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惩罚
“莉 莉 丝......”，雪莉一字一顿不停重复，似要将这三个字于口中咬碎，她是谁，凭什么自己心爱之人能够这么亲切地叫一个陌生少女，自己又算是什么。
“莉莉丝，你不是前段时间就该去帝都的学院了吗？”
少女捏了捏莉莉丝脑袋上大大的蝴蝶结，一根黄色的呆毛享受着探出头晃了晃表示欣喜，这是陪露托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本应前些日子就该去帝都完成学业的她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
“嘿嘿，当然是因为露托姐姐的成年日啦，我可是特地偷偷跑回来的。”，说是叫姐姐，也不过是比露托小了几个月而已。
“我特地为露托姐姐准备了礼物，只可惜昨天你似乎不在家，今天终于让我逮到啦！”
莉莉丝是一位极其活泼的少女，比露托还要稚嫩些许的小手没一会儿便从身前的布兜中掏出一颗亮晶晶的玻璃球，里面是一座下着雪的城堡。
“这可是我从家中一堆大箱子里翻出来的，露托姐姐喜欢吗？”
“那莉莉丝的心意我就手下收下啦，不过还是得尽快回到帝都哦！”
“哼，我才不要。”
【这丫头还是这样一点没变。】，露托内心不由想到。
莉莉丝本是帝都的一位富家子女，大概是过不惯那里的生活最后被家人送到了偏僻的豪克镇，本意是想令其感受乡下的艰难，可不成想在陪着小时候的露托疯了一段时间后反而深爱上了这片土地。
“对了，露托姐姐，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只见莉莉丝拾起路边一朵枯萎的花朵合于手心之中，随着闭上双眼，几珠晶莹的汗珠从少女的脸颊滑过，再次睁眼，花朵已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我好像一不小心就会魔法了，还是治愈类型的。”，莉莉丝挠了挠头，露托在心底叫苦不已，这泼天的富贵就不能到自己头上吗。
“还有，露托姐姐听说了吗，最近从帝都出发的勇者小队马上就要到达这里了，我也想要加入圣骑士姐姐的队伍，这样就不用回帝都的学院了。”
对此莉莉丝显得很是兴奋，说什么也要成为其中的一员，露托在前些时候确实是有所耳闻，据说大陆的东面爆发了一场莫名的瘟疫，而疫病之后是无法被镇压的叛乱还有新生的魔物，这只勇者小队正是为了平定调查东方的骚乱而派出去的，这不正是自己期待剑与魔法的旅途吗，只可惜......
【这一两天说多都是泪呀！】，露托咬着衣襟泪眼朦胧。
“露托姐姐，话说你旁边这位不断冒着黑烟的大姐姐是谁啊？”
好奇的莉莉丝歪着脑袋打量着黑漆漆看不清模样的雪莉，连身后那两根小巧的马尾辫也忍不住趴在肩膀上有些好奇。不好，雪莉刚才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加上遇见熟人聊得太起劲，近乎忘记了她的存在。
露托机械地转过脑袋，只见雪莉周围的气场已经彻底扭曲变形了，除了那一袭雪白的长发还在阳光下有着湖面样的粼粼波光，剩下的一切尽数都被黑暗吞噬，仿佛无底的黑洞令露托感到深深的绝望，似乎还在思考要不要将眼前陌生的少女直接杀掉。
“那个，莉莉丝，眼下还是熟练一下你的魔法更重要，祝你能够成功加入勇者的小队哦。”
露托为莉莉丝打气，很快就把这位天真烂漫与某人形成鲜明对比的少女哄走了。
“雪，雪莉，你还好吗？”
露托颤抖着“小爪子”轻轻戳了戳雪莉，“哦，没事，走吧......”，没有一丝疯狂，也没有一丝喜悦，少女的话语是如此空洞，只是在平静陈述着一个事实，连小露托三个字都不见了，足以见得问题严重性。
【完，完了......】，露托的内心撞上了一座冰山，遇见病娇什么时候最可怕，不是对方像暴风雪一般拥抱熔岩时那种飞蛾扑火的疯狂，也不是对你有什么奇思妙想的之时，而是这种像她这种极为可怕的平静，就如同行走在冰层上，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根本无从知晓。
浓浓实质化的深厚怨气紧紧缠绕着雪莉，每一步都为遭的林木画上一个鬼脸，直到一座熟悉的府邸前，在这抹怨气下显得更为阴森。露托这一路上心中不敢有丝毫多余的想法，她已经看见死神举着镰刀坐在残缺的屋檐下准备在“轰隆”的闷雷中挥下手中的镰刀。
雪莉一只手轻轻推开大门，露托倒映在水晶鞋下的精致双脚顿时不受控制向着深渊一般的房屋迈出步伐。
在进入客厅的一瞬间，身后的房门重重合上，只剩下一束笔直的阳光透过残破爬满藤蔓的天窗还在照亮着空气中的尘埃。
“雪，雪莉。”，露托轻声试探，空荡荡的厅堂回荡着少女空灵的呼唤。
【人呢？】，完了，这下是捅大篓子了。
“簌簌”，屋外几道铁链如同童话中的魔豆拔地而起不断顺着墙壁蜿蜒而上，眼中唯一的光明正不断消失在露托湛蓝的眼眸中。望着屋外夸张的一幕，露托强忍住恐惧不断向后退去，一不小心被身后的台阶绊倒，一只晶莹的水晶鞋也因此掉落到一旁。
“雪莉，别闹了！”，露托焦急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哭腔，怎么成天到晚都要受罪。
“啊！”
连一丝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暗处袭来的一根锁链抓起露托的一只脚踝就飞向空中，将少女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单脚悬挂于半空。“哐镗”，不等适应这股眩晕的感觉，一道莫名来腾空感突然袭来，藏身于暗处的雪莉终于在这个时候现身，少女从高高的房梁跃下脚踝上同样绑着链条，两道倒立的目光瞬间交汇。
浑浊的暗红色光芒在少女的瞳孔中缓缓流动，好似要将露托绞碎在这道血色的漩涡之中，身后柔顺浸泡于诡异红芒中的长发如同瀑布那样垂落在地，是一道流水般的无言挽歌。
“小露托，我的心真的好痛......”
“凭什么，凭什么你对待那个叫莉莉丝的女孩就那么心甘情愿。”
少女疯狂抓着脑袋看样子是十分痛苦，她歇斯底里地质问，周围悬挂的铁链也跟着发抖不断叮铃作响。
“明明，明明只有我才能拥有你，只有我才能与小露托有那样的话语。”
“尽管相识只有一天，可我已经把积攒了很久很久的爱意统统给予了你。”
“为什么你要再次背叛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的笑声逐渐如洪水那般肆意，咔嚓，铁链应声而断，二人都重重摔落在地。
“好疼......”
不等露托起身，四道紧绷的锁链在电光火石间将露托双手双脚牢牢钳制在了半空，这次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手腕脚踝连一分都无法转动，暗红色的“花瓣”一片片凋零在大地上。
“小露托，我也会魔法，比那个小姑娘厉害几百倍的治愈魔法，这样一来你会像先前那样同我聊天吗？”，雪莉已经彻底迷失了自我，这是最为疯狂的一次。
“我......”，露托还想说些什么，又一根锁链从身后袭来死死扼住了少女欲要发声的脖颈。
“小露托真的就像朵带刺的玫瑰，总会不经意间刺痛我。”
雪莉的话语无比冰冷，只见她用力握紧手心，四条锁链缓缓收紧，少女亲亲碾碎了玫瑰那薄薄的叶片，传出一阵清脆的咔嚓声。同时玫瑰上遍布的荆棘也令她的手心渗出一道鲜血，可少女像是没有感受到那般。
“小露托没事的，我照料的花朵永远不会枯萎。”
铁链轻轻拖着晕死的露托来到雪莉跟前，一道绿色的光晕亮起，少女缓缓张开双眼，自己似乎做了个可怕的噩梦。
“小露托，别害怕，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魔法总能够治好你。”，雪莉的话语如此平静。
“雪莉，不，不要，我错了，我再也不......”
狼狈的露托颤抖握住雪莉薄冰一般的手心，刚刚的自己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
“小露托的心声我可都听见了，这是给小露托的惩罚，你只能属于我。”
“还请小露托再忍受一下吧，因为只有爱你我才会这样做啊，会随时伤害，吞噬你的爱。”
雪莉平静地说出这一切，一遍遍抚摸着露托颤抖的双手，少女眼中好不容易重燃的光芒再一次迷失在了这无尽的红色牢笼之中。
随着黑暗中光与影癫狂的舞动，玫瑰在少女的手心中一次次枯萎，又一次次重新绽放，到最后连自己也是伤痕累累。
“哐镗”，一个洁白的玻璃球滚落到地面。
如活物的锁链心有灵犀拾起地上的玻璃球来到雪莉眼前，看着这座下雪的城堡，心中有了将其打碎的冲动。
“不，不行，这是小露托心爱的东西，我不能......”
少女浑浊的深红瞳孔恢复了一丝清明，也是这一丝分神，半空的露托直直坠落在地。
“小露托，你还好吗，不要怪我，我的爱太过汹涌。”
“我太害怕失去了，以至我会摧毁沿途的一切。”
望向怀中沾满血污的少女，熟悉的温暖与光芒再次席卷露托的全身，好像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个噩梦。雪莉轻吻少女沾满尘埃的脸庞，今天的爱略微有些苦涩了。
“属于我的小露托，对不起，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我会等你明白的那一天，在这座只属于我们的城堡里。”
缠绕铁链府邸重重收紧，即使出现一道道裂纹也没有停歇，就如怀中紧抱着露托的雪莉，是一刻也不愿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