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里地板上的摩擦声，篮球被拍在地上的“咚咚”声，还有少女的身姿在众多人群中来回穿梭的身影。
洁白的、穿着运动服的身影。
被汗渍沾满、而淋湿的身体。
衣服紧紧的吸住背部，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发挥，不知道到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这边呢？
我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是有挺多人的。
在许多的人中，一眼看出就知道是她了吧？
至少有种闪闪发亮的特质在里面。
一切与我无关就是了。
我只是坐在白线之外，靠着墙壁然后看着她们而已。
因为我不喜欢运动，所以说也会避免一切与运动有关的体育。月岛澪与我不同，她在第一天的自我介绍中就说了自己的爱好就是运动，在体育课上的时候就自告奋勇的加入了篮球之中。
她这样说的关系，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和一帮同班的少女在白线内进行了你争我抢的游戏。
篮球一次次的被投进篮筐内，在稳稳落下。
进篮、进篮、再进篮……
一次又一次的这样，如同重复的播片一样。
抱着双腿，靠在墙边。
我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不打扰到别人，也没有人打扰我，和雪花一样，落在别人的肩膀上也没有人注意得到。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得这么久。
明明只是体育课而已，明明只是无聊地等着时间过去。
月岛澪在跑动，她的马尾随着步伐一晃一晃，像是在描出空气的弧线。
她喊着什么，声音很清脆，被整个体育馆的回音扩大。
球在她掌心旋转的那一瞬间，连光都似乎有了重心。
有点不爽。
不知道这种感觉该归类为哪一类。
也不知道为何会诞生了这种情绪。
像是……一团灰。
却连抬头都觉得费力。
“月岛——好球！！”
队友的叫声在耳边炸开。
她抬起手，和别人击掌。
汗珠在她的手臂上滑落，折射出一点白光。
我别开头，视线落在地板上的反光上。
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仿佛让地板多出几道划痕。
我深吸了一口气。
球再一次被投进篮筐。
场边响起掌声。
“好厉害啊——”
不知道是谁在喊。
我抬眼看去，月岛澪正朝着看台这边挥手。
不知道该不该回应，但还是觉得回应比较好。
球馆的空气又闷又潮。
汗味、木头的气味、还有某种模糊的的味道。
我撑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铃声就要响了。
课间的时间快到了。
我看着那群仍在跑动的人影。
然后走出了体育馆。
外面与里面不同，截然相反的情景也让我的情绪截然相反了起来。
我走到体育馆的后面，那里有一排洗手台，只不过是放在了那里太久，加上受到潮湿的影响墙壁上面长了许多青苔。
我拧开其中的一个水龙头，把自己的手沾满了水，然后把手心接到的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
水在脸上的触碰有些寒冷，但也没有到无法接受的情况。
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这样的话可以让我好受一点。
冰凉的水顺着脸颊滑落，沿着下巴滴在地上。
混着呼出来的气息，仿佛有一瞬间连心脏都冷静了下来。
“呼……”
我望着洗手台上方那面早已斑驳、模糊不清的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因为水珠的关系而显得更模糊了。
一时间，甚至都分不清那是我的脸，还是某种“我以为的自己”。
真是的，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低声嘟囔着，用指腹抹去脸颊的水。
可越是这样，手越发不听使唤。
手心里依旧残留着水的冰意，有种“叮咚叮咚”的声音又不像水滴在上面的声音。
我一边想着，一边又俯下身去，重新用手捧了一点水。
这次没有再拍到脸上，而是放在眼前，看着它一点一点从指缝间流下。
那一瞬间，阳光从体育馆后方的树叶缝隙里钻了进来。
光照在水面上，折射出细小的碎光。
像极了月岛澪在球场上奔跑时，汗珠反光的样子。
“真是的……”
不是讨厌她。
只是讨厌那种“自己什么都不是”的感觉。
球馆的门那边传来哨声。
体育课结束了。
少女们的笑声在远处响起，那是一种我很难融入的、轻盈的声音。
我见到月岛澪依然和一群女生围在一起。
月岛澪的声音在其中，我一听就能辨认出来。
她大概又在被大家围着说“好厉害”“下次教教我怎么投篮”之类的吧。
我用手背擦了擦脸，深吸了一口气。尽管还有水珠不断从下颚落下，好在让我觉得自己清晰了不少。
在这里和在那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第一次明确的感受到这样的事情。
有风吹过，带着一点粉笔灰的味道。
不知道哪里过来的粉笔灰，却只要煽动了鼻翼就可以闻到。
水龙头又发出流水的声音，以为自己没有关闭水龙头。低头的时候发现是关闭着的，不是自己的，那……转身一看，一位短发的少女和一样在洗脸。
我认识，和我关系很微妙的人。
“叶奈。”
脸上湿湿的，沾满了水珠的小枫抬起脸发现了我。
你这样的话，衣服是会湿掉的哦。我很想这样说。
但仔细一想，好像我也没有资格去说别人。自己也是这样，脸上湿度和她简直是差不多。
我看到她旁边摆有羽毛球拍，看来她是刚从打羽毛球回来。
这么说来，就好像只有我自己一点汗都没有出。
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小枫甩了甩头，短发上的水珠被甩到阳光里，瞬间碎裂成几片光。
她抬起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水，然后又抬眼看向我。
“……你也在这边啊。”
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刚跑完步后还没缓过气的那种。
我点了点头。
“嗯，体育馆那边太吵了。”
“是啊……我也受不了那种声音。”
水龙头的水“哗啦”流着，流进排水沟里，发出不规则的回响。
“你刚才……在看篮球那边吧？”
我一愣。
“嗯？”
“就是——”她顿了顿，手里的动作也停下，“月岛澪同学那边。”
她的语气听起来尽力保持平稳，可尾音还是轻轻地颤了一下。
“看见了。”我说。
她点点头，眼睛却没再看我，只是盯着水流看。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