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银泻地，将青瓦屋檐镀上一层冷霜，远处瓦片碰撞的脆响渐渐消散在夜风中，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刹那，天边云层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皎洁的月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萧天赐的身影自月华中缓缓浮现，足尖轻点着氤氲的雾气，每一步都激起细碎的光尘，衣袂翻飞间隐约可见银线绣成的云纹。
与戴着青铜鬼面的赵四截然不同，萧天赐毫不掩饰地展露着真容。月光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银边，剑眉下那双桃花眼含着三分笑意，却让人看不透深浅。他抬手将一缕被风吹散的黑发别到耳后，这个随意的动作却带着说不出的优雅。
萧天赐的身影如鬼魅般从竹影中浮现时，诸葛筱竹正用纤长的手指将一缕散落的青丝别到耳后，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骤然收缩，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白寅则保持着召唤战虎的起手式，眉头皱成“川”字，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
萧天赐斜倚着青竹，他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白寅的嗓音比剑锋更冷，刚才出现一个戴面具的陌生强者，现在又出现一个，这让他不得不警觉起来。
萧天赐低笑出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
萧天赐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左手小指的黑玉尾戒，目光如毒蛇吐信般掠过白寅——那眼神就像扫过一件无足轻重的摆设，最终牢牢钉在诸葛筱竹身上，像毒蛇信子般在那曼妙的身姿上游走。
萧天赐的脚步碾碎枯竹，在距离诸葛筱竹三步处骤然停住，完全无视白寅横挡在前方的剑锋，目光如解剖刀般剥开诸葛筱竹的防御。
诸葛筱竹衣袍领口的盘扣崩开一粒，颈侧肌肤在寒夜里蒸出薄汗。
她立如寒梅，鸦羽般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瓷白的颈侧。她生得极白，衬得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愈发幽深如墨。唇色很淡，像是被冬雪擦去了血色，唯有在抿紧时才会泛起一丝珊瑚色的痕迹。
最摄人的是她的眼神，看人时总带着三分审视七分疏离，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过是她棋局中的一枚棋子。即便在盛夏，被她目光扫过的人也会无端觉得后颈发凉。
她惯穿素色衣衫，今日一袭月白旗袍，包裹着曼妙曲线，裙摆开衩处若隐若现的雪肤上，领口盘着银线绣的缠枝纹，袖口收紧露出一截纤细手腕。
诸葛筱竹的手指死死攥住旗袍开衩处的衣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件月白色的真丝旗袍下，隐约透出她精心挑选的半透明轻纱睡裙——这是她特意为今夜准备的，每一处蕾丝花边都浸着少女时期就开始积攒的期待。
“你这样的妙人，何必为个浪荡子费心？”
听着萧天赐的话语，诸葛筱竹睫毛都没颤动半分，她偷眼看向白寅，对方正专注地擦拭佩剑，时刻警惕着萧天赐的举动，连她刻意露出的半截小腿都没多看一眼。
这个认知让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耳垂上挂着的翡翠坠子跟着轻轻摇晃，在颈侧投下颤动的阴影。
“看来白老大对剑比对美人感兴趣。”萧天赐突然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耳廓，手指状似无意地掠过她后腰处的旗袍盘扣，“连这么明显的……”
他故意停顿，指尖在布料接缝处轻轻一勾，纱裙的珠光顿时从缝隙中流泻而出。
诸葛筱竹反手一记耳光甩过去时，腕间的羊脂玉镯撞在萧天赐的银质袖扣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这声响终于惊动了白寅，他抬头时，正看见她眼中腾起的雾气，和萧天赐唇角那抹得逞的冷笑。
“这不是你的错。”他突然凑近，带着松木清香的气息拂过诸葛筱竹的耳垂，“他能做初一……”白玉箫轻轻挑起女子下巴，“你自然可以做十五。”
诸葛筱竹猛地后退半步，月白色广袖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这个平日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人此刻睫毛轻颤，像被惊扰的寒潭倒映着支离破碎的月光。
她下意识望向白寅的方向，却见那人正盯着萧天赐腰间晃动的翡翠玉佩出神。
那是去年她亲手所赠白寅的，不知为何出现在萧天赐手上？
烛火摇曳的闺房里，诸葛筱竹将玉佩系在恋人腰间。向来清冷的声线难得带着娇嗔：“若让我发现你拿去讨好别的姑娘……”
话未说完便被拥入温暖的怀抱，而今那玉佩的穗子早已褪色，就像他们逐渐冷却的誓言。
萧天赐敏锐地捕捉到两人间的暗涌，白玉箫突然发出刺耳的颤音：“最寻常的真心才最珍贵，你说是不是？”他意有所指地瞥向白寅衣领上的胭脂痕，“可惜有些人，总要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诸葛筱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滴殷红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她想起三个月前撞见白寅与合欢宗女弟子调笑的场景，当时那人也是这般满不在乎地笑着：“逢场作戏而已，你何必当真？”
白寅的指节在剑柄上发出“咔”的脆响，青筋顺着绷紧的手背一直爬到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他看见萧天赐的拇指正摩挲着诸葛筱竹腰侧旗袍开衩处露出的轻纱——那本该是属于他的月光。
“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剑鞘砸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惊得诸葛筱竹耳坠乱颤。萧天赐反而将折扇抵在她身后的廊柱上，形成一个暧昧的包围圈：“白兄何必动怒？”他说话时眼尾扫过白寅绷紧的下颌线，“在下不过是帮筱竹姑娘理理被风吹乱的流苏。”
白寅的剑锋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暴喝声惊飞檐下栖雀，剑鞘已深深楔入两人之间的青砖地缝。诸葛筱竹被这突如其来的剑气逼退半步，珍珠耳坠甩出一道仓皇的弧线。
而萧天赐反而就势扣住她后腰，故意让纱裙摩擦声清晰可闻：“白老大现在才想起来护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