莲姐这一睡怕是会做一场永远都不会再醒的梦了。黄明昊的眼泪犹如决堤一般,止不住地流出,可他没有发出任何的啜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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