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烟自打娘胎里便受了伤,以至于被孵化后极其体弱,不能化形,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孱弱的小鸡,实在看不出有半点火鸟凤凰的痕迹。
不得已,老凤王便请了离笙和墨羽两位上古神将座下大弟子,现任弥影宗宗主,来帮霏烟调理那弱得仿佛一阵风刮过,便能了无踪影的身子,这人便是炼羽。
炼羽作为神将离笙和墨羽座下的首席大弟子,拥有墨羽的上古血脉,诚然是作画时方用的几滴血,但作为拥有创生能力的上古神将以血创造的生物。
虽不至于拥有同样的创生能力,但要维护霏烟的生命,和修复她体内从娘胎里带来的伤,并非什么不可为之事。
一般的凤凰,只需一两百年便能化形,霏烟自出生到孵化,便用了整整三千年,之后化形又用了五百年,可见这虚弱的神鸟之身真是弱的可以。
人活百年一世,神过千年一长,霏烟在两千岁时,最是勤恳好学,且学以致用。
偶然听得教书的先生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又听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故事里那些被救了命的苦命人,大抵都要朝那救命恩人拜上一拜。
所以,两千岁的小霏烟觉得,她那小身板涌泉相报不大可能,且炼羽作为如今最古老的神祗之一,法力自然深不可测,用不着她来以命相报。
但是,她作为说书先生故事里,那个仿佛是被人救了的苦命人,朝救命恩人真诚的拜上一拜,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于是乎,在霏烟两千岁生辰宴这天,心满意足的收齐了,各家仙宗送的生辰礼物后,霏烟便对着坐在她旁边,笑得一脸慈祥,又温柔可亲的炼羽盈盈跪下,准备来个真诚的跪拜大礼。
只是……霏烟膝盖尚未着地,炼羽便风一般一蹦三尺远,堪堪避开了霏烟那满怀感激的一拜。
霏烟脸僵了一僵,无辜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转,以为救命恩人嫌她拜得不够真诚,便准备膝行到她身边再好好磕上几磕头。
“站住。”炼羽满脸惊恐的喝止了她的动作,满堂宾客无不惊慌的站了起来迅速分挪到她的两旁,仿佛生怕受了她这一拜。
她的救命恩人炼羽抖着声音道:“霏烟啊,有什么事你起来再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是啊烟儿,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哪怕粉身碎骨为父都会为你做到。”凤王颤巍巍的应和着。
满堂宾客都点头如捣蒜般,边用袖子擦汗边道:“是啊是啊,起来再说,起来再说。”
“我就是想谢谢上神昔日的救命之恩,和这么多年的精心呵护而已,你们都是怎么了?”
霏烟疑惑的看着满堂显然被吓得不轻的神仙们,包括她的父亲凤羽族族长,和迷影宗宗主炼羽在内,无不一脸惊恐,有什么不对的吗?
众人听后无不松了口气,炼羽长舒了口气颤笑道:“原来是这样,烟儿真是懂事,真是懂事。”
说完迅速上前,抓住霏烟的小胳膊,不容她挣扎地一把将她拽起后接着说:
“不知烟儿这礼数是从哪里学来的?谁人教的你?”
“前些时候和付宁去人间仙城玩,听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的,故事里但凡被救了的苦命人都是这样谢过救命之恩的。”霏烟无比真诚的说道。
炼羽一脸莫测高深,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这样,呵呵,付宁真是好书童,下凡玩,还带你去茶楼听书。”
菲烟对此深以为然,付宁确实是个极好的书童,遂点头附和道:“当然了,付宁哥哥最好了,她还带我去百花楼学跳舞来着。”
“他说那才是作为正常女子该有的模样,回头我将舞学会了,跳一个给你们看看,可好看了。”
众人听后脸上惊恐更甚,纷纷抬头去看边上的炼羽,只见炼羽脸上诡异的表情更加莫测高深,谁人不知那百花楼是个什么地方,人间仙城隔壁镇上
最大的花楼妓馆,付宁竟胆大如斯?
炼羽收起一脸的莫测高深,努力挤出一脸地慈祥道:“呵呵,真是个好哥哥,这付宁也该到拜师学艺的年纪了,得给他找个师父好好磨练一番,你说是吧,南极仙翁?”
说完后极其温柔的,笑看着左边的某个白发老翁,左边的白发老翁回以一脸疑惑,所有人顺着炼羽的视线看向左边的白发老翁,愣了片刻,又集体调转视线,去看着右边的另一个白发老翁。
右边的白发老翁南极仙翁愣了一愣,也不敢表露出半点没被上神记住的不悦,表情颇有几分委屈地道:“对对对,是该拜师了,该拜师了。”
自那之后她便再没见过付宁,炼羽说他被南极仙翁看中收为内室弟子,跟着去了南极仙山,她从此便再没去过凡间茶楼听书了。
霏烟五千岁时,拜入弥影宗门下,成了弥影宗宗主的关门弟子。
奇怪的是,炼羽只肯教她法术却始终不愿受她拜师之礼,不愿听她尊她一声师父。
然,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更奇怪的是,这长了她不知几个辈分,大了她上千万岁的上神炼羽,竟然一脸慈祥,满脸温和笑意地跟她说:“你瞧我这般貌美年轻,想必你也不忍心将我叫老了,以后你便直呼我名字炼羽吧。”
于是乎,在整个弥影宗弟子都恭恭敬敬叫炼羽师尊的时候,唯独她一人每天头皮发麻,胆颤心惊的叫着炼羽的名字。
然而整个天界,除了她自己,似乎没人觉得这诡异的称呼有什么不妥。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都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妥。
一万岁之时,霏烟偶然看到一话本,话本的大致内容是:一个大魔头屠杀了主角全家,唯独留了他一命。
那主角长大后,得知将自己抚养长大,并教授自己一身武艺的师父便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后,整日忧愁这仇究竟该不该报,日日生活在仇恨和教养之恩的水深火热中,最终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