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水珠从她的下颚滴落，怔怔的看着我说。
喜欢吗？我觉得自己吧并没有那种感觉，我觉得这是肯定的。
我已经跟月岛澪说了，只是和她做一个普通的朋友而已。但好像生活中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变化，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日常而已。
喜欢的话，也算得上朋友的喜欢吧。
毕竟喜欢分为两种，一种是like，另一种是love。
我的love只能给一个人，其他的都是like而已。
所以我并没有撒谎。
只是，小枫的眼神让我忽然说不出话来。
那种被水汽氤氲着的、发着微光的眼神。
“只是朋友啊。”我还是这么说了。
她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眨了下眼。
那滴水珠顺着睫毛末端滑落，落进洗手台的水面里，溅起一个很小的圆。
我看着她垂下的眼。
短发因为湿气贴在颈侧，细小的水迹顺着皮肤滑落。
“那我呢？”她突然轻声问道，“那我对于你来说，是什么呢？”
身体有些轻颤，似乎连声音的传播都被阻碍掉了。
对于我来说，确切的答案我也不太清楚。小枫对于我来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呢？
远了点可以是陌生人，往近的说是同学。
但我们的距离以上两种都不属于，她帮助过我很多，我很感激。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现在她这副模样连我都有些惊乱了。
她的眼神不算锐利，却有一种柔软的、让人无法逃开的逼近感。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她对我抱有的感情过于沉重，无论是哪个一举一动都会被她尽收眼底，然后开始激动起来。
被人爱着的感觉不错，但前提是我已经有了可以去爱的人。
如果说，我之前遇到的不是老师的话，而是她的话，说不定我就会爱上她。
可惜的是，这个条件没有如果。
觉得最近的就是朋友这一类吧，我也想把她划分到这一类。
水滴滴到铝制的金属台上，发出的叮叮声让我回过神来。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
空气里仍是潮湿的味道，带着水和灰尘混合后的那种微凉气息。
我该怎么回答她呢？又或者说，干脆不要回答。
在这个场面下，她有点可怜的盯着我，就等我一个答案。
我的心中没有一个能够十分明确的答案，所以说……
空气变得凝重起来，她下颚滴落的水珠速度变得十分缓慢，好像变轻了。在空中失去了万有引力，一举一动，反射出来的景色，我能看到。
我能看到什么呢？
看到我无法看到的东西，见到我无法说出的东西。
不知道像谜一样的东西，与空白完全相同的东西。
不知道，无法了解，空白，转换，转换……
世界似乎颠倒过来了一样，我能感到重力在往下掉，自己已经飘到了空中，云朵好像和砂糖一样沾在空中。
雪白雪白的。
有蜘蛛吗？那种令人害怕的东西，那令我可怕的东西，那令我讨厌的东西。
那堆积起来的我，与能够相比起来的她是否是正确的呢？
清楚与不清楚，在这里的界限，已经模糊不清了。
那种混沌的感觉，就像是从深水里浮上来的瞬间，分不清呼吸的气泡，还是心脏的搏动。 我不知道自己在看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一旦说出口——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回答，可能就会让某种“关系”失去原本的形状。
就像薄冰被脚步压碎，裂纹沿着看不见的方向延伸。
她说得没错。
我确实没想过。
因为一旦想了，就必须面对答案。
那种答案太沉重了。
空气里混杂着洗手台里残留的清洁剂味道。那股气味让人清醒，也让人想逃。
我想说不是这样的，可是不是这样的又怎么样？
她依然会难过，而我依然不会改变。
网膜里见到的东西是我无法想象出来的东西，那种似乎能把我灼烧掉进入一片黑暗之中。
能够预想到的，和无法预想到的，统统都进来了。
不是不想。
是朋友吧，还是不算朋友呢？
我想回答，我想知道，知道她的满意的方法。
可我好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思考这种东西，我回过神来，也纳闷为什么现在回过神来？
她在看着我，盯着我的双眼，灰色的瞳孔与我的双眼对视，害我想要偏开。
小枫的眼神依旧停在那里，像是在等一句能让她安定下来的话。可我却给不出。
“我……”我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我不知道。”
她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像是水面被轻轻触碰。
“不知道？”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变得更轻，“那就是说……你也从没想过。”
我好像做了某些错误的决定一样，做了一种没法挽回的抉择。
地面好像要裂开了一样，我的面前与她的面前的地面瞬间划开了一道缝隙，缝隙的扩张还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想要踏过去需要很大的勇气，现在的我似乎并没有这个足够的勇气。
她的肩膀轻轻抖动了一下。
我看到她的手握紧，又松开，像是想抓住什么，又放弃了。
“原来……我是那种无所谓也没关系的人啊。”
她笑了，笑得有点苦。
那种笑让我心口发紧。
空气中味道越来越重了，让我不禁想捏住鼻子、屏住呼吸。那种味道混杂着铁锈、水气，还有一点消毒水的甜腻气味。
然后，水声继续滴落。
一滴又一滴，仿佛永远不会停。
“我知道了，我再也不会去烦你了。”
她说着，然后拿起羽毛球拍从我的身边经过，在经过的时候又停顿了一下。
“以后……”她轻声说，语气很轻，“我不会在去找你了。”
我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听着脚步声走得越来越远。
慢慢消失。
我回过头，她消失了，从我的世界完全消失一样。
她的散去空气中令人厌恶的味道也在慢慢的消逝。
空气里的潮气慢慢蒸发，味道渐渐褪去。
世界重新恢复了形状，可我心里的那块地方，却变得更加模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