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蜜，缓缓浸润着沉睡的大地。东方的天际线泛起鱼肚白，渐渐晕染成淡金色。草叶上的露珠折射着七彩光芒，像散落的钻石般璀璨。一只红蜻蜓停驻在芦苇尖上，透明的翅膀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白寅被脸颊上冰凉的触感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他下意识用指腹抹了抹脸，朦胧间想着莫非是下雨了，可抬眼却看见青石台阶干燥得发亮，连半点水痕都没有。
忽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转头望去，一只黄白相间的土狗正翘着后腿，对着朱漆柱子滋出欢快的水线。阳光把那道弧线照得晶亮，狗尾巴还得意地摇成了螺旋桨，活像个凯旋归来的将军。
白寅僵在半空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鼻尖隐约嗅到可疑的腥臊味。他缓缓低头，盯着掌心反光的液体，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
柱子下的狗崽突然扭过头，冲他咧开嘴“哈”地吐了下舌头，湿漉漉的黑眼睛里写满了恶作剧得逞的狡黠，仿佛在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白寅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腥臊味直冲鼻腔。他低头看着衣襟上那片可疑的水渍，指尖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脑海中闪过那只土狗得意洋洋的嘴脸，胸腔里的怒火顿时烧得他眼前发红。
“嗬……”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嘶哑的低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也不觉得疼。战虎被杀的副作用让全身经脉像被烙铁烫过般灼痛，可此刻他根本顾不得这些。
“咔啦”
一声脆响，青石地面被他生生按出几道裂纹。白寅撑着颤抖的双腿站起来，嘴角扭曲成一个狰狞的弧度。他盯着不远处还在摇尾巴的土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要……杀了你这只……狗东西……”
话音未落，他猛地喷出一口血沫，却仍踉跄着朝那畜生扑去。染血的衣摆在地上拖出暗红痕迹，活像索命的厉鬼。
时间拨回到昨天晚上
月色如血，笼罩着废弃的炼器场，据说这是当年匠神打造法器的地方。
破碎的炉鼎散落四周，残存的火焰在夜风中摇曳，映照出两道对峙的身影。
赵四的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面具下的双眼如深渊般幽暗。他缓缓抬起手中的锻神锤，锤身黝黑，表面密布着古老的金色器纹，此刻正隐隐泛出炽热的光芒，仿佛有熔岩在内部流淌。
马俊杰紧握赤焰剑，剑锋燃烧着熊熊烈火，映红了他冷峻的面容。他微微眯眼，冷笑道：“藏头露尾的鼠辈，有种露出真容？”
他不知道的是，这是不久前还在跟他拼酒的好兄弟，如果赵四使用的不是锻神锤，他或许能察觉出蛛丝马迹。
话音未落，赵四骤然暴起！
“轰——！”
锻神锤砸落，地面瞬间龟裂，碎石飞溅。
马俊杰侧身闪避，剑锋横扫，炽热的剑气化作一道火弧，直逼赵四咽喉。然而，赵四不闪不避，锤头一横，竟硬生生将火焰震散！火星四溅，照亮了他面具下微微上扬的嘴角。
“你的火焰，太弱了。”
马俊杰瞳孔一缩，还未回神，赵四已欺身而上，锻神锤如狂风骤雨般砸落！每一击都带着千钧之力，空气被挤压出爆鸣声。马俊杰被迫连连后退，剑锋与锤面相撞，火花迸射，震得他手臂发麻。
“该死！”他咬牙低吼，猛地咬破指尖，鲜血滴落剑身，赤焰剑瞬间暴涨数倍，化作一条咆哮的火龙，朝赵四吞噬而去。
赵四冷哼一声，左手掐诀，脚下突然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金色器纹阵法，光芒冲天而起！
“匠神赐福·千钧镇岳！”
锻神锤骤然膨胀，锤头如山岳般压下，竟直接将火龙砸得粉碎。
余波横扫，地面塌陷，马俊杰被震飞数丈，狠狠撞在残破的炉鼎上，口中溢出一丝鲜血。
“嘶——”尖锐的鸣叫响起，火鸡从暗处扑出，双翼展开，烈焰如潮水般涌向赵四。
赵四头也不回，反手一锤横扫，劲风如刀，竟将火焰硬生生劈开。火鸡大惊，刚要振翅高飞，却被锤风扫中，羽毛炸裂，哀鸣着坠落在地。
烟尘散去，赵四缓步走向马俊杰，锻神锤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声音冰冷而沙哑：
“匠神要你死，你便活不过今夜。”
马俊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见锻神锤已抵在他的咽喉，锤面上的金色器纹如活物般蠕动，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废墟之上，赵四缓缓摘下青铜面具，露出那张马俊杰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把酒言欢，马俊杰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兄弟一辈子”，酒碗相碰时溅出的酒滴仿佛还在眼前。
赵四的手指微微颤抖，锻神锤上的金色器纹渐渐暗淡。他望着昏迷不醒的马俊杰，对方嘴角的血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记忆中的画面不断闪现：
马俊杰教他使用火焰时的专注神情，两人在雪夜里共饮时的开怀大笑……
“对不起。”赵四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擦去马俊杰脸上的尘土，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当他的指尖触到马俊杰温热的皮肤时，突然像被烫到般缩了回来。
赵四猛地惊醒。他重新戴上面具，最后看了眼昔日挚友，转身时披风扬起一道决绝的弧线。“等明天太阳升起……”他的低语消散在夜风中，“一切还会照旧！”
赵四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掌中那枚温润的“玄门玉钥”，月光下，青玉表面流转着细密的灵纹，这是萧天赐交给他见小露的“通行令”
夜风卷起他褪色的衣袍，此刻山门前的禁制光幕如水波荡漾，只需将这玉钥嵌入阵眼……
终于能再见到小露了，赵四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次，他一定要向小露好好道歉，把藏在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已经预演了无数次道歉的话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