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客栈里还弥漫着未散的夜露气息。
萧天赐早已不见踪影,只在柜台留下了三块泛着莹润光泽的极品灵石,每一块都蕴含着充沛的灵力。
他临走时特意嘱咐老板娘要好生照料受伤的诸葛筱竹,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老板娘天不亮就准备早餐,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点和馒头,轻手轻脚地来到天字三号房门前。
她先是侧耳听了听房内动静,这才轻轻推开雕花木门。
“姑娘,老身给您送早餐来……”
话音未落,老板娘突然瞪大眼睛,手中的瓷碗差点跌落。只见床榻上的诸葛筱竹面色惨白如纸,她慌忙转身将房门紧紧关上,连门闩都忘了插。
“造孽啊……”
老板娘踉踉跄跄地扑到床前,颤抖着握住诸葛筱竹冰凉的手掌。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此刻抖得厉害,浑浊的眼中噙着泪水:“姑娘你……你可还撑得住?那个挨千刀的畜生,竟下如此狠手……”
老板娘扶着门框的手突然收紧,指节泛白。她望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诸葛筱竹,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个身着青衫、手持折扇的萧天赐,言谈举止何等温文尔雅,谁能想到…….
她突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三块极品灵石在袖袋里硌得生疼。这些足够买下整条街的财富,此刻却像烙铁般灼烧着她的良心。“作孽啊……”她哽咽着蹲下身,布满皱纹的手悬在半空,竟不敢触碰少女的衣角。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窒息,屋内弥漫着浓重的气息,,床榻四周的帷幔被撕得粉碎,布条像残破的战旗般垂落;地上散落着被打翻的陶瓷碎片,花瓶里的水流在地上交织成狰狞的图案;连坚硬的檀木床柱都留下了深深的抓痕。
她下意识捂住嘴,却摸到满手冰凉的泪水,几十年来接待过无数江湖客的老板娘,此刻双腿却像灌了铅,恍惚间仿佛看见古战场的残垣断壁。
“这哪是姑娘的闺房……”她颤抖着去扶歪斜的屏风,突然在碎瓷堆里看见半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我的兰儿……”
老板娘突然想起待嫁的女儿,同样的年纪,此刻应该正在闺房对镜梳妆。
这个联想让她的心脏狠狠抽搐起来,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视线。透过水光,她看见诸葛筱竹苍白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抓着被褥呢喃地喊着什么?
“难道是在求饶?”
诸葛筱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如同蝶翼般缓缓展开。她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落在眼前这个陌生的妇人脸上。“你……你是谁?”
声音虚弱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干裂的唇瓣微微发抖,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老板娘连忙俯身,布满老茧的手下意识在围裙上擦了擦。
“姑娘别怕……”她放轻声音,眼角挤出几道慈祥的皱纹,“我是这间客栈的老板娘,昨儿个您和那位萧……萧公子还见过我!”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从袖中掏出一方绣着兰花的帕子,轻轻拭去少女额角的冷汗。
诸葛筱竹恍惚间想起昨天的记忆,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她艰难地动了动喉咙,干涩的刺痛让她不自觉地皱眉。“水,给我水喝……”
这个简单的字眼几乎耗尽了她全部力气,细若蚊呐的请求却让老板娘手忙脚乱。
“哎哟,你看我都老糊涂了!”
老板娘突然按住茶壶,想起年轻时接生婆的叮嘱,极度脱水的人不宜大量喝水。
她急急忙忙从食盒里端出还冒着热气的米粥,又捧出一碗温热的豆浆。“姑娘先润润嗓子,”
老板娘布满皱纹的手稳稳托着青瓷勺,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将勺沿轻轻抵在诸葛筱竹干裂的唇边,温热的粥面上浮着一层晶莹的米油。
“姑娘慢些喝”
她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婴孩:“这粥是我特意为你熬的,加了红枣补血,花生养胃,桂圆安神……”
说着用拇指不着痕迹地试了试粥的温度,这个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一滴粥汤顺着勺沿滑落,老板娘眼疾手快地用帕子接住。她眼角余光瞥见少女脖颈上未消的淤青,喉头突然发紧,连忙又絮絮叨叨地数起来:“还有莲子清心,枸杞明目……”
话音未落,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嘴角扯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瞧我这记性”
她低头搅动着粥,声音突然低了几分:“最近在准备小兰的婚事,总想着要把最好的都给她……”
诸葛筱竹颤抖的双手捧着豆浆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仰头猛灌,滚烫的液体顺着嘴角溢出,在苍白的下巴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老板娘见状急忙上前,布满老茧的手掌覆上少女冰凉的手背:“慢些喝……”
话音未落,少女突然呛咳起来,豆浆混着泪水溅在褪色的衣襟上。
老板娘心头猛地一揪,像是被钝刀生生剜去一块。她突然将少女揽入怀中,粗糙的手指轻抚着对方单薄的脊背,声音哽咽得变了调,又重复了一遍:“姑娘啊……我要是早知道那禽兽不如……”
话到一半哽住,只能将少女的手攥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把力量渡给她。
谁知怀中的身躯突然僵住,诸葛筱竹猛地抬头,湿漉漉的睫毛下射出两道寒光。
“我只会心疼哥哥!”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带着令人心惊的执拗。老板娘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少女眼中野火般燃烧……
她瞪圆了浑浊的老眼,枯瘦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襟,眼前少女周身萦绕的黑气,分明就是那些江湖客说过的……走火入魔!
“这、这……”
她干裂的嘴唇哆嗦着,猛地一拍大腿,指甲在粗布裤子上刮出几道白痕:“艾斯慕斯!对,就是叫这个名儿!”她急得在原地直转圈,发髻上的木簪都歪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