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从没幻想过能变成这样。
但总感觉这样做会失去初心，也有点暴殄天物……之类的。好了，先不提这些纠结的，我觉得清早的时间有点诡异。把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精确分配到分分秒秒的结果就是，时间被切得太细碎了反而浪费了「边角料时间」，于是我每天早上都感觉时间不够用，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啊。
第一次觉得时间是如此的紧迫，急急忙忙的刷个牙、急急忙忙的穿衣服、急急忙忙的收拾书包、急急忙忙的到玄关穿鞋、急急忙忙的去上学等等。
所有的事情都不禁想着快点再快点！
让时间变得慢点，时钟慢慢地摇动，这样我就有十分足够的时间了。
奔跑在路上想着可以赶上最电车到达学校，不运动的身体没跑几步就察觉到小腿已经不行了。要是平时多运动就好了，只有在用到速度的时候才知道运动有多么重要。
跑的时候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头发正在翘起来，在空气中飘动着。没有时间打理，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一鼓作气的跑到车站，搭上电车然后直接到学校。
在迟到之前。
经过自己没有自信的体力终于到了车站，如果车站再远一点的话说不定我会直接趴下来，再也站不起来了。
身上已经能够感觉到汗液在流动了，双脚每走一步都觉得有点艰难。还是成功的刷下手机走进了车站里面。
我记得电车是每十五分钟来一辆，现在过去了多少分钟，经过了多少辆电车根本不清楚。我坐在排成一排的椅子上面抱着书包慢慢地等。
尽管坐下了双腿得到了舒缓，但是心情却没有，一直希望能够快点来快点来，简直就是我在祈祷着『电车之神』快点出现一样。
站台上传来的广播一成不变，报站的声音冷漠得像某种仪式的吟诵。
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指针稳稳地往前走着，偏偏不给我一点情面。
“怎么还不来啊……”我小声嘀咕。
隔壁长椅上坐着一位穿着西装的上班族，他的表情像石膏一样僵硬，双眼紧盯着铁轨前方，仿佛那样就能让电车提前出现似的。对面站台上有穿着制服的学生在打哈欠，也有在补妆的女孩子。每个人的时间都被掐得死死的，而他们又都表现得那么熟练，仿佛这种等待是生活的一部分。
我也只好模仿他们的模样，把书包抱得更紧一点。
风从铁轨那边吹过来，带着一点金属的腥味。
我闭上眼，想象着列车从远方驶来的样子——那种低沉的轰鸣声、轮轨的震动、风被切开的声音，还有随着列车靠近而逐渐清晰的「嘎吱」声。
在脑海中排练了无数次的画面，却迟迟没有出现。
过了十五分钟后，依旧没有电车出现，连远方的电车都没有传来行驶在轨道上的响声。竖起耳朵听，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电车晚点了。
造成这样的情况一切的缘由是我睡过头了，昨晚明明设了闹钟。
我还特意调成了那种让人从梦境里被掀翻出来的音效，可不知道为什么，它像是被谁悄悄掐断了声带，安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于是，清晨的连锁反应便这样开始。
我一边埋怨自己，一边又在心底讽刺地笑了笑。
——果然，人对「时间」的信仰总是愚蠢的。
有时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睡过头，就能让整天的秩序瓦解得像多米诺骨牌。
车迟了，心慌了，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我抬头望着铁轨的尽头。灰蒙蒙的空气延伸到远处，没有电车，也没有声音。
只有风，从铁轨下的缝隙里爬上来，掠过我的鞋尖，凉得有点像嘲笑。
“啊——今天真的完蛋了。”我叹气。
手机上的时钟不断跳动，秒针像是任性的孩子一样在无情地奔跑。
我看着站台另一头，一个穿着同校制服的男生也在焦躁地踱步。
他的表情比我还复杂——像是在算着迟到扣分和早餐能不能赶上的概率。
我们之间隔着几米，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两个人都做着同样的无用功——不停地看时间。
广播终于响起了。
那声音带着一丝迟来的歉意：『由于线路检查的原因，列车将延误约二十分钟，请各位乘客耐心等待。』
我几乎能听见周围传来压低的叹气声。
清晨的气息开始变得压抑了起来。
电车不会因为谁而提前。
也不会因为我的焦虑而改变轨迹。
我靠在椅背上，感觉汗水已经被风吹干。
阳光透过高架的缝隙照进来，照在铁轨上，像一条断裂的银线。
“迟到也没关系吧。”我自言自语。
反正都已经迟到了，为什么不看开一点呢？
现在的情况也只能自己去安慰自己了。
反正什么也做不到，不是吗？我又无法学会去修理线路之类的帮助他们。
反正，电车总会来的。
只是，比计划中的那趟，慢一点而已。
坐了有点久，双腿上的酥麻感正在消散，我动了动脚趾，血液缓慢地重新流动，像是从沉睡中苏醒。
长椅冰凉的触感透过校服裙沿钻进皮肤里，提醒我时间确实在走，可又好像什么都没在动。
我抬起头，看了看那条铁轨。它静静地延伸向远方，从这里一直过去的话，那么就会到达我的学校。
有种奇怪的错觉——如果现在有一阵风吹得更猛烈一点，我或许会连同这条轨道一起被卷进遥远的地方。
我把书包放到腿上，双手压着它。
包里的笔记本有点重，像是要把我拖回现实。
“要不，干脆翘课好了。”
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那种微小又危险的念头。
虽然我从来没有翘过课，但我也没有认真的学习过。如果有翘课的那些学生，他们都通常会做些什么呢？
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我无法想象出来。
我是不是该学些什么才行呢？
远方忽然传来轻微的震动。
风先到，带着那种电车特有的铁轨气味。
接着是低沉的轰鸣，像是从地底下慢慢翻涌上来的浪。
那一刻，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上班族提着公文包，学生们背好书包，空气中的焦虑感在一瞬间被唤醒。
我也跟着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褶。
那一阵风从列车驶来的方向扑面而来，带着铁屑和晨光的气息。
轰鸣声越来越大，心跳也莫名地跟着加快。
我突然意识到——虽然一直在抱怨迟到、焦躁、被困在时间里……
可当电车真的出现时，那种『终于要前进了』的实感，又让人有点心安。
列车终于驶入站台。
车门打开的那一刻，空气里混合着油与风的气味，像是为这迟来的清晨画上了一个句号。
我深吸一口气，迈进车厢。
一切终于又回到了熟悉的节奏，只是比计划，晚了二十分钟而已。
