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end 纯粹纯情而锐利的声音
来讲两名有些不同,也有些相同的少年故事吧。
男孩子总渴望着冒险谭。然而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多少能冒险的地方,骑上战马征服四方边疆的游牧草原、操纵着桅杆与浪帆驶向湛蓝色的天际线、缩在战壕或坦克内近距离与邪恶抛出热血,像是这样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然而书本上仍然印着那些人的名字,他们的事迹在历史上熠熠生辉,仿佛充满了魔力。
受人敬仰、受人推崇、受人赞美。
那如果试着遁入虚假的世界里能不能跟荣誉所说再见呢?得到的答案却是相当绝望的,小说里也不会存在平淡如水的故事,也不会存在失去了波折的情节,也许会存在于爱好者不熟练的尝试当中吧,但那是没有人能够投向视线的隐藏角落。
芹泽树里就是这样一个男孩子。他热衷于单纯简单的冒险故事,喜爱着一切充满着激情、曲折的故事。他一次又一次将自己代入了故事当中,跟随者作者的脚步征服了无数个国度、拯救了无数个世界,总之,这是相当无聊幼稚的事,却对他来说无比重要。如果失去了这一切的话,现实的他肯定没办法正常生活下去吧。
虽然很令人作呕,但这是他的精神动力来源。
这其实并没有多少理由,处于青春期的男生很容易陷入这样的迷惘当中。这是一场不会有人说什么的游戏,他既没有表现在外,也没有为自己添加令人无法理解的设定,所有,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在他的大脑中上映的,又有何不可呢?
然而,意外发生了。
那是在他升入二年级后,他遇到了一位英雄故事的同好。
北城永治。
他比起没有任何才能,除了成绩稍微好一点芹泽树里要拥有太多不一样的事物了。他不断地思考着、思考着,不论是英雄的故事,还是这个世界的真相。不同于只阅读轻小说的芹泽树里,北城永治的阅读兴趣显然要更广泛一些,但是广泛却不能拯救他的狂热。
因为小说就是这样的存在,虚假的,用来骗人的东西。
于是,未能成为英雄的两名少年,很快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他们互相交流着对小说的看法,互相读对方推荐的书籍,一个走向了坚深的文本世界,另一个走向了轻松的文本世界。这两个世界并没有多少不同,区别就仅仅是阅读时的速度与会不会嘴角露出笑容而已。
也是在那些日子里,北城永治决定自己成为作家,听到这样的决定,芹泽树里对他抱有的仅仅是无限的期待。自那天开始,北城永治拥有了专属的读者,芹泽树里也拥有了专属的作家。
任何东西开头都是很困难的,北城永治的作家之路也是这样,他最开始写的故事条理不清、文笔糟糕、剧情稀碎,如果从文学的角度来评判大抵是几乎没有价值吧,但是那些故事却拥有着某种决定性的事物。
——未来。
也许是因为有人一直在鼓励他,一直在为他提出意见吧,那些日子两名少年的友谊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两个几乎形影不离。他们最开始是在天台交换着意见,后来他们一起加入了文艺部,拥有了自己的空间。
尽管芹泽树里一直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夸奖北城永治的故事,然而具有缺陷的文字就是具有缺陷,一个人的赞美无法掩盖本身的不足,更何况北城永治绝非是没有个人抱负的作家,他想让更多的人读他的故事。
这是相当自然的事,毕竟故事写出来就是给人阅读的。
然而北城永治无论怎么样努力,他的水平几乎都停滞在不成器的区间,仿佛上天就没有赋予他所谓“才能”这样的事物。也有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吧,北城永治的心底某个念头开始发芽了。不过,那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发育,一个人进入了两名少年的视线内。
学生会长,小早川凛子。
为了调查文艺部的具体活动,小早川凛子阅读了北城永治写的那些不成熟的小说。这是北城永治的第二名读者,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孩子。
学生会长并不擅长理解小说的表现方法,也根本不懂文学世界什么样是美,她只是很单纯地把故事读完,检查里面有没有不适宜的情节存在,作为认真过头的学生会长,小早川凛子关注着每一个人,包括他们的心理健康。
但是北城永治不可能放过第二个读者,于是他向这样一位什么都不懂的学生会长提出了问题,自然,他收到的回复是鼓励性的话语,小早川会长即使完全不明白北城永治的烦恼,但她出于不扼杀同学的创作积极性的角度考虑仍然不吝抛出了赞美之词。
自那以后,北城永治的小说技巧忽地突飞猛进。
一切都相当顺利,非常顺利,有点顺利地过头了。
北城永治的写作水平逐渐成长成为了相当不错的程度,他开始能够自由地书写那些曾经不敢书写的故事,他的写作速度越来越快,文字量也越来越大。他最好的朋友芹泽树里尚且被这爆发性的创作欲压到有些疲惫,更何况是认真过头甚至能看到淡淡黑眼圈的学生会长呢?
当芹泽树里逐渐开始无法支撑下去,而忙于其他事情的时候,那个拥有着相同情况的女孩子却没有抛下这位极其富有创作欲的作者。
简单来说的话,芹泽树里和小早川凛子都升入了三年级,也该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了。虽然芹泽树里的成绩并不算差,但是距离他的目标却有些遥远,抽出一部分的时间在北城永治身上倒是没有问题,可是如果要他每一天都把时间付出在他身上就无法承受了。毕竟现在他也差不多有些厌倦英雄游戏了。
然而小早川凛子却拼命坚持了下来,她的黑眼圈越来越重,反应速度也越来越差,脸上的气色也愈发不像以往。可是北城永治却没有发现这件事,不论是他的挚友芹泽树里的离去,还是这位认真过头的学生会长随时显露的疲惫,北城永治几乎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这些与小早川凛子独处的日子里,北城永治心底萌生了对她的爱意。
可是这份爱意是不健康的。
如此往复,问题还是出现了。
小早川凛子在阅读北城永治的小说时,一阵如飓风般的倦怠席卷了她,她倒下了。
望着被送入校医的小早川凛子,芹泽树里问北城永治到底想干什么。
两名挚友在那天并没有吵架,当然也不可能有肢体冲突。
有的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的质问。
北城永治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原来故事会带予人不幸。
但是他还想再试试看,于是他选择了一种最蠢的方法。
向小早川凛子告白。
这位认真过头的学生会长,这位未能成为丑小鸭的少女,第一次收到他人爱言。
她究竟经历了怎么样的思想斗争呢?她到底在那个瞬间想了些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唯有结果留存了下来。
小早川凛子拒绝了这位热衷于写作的小伙子。
那天过后,北城永治在文艺部留下了最后一篇文稿。
哪篇文稿里写着这样的一句话。
——我们从来不能够成为英雄。
以前的那个埋藏在心底念头,最终还是侵蚀了北城永治的所有。
读到这样一句话的芹泽树里仿佛知道了一切,他带着小早川凛子推开了天台的大门。这是所有的一切开始的地方,他想,北城永治肯定就是在这里。
事实也如他所料,北城永治站在天台的围墙上,背对着他们。
那是放弃一切的人才会呈现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倒影。
两人屏住了呼吸,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北城永治便从他们的视线内消失了。
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感情,就是紧接着下一秒,有一个人忽然拍了他们两个人的肩膀。
那是一名两个人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女。
少女的声音带着确实的戏谑,又带着不确实的神秘。
“二位,你们来晚一步了呀。这件事真的是太悲伤了,唉,可叹,可叹呐……所以呢,我呀,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你们想要得到魔法的神迹吗?愿意的话我可是完全ok的哦。”
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两个人,面对着这份超乎认识的话,能做的仅仅只有点头。
“那么,契约就成立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可不管了哦。”
随着少女的响指响起,在天台的正中央,躺着一名少年身影。
北城永治,拖着躯壳回到了他们所处的世界。
*
就像过去发生的一样,我们也来晚了一步。
当我和小早川会长来到北城永治家的时候,他家的门口已经摆上了鲜花。
符合后在四平房间内的北城永治,最终还是在家里选择了自杀。
就像他曾经做出的选择那样。
一切都太晚了。
属于那个少年的故事,在我浪费的这一个月里,还是落下了帷幕。
站在我旁边的小早川会长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她在默默哭泣。
*
“小八,这是关于你,非常个人的事。”
夕阳从窗外射入放学后的教室,墙壁的部分失去了原本颜色染上了其他的色彩,桌子的边缘、椅子的四角、窗框的边缘,灿烂的金黄色划过了飘着光粒子的空气在地面或墙壁上投下了规则的剪影。穿着二年级生制服的白泽千岁坐在我的面前,一只手握着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珍珠奶茶,一只手拖着下巴。
“我不明白。”
记事本给她看后,她笑了出来却没有把本子还给我。
“在这里还这样讲话不是很累吗?试试那个嘛。”
可以的话我并不是很想试这个,我并不太擅长说话,哪怕是那样一种方式。
但是白泽千岁完全没顾我有没有同意,自顾自地侵入了海马体。
“喂喂,听得到嘛?听得到嘛?喂喂——”
从耳朵里响起了这样的声音,尽管白泽千岁的嘴巴根本没有张开,这是属于魔女的魔法,绕过张开嘴说话这样相当客观化的动作,逃避世界法则的审查的一种方式。
“嗯,听得到。”
如果我想说话,只要在心底默念就好了。不过如果我不想告诉对方的事,也是可以不告诉的,这很像是心连心的社交软件,拥有一个类似于发送键的功能按钮。
事实上,如果我想要的话,可以跟任何人以这种方式通话。
记录魔女能实现的魔法,创造魔女也能够实现。虽然使用的方式略有不同,但是得到的效果是几乎一致的。
“好久没有听到小八的声音了呢,好怀念呀。”
白泽千岁不停用食指在桌子上划起了圈。
“我很喜欢小八的声音哦。也有可能是因为很少听到才感到新鲜嘛,但这件事讨论起来没完没了,所以干脆就不要去讨论,现在我就是很喜欢。”
“谢谢。”我说。
“刚刚说到哪里了?哦,小八的事。这件事不关于魔女、也不是小早川凛子、也不可能是北城永治,更与芹泽树里没有关系。单纯是小八的问题。我没什么可以说的,只有小八具有这个资格可以径直烦恼。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尽可能地去烦恼吧,这样或许能得出答案也说不定呢。”
她的声音停了下来,伴随着食指的动作,随后忽然她握起那杯奶茶咬起了吸管,身子也往后靠着椅子背。
“不过时间也不够了嘛,那小八你没有打算用那个吗?不论是关于你还是关于小早川凛子,亦或是北城永治,亦或是芹泽树里。再这样下去的话,故事只有Bad End了哦,我很讨厌Bad End,小八你也很讨厌吧?所以,小八,你到底有没有打算呢?用属于你的魔法,用属于你的一切。”
“没有打算。”我摇摇头。
“你还真是有底线呀,要是我的话肯定早就用了嘛,那样问题不是迎刃而解了吗?”
“……那样,只是……装装样子吧?”
“你说的对,装装样子。很假。可是,假的长久了就会变成真的,真实的自己和虚假的自己就是这么一回事的关系,难道不是吗?小八?关于这件事你应该最有意识吧?”
我低下了头,的确,这个问题如果要说出来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我以前这样说过哦,对一个人。”她的声音中断了一下,接着又冒了出来,“我很讨厌「真正的自己」这种说法。照这么说,虚假的自己究竟又在哪里?比如说,有些事情不是会让人很生气吗?眼前有个大叔插队,或有个大叔弄倒自行车后就这样走人。小八,你看到这种事的时候,应该也会火大吧?”
我没有回复,她看了我一眼,随后把奶茶放在了桌子上。
“一般来说肯定会火大的吧。如果是我的话,最后应该还是会保持沉默,当作没看见。不过是台脚踏车,我也可以帮忙扶起来,但那也要视心情而定。我可不会总是当个善人。所以,不论心底挤压了多少怒火,不论心底酝酿了多少粗鄙的话语,不论自己有多嫌弃讨厌那个大叔,都不会表露出来。全部——全部的感情都咽下肚子,脸上最好再露出浅浅的微笑。然后呢,在某天的日子里,有可能就是夜幕降临的时候哦,那一天偶然回想起来这件事,感觉自己做了一件极其不道德的事,怎么没有当面阻止他,自己的高雅到哪里去了呢?于是大喊着「这才不是真正的我」,但事实上那就是真正的自己。不论有多不妥、不论有多不喜欢——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存在虚假的自己。”
如果是我的话,大抵也会这样吧。
这是个讨论起来就失去了意义的话题,可是如果不去讨论的话什么也无法被确立下来,所谓真正的自己和虚假的自己这之间究竟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如果不去思考那就只是任由其发展下去,思考的话意义却会在此间消弭殆尽。
很麻烦啊,这样的事。
我并不是很想要讨论这样的话题。
然而,白泽千岁接着继续说:
“我知道所谓真正的自己,其实就是全新的自己。明明就想变成更好的人,但也不愿意否定现在的自己,所以才说这样的话。拼命改变自己就是好事,轻松地改变自己就是坏事,这种说法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以前必须动手术切开肉体、流出鲜血来治的病,现在能用吃药安全的治疗,既然如此用药物就行了。这是同样的道理。”
她用食指重重地敲击桌子,被夕阳点得闪亮的脸上露出了灿然的笑容。
“如果可以用魔法能够直接解决,那就依靠魔法嘛,这没什么不妥的,小八。”
说着,她又握起了奶茶,往后椅背上靠去,半个身子掩埋在了阴影里。
“这个空间不就是你创造的吗?方便跟我讲话。既然都已经用了魔法,那就使用到底嘛,这样事情也能够变得轻松不是吗?顺带一提,这杯奶茶是我稍稍耍了花招哦,修改你的小小天地的某些参数啦。但是这件衣服倒是真的啦。”
随后,白泽千岁几乎用着令人听得有些不适的声音,扮演起了清纯的学妹形象。
“八村前辈——”
面对着她的玩笑话,我却笑不出来。
此时我甚至不敢看向她一眼,她的那双眼睛宛若拥有阻断一切的力量。我两只手抓起了裙摆,温暖的太阳光不顾着我的心情继续为所有的一切加热,哪怕我的心已经碰碰直跳。
或许白泽千岁说的是对的吧。
有些时候,的确应该向事实低头才对。
害怕麻烦是我常常做的事,现在也只要使用魔法肯定会更轻松。
不论是小早川会长的事,还是北城同学的事,都可以相当简单相当自然地解决,只要明天跟以往一样醒来,世界的一切就会回归正轨,我的生活也不用再担心会偏离预定轨道。
也许,这样就好。
突然,教室的玻璃被打破了。
一块石头落滑入了教室内。
随后,在操场上响起了她的声音,相川知惠。
“——我不认可!”
她怎么会在哪里?这里不应该会有她的位置才对?
我抬起眼望向了白泽千岁,在阴影里的她耸了耸肩,声音再一次传来。
“不是我干的哦。”
白泽千岁托起了下巴,转过头望向操场的方向。
“哎呀,她怎么会在这里呢?小八你给自己上了一把锁?”
我摇摇头。
也是直到现在,我忽然能够直视白泽千岁的眼睛了。
那双眼睛里除了蛊惑人心的魔力外,还有着不同的东西,一种一直被我忽略了的,更加单纯的东西。我想,那大抵是关心吧。我甚至觉得那个是她演出来的,但是我错了。就像很多事那样,我犯下了诸多错误,这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
我叹了口气,站起来。
两只手扶着窗沿,望向了站在操场里沐浴在金黄下的相川知惠。
此时她并非是一个人,而是牵着另一名男生的手,他的名字叫做平山英树。
不是一个人的话,就能做到很多事。
幸运的是,我也并不是一个人。
我望向了旁边的人,那是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同类”。
忽地,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我决定了。
我要使用魔法。
不同于白泽千岁的魔法,那是属于八村彩花的魔法。
人不外乎是意图成为的什么。
人是实现自己有多少,就有多少的存在。
因此——
我是创造魔女,自始至终都不可能是勇者,自然无法成为英雄。
但我能做到英雄都做不到的事。
能做到超乎英雄想象的事。
这是魔女的宿命。
我既不会选择如英雄一样就这样迎来结局,也不会选择像千岁说那样创造出幸福。
于是,我张开嘴巴,在这个属于我的小小世界里尽情呐喊了出来。
那声呐喊肯定没有多少杂质,
肯定是发自内心,述说着一切的纯粹纯情的声音。
“赌一下吧。”
*
于是我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一切开始的日子。
在我眼前的是即将放弃生命的北城永治,而在我身后的是刚刚推开天台大门的小早川凛子和芹泽树里。
天气很好,这段时间总是很冷,让我不太舒服。现在的时间好像是刚刚入夏,好像是相遇了阔别已久的朋友那样,我很怀念。
不过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我还有魔法需要施展呢。
这是一个有些残忍的魔法,但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的一切结束。虽然可能会有点让三个人害羞,也有侵害他人隐私的嫌疑,可是除此以外我也想不到其他解决方法了。
——创造一个涵盖始于十一月十日,终于十二月六日的小早川凛子、芹泽树里、北城永治的记忆库,随后将记忆库的信息粘贴入三人的记忆当中。
接下来的会发生什么,我只能闭上眼睛默默祈祷了。
当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北城永治仍然站在围墙他,不过跟之前有区别了,他并不是背对着而是正对着我们。
小早川会长和芹泽同学站在我的旁边。
老实讲我很想骂一通芹泽同学,他骗了我好多好多,这家伙真的令人恼火。
不过这件事还是按住暂且不表吧,后面我会找他算账的。
北城永治静静地站在围墙上,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他仍然选择与这个世界再见,我们现在救下他也只是徒劳,所有的一切都依靠他自己。
打破这份宁静的人是白泽千岁。
“哎呀,怎么小八会在这里。啊啊,我知道了,小八你从未来过来呀,真是耍赖皮。你的魔法真方便啊。但是我想说哦,北城永治他呀,可能在考虑的事跟你们想的不一样哦?”
不一样?
他难道不是在考虑放弃自杀这个念头吗?
白泽千岁从背后抱着我,胸口紧紧地贴着背上。
“北城永治,不用害怕哦,你完全不用担心小八把你复活,如果小八复活你的话我就会在记录的层面上确认你的死亡。尽管只是缓一时啦。不过不过,我肯定会让你一直死下去的!总而言之,北城永治,放心大胆做你的选择吧,如果你死了小八复活你的话,我就会向小八宣战。哼哼。”
说着,白泽千岁用一只手比了个手枪的姿势,抵着我的太阳穴。
她说的是我没有考虑的层面,可确实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层面。
这是一场赌博。
一场没有对手的赌博。
但我相信眼前的这个人。
过去的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象过死亡这件事。
英雄与魔女都有痛苦的秘密,那就是——人是自由的。
我们痛苦,因为我们是自由的。
人是注定要受自由之苦的。因为他并没有创造自己,但却是自由的。因为一旦被扔进这个世界里来,他就必须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负责。
不论是英雄,还是魔女,都无法逃避。
这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
而且,现在我也终于弄明白了一些事。
我将那句话组织出来,最终化为了嘴边具体的话语。
这个瞬间,我不再需要记事本了。
我要用我的声音,我的这份纯粹纯情而锐利的声音问北城永治一个问题。
“趁现在还来得及,我想看清楚自己。你呢?”
忽的,剧烈的疼痛先是从心脏开始,逐渐蔓延至全身。
但是我没有倒下去,有一个人在背后支撑着我。
下次再见到她的话,向她道谢吧。
毕竟在这养一个有些残酷的世界里,我们两个是彼此唯一的“同类”。
在白泽千岁的怀里,我看到了一位少年的选择。
北城永治,从围墙上走了下来。
意识在这个瞬间就中断了。
*
醒来的时候,是在校医处。
有一名少女静静地守候在我旁边,她望着我露出了笑容。
如果没有她的话,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吧。
也许还是在更大的四平空间里伏案写作?或许吧。
所以我想对她说一句话。
“千岁,谢谢你。”
这一次,没有记事本。
同样的,也没有疼痛。
随后,我收到了这样的回复。
“果然,我很喜欢你的声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