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赐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法器，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暗芒。
他注意到小露涣散的瞳孔中倒映着扭曲的光影，少女显然已经将蚀骨之痛全部归咎于他，这是神识陷入了危险的混沌状态，症状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
“看来……”
他低语着，袖袍翻飞间又往法宝内投入了三枚上品灵石。角落里报废的灵石早已堆积如山，晶莹的碎屑在青砖上铺成一片星海，随着灵力波动微微震颤。
“还要加大力度！”
当第七轮治疗结束时，小露软绵绵地瘫在玉台上。她原本灵动的双眸此刻空洞得可怕，睫毛如折翼的蝶般无力垂落。一缕银丝从微张的唇边滑落，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萧天赐皱眉捏起她的下巴，却见那呆滞的瞳孔过了足足半刻钟才重新聚焦。
“醒了？”他话音未落，少女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但这次她没有嘶吼，只是用枯井般的眼神死死锁住他，那目光里的恨意竟凝实得几乎要化为实质，萧天赐意外地发现，这份沉寂的怨恨，比先前的歇斯底里更令人心悸。
萧天赐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玉案，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小露苍白如纸的脸上。
少女如同一具精致的傀儡般躺在那里，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他修长的手指突然攥紧，指节泛出青白——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唤醒她的求生意志。
“你不想知道……”他故意拖长声调，俯身在她耳边轻语，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赵四的情况吗？”
刹那间，小露纤长的睫毛剧烈颤动起来。那双原本涣散的眸子突然迸发出惊人的光彩，像是黑夜中突然被点燃的星火。她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嘶哑却急切：“四哥……他怎么样了？”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锦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萧天赐直起身子，翻了个夸张的白眼，袖中的手却悄悄捏碎了半块灵石。
“呵……”他冷笑一声，玉冠下的碎发随着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我耗费巨大的精力为你疗伤，竟比不上一个名字的分量。”
但转瞬间，他阴郁的表情又舒展开来。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拂过小露额前的碎发，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暗芒。
没关系，感情这东西还是需要日久生情，他有的是时间让这只倔强的小雀儿明白，谁才是她真正该依附的人。
萧天赐的指尖轻轻抬起小露的下巴，看着她黯淡无光的眼眸，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俯身在她耳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等你的伤势好了……”故意拖长的尾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我就带你去找赵四！”
话音刚落，小露原本瘫软的身子猛地一颤。她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之泉般重新焕发光彩。
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萧天赐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真的？”声音嘶哑却充满希冀。
萧天赐满意地看着她眼中燃起的火焰，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她抓皱的衣袖：“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他转身取来法器时，余光瞥见小露已经主动挺直了腰背，甚至微微前倾着身子，像是迫不及待要接受治疗。
与先前抗拒的模样判若两人，此刻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用那双重新明亮的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萧天赐。
摇曳的烛火在营帐内投下几道光影，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白寅猛地站起身，青瓷酒杯“铛”地一声撞在赵四的杯沿，震得案几上的烛火一阵晃动。
“老四！”他粗犷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爽朗，“我一直相信一句话，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酒液飞溅，在赵四青筋暴起的手背上留下几道蜿蜒的痕迹。
御兽宗的众小强围坐在一起，马俊杰立即拍案而起，案几上的碗碟叮当作响。“说得好！”他黝黑的脸上堆满笑容，眼角却偷偷瞥向赵四的反应。特斯拉也跟着附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银制指环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荣滢滢天蓝色的裙裾扫过满地空酒坛，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缓缓跪坐在赵四面前，裙摆如花瓣般铺展开来。
“四哥……”她柔声唤道，纤指轻轻按住赵四颤抖的酒杯，指甲上淡粉的蔻丹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小露若在天有灵……”
话音未落，诸葛筱竹突然探身抓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素白的绢帕带着淡淡药香，轻轻拭向赵四额角的冷汗。
赵四却猛地偏头，额前散落的碎发扫过诸葛筱竹的手背，带起一阵微凉。
“来老白，老马，我们一起再喝一个！”
赵四突然低吼一声，仰头将酒液尽数灌下。喉结在紧绷的脖颈上剧烈滚动，酒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营帐内一时只剩下火焰噼啪的声响，和酒液入喉的吞咽声。
酒液顺着赵四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蜿蜒而下，在粗布衣襟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虚空，仿佛看见了小露踮起脚尖为萧天赐整理衣领的模样——少女纤细的手指拂过对方衣领时微微发颤，雪白后颈上那抹暧昧的红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咔嚓”一声脆响，青瓷酒杯在他掌心碎成齑粉。锋利的瓷片深深扎进皮肉，鲜血混着酒液顺着手腕滴落，他却浑然不觉疼痛。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如同盘踞的毒蛇。
营帐内觥筹交错，白寅大笑着又给赵四满上一碗烈酒。赵四机械地接过酒碗，仰头灌下的瞬间，眼前浮现出赫菲斯托斯锻造黄金网的场景——那位匠神也是这样，只能沉默地打造最精巧的囚笼，眼睁睁看着阿佛洛狄忒和阿瑞斯幽会。
马俊杰醉醺醺地搭上赵四的肩膀：“来！再喝！”他通红的脸颊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完全没注意到赵四眼中翻涌的痛楚。
谁都不曾想，他的心里，早已被撕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